星核塔中层的“废弃维修舱”在应急灯的橙光中泛着陈旧的金属味,舱内的液压管早已锈蚀断裂,0.68Sv\/h的辐射让舱壁的星核钢镀层泛起暗红色的锈迹,地面散落着生锈的扳手和星核电池残骸,踩上去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林野将苏锐轻轻放在唯一还算完整的维修台上,青铜刀的刀鞘被他用作临时枕头,后颈的星枢符因能量透支而微微发麻——从应急通道转移到这里的三分钟里,苏锐左腿的伤口已经渗出了更多的血,染红了半条战术裤,固化苔混合着血液变成了暗绿色的糊状。
“血压在降。”陈静的半变异手指按在苏锐的颈动脉上,青紫色的鳞片在接触点泛起微弱的光,她的探测仪悬浮在维修台旁,屏幕上的生命体征曲线像条垂死的鱼,“收缩压85,舒张压50,心率120,已经出现休克前兆——林野,他的失血超过500毫升了!”
苏锐的脸色比舱壁的锈迹还白,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得像风中的蛛丝。他的左手死死攥着林野的裤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右腿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显然是剧痛引发的神经性痉挛。“别费力气……”他的声音带着气音,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口气,“把急救包留给……留给更需要的人……”
阿正蹲在维修舱的角落,手里捧着从苏锐战术包里翻出的急救包,拉链已经在战斗中被扯坏,里面的无菌纱布散落在地,后颈的纤维痕迹在橙光中泛着淡紫色:“林哥,只有三块纱布和一瓶‘星核抑菌剂’!”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在急救包底层摸索着,“还有……还有半包止血粉,是山民特制的那种,阿木哥认识!”
阿木立刻从阿正手里抢过止血粉,打开包装闻了闻,然后用手语急促地比划着:先是指向粉末中的黑色颗粒,那是“凝血草”的炭化粉末;然后是做出涂抹的动作,最后是指向苏锐伤口周围的皮肤——显然,这种止血粉需要与星核液混合使用,直接涂抹在破损血管上才能发挥最大效用,这是山民处理狩猎创伤的秘方,但使用时会产生剧烈的灼痛感。
苏晴蜷缩在维修台的另一侧,辐射绘图本摊在膝头,屏幕上苏锐的骨骼三维模型正被红色的“危险区域”覆盖,断裂的胫骨断面像把锋利的锯齿。她的脸色比应急灯的橙光还刺眼,后颈的纤维痕迹亮得像条燃烧的细线:“是‘粉碎性骨折’。”女孩的声音带着确诊般的沉重,指尖在模型的断面处轻点,“爷爷的笔记说,这种骨折必须先清理碎骨片才能固定,否则会刺穿血管——但……但没有麻醉剂,这个过程会……”
“我知道。”林野的声音打断了她,他已经从舱壁的工具箱里找出了一把相对干净的金属镊子和一卷坚韧的“绞藤”,“陈静,用探测仪定位主要出血点;阿正,把星核泉过滤水倒进那个金属盘里;阿木,准备好你的骨刃,需要削些干净的星核木片当夹板。”
他的手指在苏锐的伤口上方悬停了片刻,没有立刻触碰,而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周伯教他的急救知识突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处理开放性骨折,第一步不是止血,是判断是否有血管神经损伤”“清理碎骨时要顺着骨骼走向,不可盲目撬动”“固定夹板的松紧度要能容纳一根手指,过紧会导致组织坏死”。这些话像刻在骨子里的指令,让他原本有些颤抖的手渐渐稳定下来。
“忍着点。”林野的手掌轻轻按住苏锐的膝盖上方,那里是股动脉的位置,能暂时减少下肢的血流量。他的拇指找到一个凹陷处,缓缓用力按压,苏锐的抽搐明显减轻了些,但额头上的冷汗却流得更急了。
陈静的探测仪屏幕上,三个明显的出血点在伤口周围闪烁:“最下面那个在渗动脉血!”她的声音带着紧张的颤抖,半变异的手指轻轻拨开伤口周围的固化苔,“是碎骨刺穿了胫前动脉,必须先把碎片取出来!”
林野用镊子蘸了些星核泉过滤水,小心翼翼地探入伤口。金属与碎骨接触的瞬间,苏锐猛地弓起身体,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左手死死掐住林野的胳膊,留下几道深深的指痕。“别动!”林野的声音异常坚定,“再动碎片会刺得更深!”
苏晴突然抓住苏锐的另一只手,将自己的辐射绘图本塞进他掌心:“盯着屏幕!”女孩的声音带着刻意的镇定,“爷爷的笔记说,转移注意力能降低疼痛感知——你看,碎骨片已经松动了!”
绘图本屏幕上,镊子夹着一块米粒大小的骨片缓缓退出,上面还挂着细小的血丝。苏锐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呼吸虽然急促,但身体不再剧烈挣扎,只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林野趁机加快速度,用镊子陆续夹出了四块碎骨片,每次取出,陈静都会立刻用沾有止血粉的纱布按压出血点。
“动脉血止住了。”陈静的声音带着一丝松快,她的半变异手指在伤口上方轻轻划过,青紫色的能量像层薄纱覆盖在上面,“星核抑菌剂要现在用吗?会很疼。”
林野点点头,接过抑菌剂瓶,将透明的液体倒在干净的纱布上:“阿木,按住他的肩膀。”他没有丝毫犹豫,将纱布直接按在伤口上。
苏锐的身体像被电击般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哼,汗水浸透了他的作战服,维修台的金属表面都被浸湿了。“还有最后一步。”林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从阿木手里接过削好的星核木片,“需要把断骨复位,然后固定。”
这是整个急救过程中最痛苦的一步。林野的左手按住苏锐的小腿,右手托着脚踝,按照周伯教的“牵引复位法”,缓慢而稳定地施加拉力。他能感觉到骨骼摩擦的细微震动,苏锐的嘶吼声在狭小的维修舱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
“快好了……”林野的额头也渗出了汗水,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骨折处,当感觉到“咔哒”一声轻响时,立刻停止牵引,迅速用星核木片夹住断骨两侧,再用绞藤紧紧缠绕固定,“陈静,检查血液循环!”
陈静的手指轻轻按在苏锐的足背动脉上,片刻后松了口气:“还有搏动!夹板松紧度刚好!”她迅速用剩余的纱布将整个小腿包扎好,形成一个厚厚的保护层,“现在需要补充水分和能量,他的嘴唇都干裂了。”
阿正连忙递过水壶,林野小心地将水喂进苏锐嘴里,动作轻柔得不像平时的他。苏锐喝完水后,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些神采。“你小子……”他的声音带着虚弱的沙哑,“下手比周伯还狠。”
林野没有说话,只是用战术布擦了擦手上的血污,青铜刀的刀身映出他疲惫却坚定的脸。刚才的急救过程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尤其是在持续高辐射环境下,但看着苏锐稳定下来的生命体征,他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
维修舱外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是赵衡的士兵在搜索。苏晴的感知瞬间延伸出去,绘图本屏幕上出现三个红色的光点,正在向维修舱靠近。“他们发现我们了!”女孩的声音带着紧张,“距离还有五十米,手里拿着电磁切割器!”
林野的青铜刀瞬间出鞘,蓝绿色的光芒在橙光中格外刺眼:“陈静,照顾好苏锐;阿木,准备好爆燃果;阿正,跟我来!”他的目光扫过维修舱的结构,迅速锁定了通风管道的入口,“我们从那里撤,给他们留个‘礼物’。”
阿木立刻将两枚爆燃果放在维修舱的门口,用藤蔓连接到门把手上,做成一个简易的触发装置。陈静则小心地将苏锐从维修台上扶起来,试图架着他向通风管道移动,但苏锐的左腿刚一受力,就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我自己能行。”苏锐推开陈静的手,用步枪当拐杖,一瘸一拐地向通风管道挪动,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但他的腰杆挺得笔直,“别把我当累赘。”
林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周伯曾经说过的话:“急救不仅是保住性命,更是保住活下去的勇气。”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苏锐的顽强,比任何药物都更能支撑他度过难关。
当他们钻进通风管道,维修舱的门被强行打开的瞬间,爆燃果准时爆炸,绿色的火焰和浓烟将整个舱室吞没,传来士兵们慌乱的惨叫声。林野在管道里回头望了一眼,苏锐正咬着牙艰难地向前爬行,受伤的左腿悬在半空,没有碰到管道壁——他在努力不让伤口受到二次伤害。
“还有多久能到安全区?”林野的声音在管道里回荡。
陈静的探测仪屏幕上,代表安全区的绿色光点已经很近了:“穿过这个管道,再走五十米就是‘应急避难舱’,那里有生命维持系统,能稳定苏锐的状况。”
苏晴的辐射绘图本在这时自动保存了苏锐的伤情数据,屏幕上最后一页用红笔写了句话:“最好的急救,是让伤者重新生出站起来的勇气。”女孩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这句话,后颈的纤维痕迹在管道的阴影里,呈现出健康的淡粉色。
通风管道里弥漫着灰尘和星核尘的味道,爬行的过程枯燥而漫长。但没有人抱怨,因为他们知道,只要穿过这里,就能到达暂时的安全区。林野爬在最前面,青铜刀的光芒照亮前方的路;陈静和阿木在中间,不时伸手扶苏锐一把;阿正和苏晴殿后,警惕地观察着后方的动静。
苏锐的呼吸虽然还有些急促,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知道,林野的急救不仅保住了他的腿,更保住了他们继续前进的希望。无论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他都不会再轻言放弃。
当通风管道的出口出现在前方时,林野率先爬了出去,迅速清理出一片安全区域。然后转身伸手,将苏锐从管道里拉了出来。应急避难舱的红光映在苏锐苍白的脸上,他靠在舱壁上,看着自己被固定的左腿,突然笑了笑:“等出去了……我请你喝酒。”
林野也笑了,青铜刀插回刀鞘:“先养好你的腿再说。”
陈静正在启动避难舱的生命维持系统,屏幕上苏锐的生命体征曲线开始缓慢回升。她回头看了一眼林野,眼神里带着一丝敬佩——刚才的急救过程,他的冷静和专业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维修舱方向的爆炸声已经远去,但他们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赵衡还在星核塔的顶层等着他们,反应堆的危机也尚未解除。但此刻,看着苏锐稳定下来的状况,每个人的心里都多了一份底气。
林野的急救知识应用,不仅救治了苏锐的身体,更凝聚了团队的信心。他们知道,只要团结一心,即使面对再大的困难,也有能力克服。应急避难舱的红光中,他们短暂地休整着,为即将到来的最终决战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