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村的拂晓裹着一层带血的雾，0.12Sv\/h的辐射让雾粒泛着暗哑的银红，落在村口断裂的焦叶藤上，与藤蔓渗出的淡绿汁液混在一起，像凝固的血泪。钢铁穹顶4号支架的裂缝还在渗着星核钢屑，昨夜临时修复的电磁轨道泛着微弱的蓝，撑不了多久——赵衡的主力比预期早了半个时辰压境，三台铁爪机甲的履带碾过红锈林的抗锈藤，机身的纤维喷射器“嘶嘶”吐着淡绿火焰，三十个精英纤维兵呈“箭头阵”紧随其后，刀光在雾中闪着冷光。
老村长拄着星核木拐杖，站在矿道入口的隐藤旁，拐杖头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响：“林小哥，不能等了！老弱妇孺先撤进旧矿道，俺带几个后生守村口，你们掩护！”老人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怀里揣着零留下的青铜令牌，令牌背面的绿藤图腾被雾汽浸得发亮，“矿道里有阿木种的浮叶苔路，能通到红锈林深处的安全洞，俺们以前躲辐射兽去过，安全。”
林野刚帮阿木加固好矿道入口的焦叶藤，青铜刀的刀身还沾着机甲履带的铁屑。他看着雾中越来越近的机甲轮廓，又看向身后哭唧唧的孩子、拄着拐杖的老人，咬了咬牙：“分两队！陈静、苏晴带撤离队进矿道，阿木用探根藤护着队伍两侧；我、张三、李伯带掩护队守村口和矿道入口，尽量拖延时间，等你们进安全洞，我们就撤！”
“俺也留下！”王婶抱着个三岁的孩子，从撤离队里走出来，围裙上还沾着星核糖的碎末，“俺会包扎，能帮掩护队处理伤口；再说，这些孩子俺熟，等你们撤进来，俺还能帮着哄。”她把孩子递给旁边的妇人，从腰间解下装活肌苔汁液的陶瓶，塞进战术包，“别劝俺，俺家那口子去年就是为了护村没的，俺不能看着孩子们再出事。”
苏晴抱着辐射绘图本，后颈的纤维痕迹亮得像条绷紧的细银链。她闭上眼睛，感知穿透雾层，绘图本屏幕上弹出机甲的进攻轨迹：“第一台机甲主攻村口，第二台绕村西打钢铁穹顶，第三台往矿道入口来！纤维兵分两队，一队跟机甲冲村口，一队迂回矿道侧面！”她的指尖在屏幕上的迂回路线处轻点，“林哥，侧面有片矮灌丛，纤维兵会从那里绕，得有人挡！”
“俺去！”阿正从掩护队里站出来，少年脸上还带着稚气，手里攥着个电磁地雷——那是他昨天跟着李伯刚学会用的，“俺知道那片灌丛，去年采酸星草去过，里面有块大岩石，能躲！俺把地雷埋在灌丛入口，纤维兵一进就炸！”他的裤脚还沾着晨露，眼神却亮得像燃着的星核。
林野看着阿正，又看了看苏晴屏幕上的路线，点头：“小心！埋好地雷就躲在岩石后，别硬拼，听到我们喊‘撤’就往矿道跑！”他把自己的拾荒者帽子摘给阿正，“戴上，能挡点辐射，也别让纤维兵看出你年纪小。”
阿正接过帽子，用力点头，转身往灌丛跑，身影很快消失在雾里。王婶看着他的背影，悄悄抹了把眼泪，又从怀里掏出块星核糖，塞给旁边的孩子：“乖，进矿道别哭闹，婶子一会儿就来陪你吃糖。”
“轰——！”
第一台机甲的声波炮率先轰向村口。原本勉强修复的焦叶藤瞬间被震得卷曲发黑，林野一把将老村长扑到岩石后，声波擦着他们的肩膀扫过，村口的青石板被震得裂开细纹。张三扛着星核钢矛冲上去，矛尖涂满双倍浓度的抑制剂，对着机甲的履带狠狠扎去，“噗”的一声，抑制剂渗入履带缝隙，机甲的转速慢了些，却在停顿的瞬间，机身侧面的纤维喷射器喷出淡绿纤维，缠住了张三的胳膊。
“俺来帮你！”李伯提着钢凿冲过来，对着纤维狠狠砸去，纤维“啪”地断裂。张三甩了甩胳膊，刚想道谢，就看到第二台机甲已经冲到村西的4号支架旁，声波炮对准了支架的裂缝——那里还缠着阿木的探根藤，一旦支架断裂，钢铁穹顶的电磁防御就彻底完了。
“阿木！加固支架！”林野喊着，青铜刀劈向冲过来的纤维兵，刀身的蓝绿色能量将纤维兵的切割器劈成两半。阿木立刻从矿道入口跑过来，绿色的植物化纹路暴涨，探根藤像疯长的绿蛇，顺着支架裂缝缠绕，固形苔的孢子撒在缝隙里，试图填补缺口。但机甲的声波炮还是轰了过来，探根藤瞬间被震得发黑，阿木闷哼一声，一口血吐在支架上，却还是死死抱着藤条，不让裂缝扩大。
“阿正！地雷准备好了没！”苏晴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传来，她的感知捕捉到灌丛里的纤维兵已经靠近，“他们要进灌丛了！快引爆！”
通讯器里传来阿正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却很坚定：“俺看到了！地雷埋好了！就等他们进——”
话没说完，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从灌丛方向传来。林野抬头望去，雾中升起一团淡绿的烟，那是电磁地雷爆炸的颜色。但紧接着，又一声“轰隆”传来——是机甲的声波炮，刚好轰在阿正躲的那块岩石上，岩石瞬间碎裂，淡红的血雾在雾中散开。
“阿正！”林野疯了似的往灌丛跑，青铜刀劈开挡路的纤维兵。冲到岩石旁时，只看到碎裂的石块间，阿正的拾荒者帽子被震得变形，手里还紧紧攥着地雷的引线，少年的胸口被岩石碎片刺穿，嘴角的血还没干，眼睛却睁着，望向矿道的方向——那里，撤离队的最后几个孩子刚走进隐藤。
“俺……俺炸到三个纤维兵……”阿正的声音细若游丝，看到林野，他的嘴角牵起个浅淡的笑，“没……没给村里丢脸……”话音未落，他的手垂了下去，眼睛永远闭上了。
林野把阿正的身体抱起来，少年的身体还带着余温，却已经没了呼吸。他的手指颤抖着，帮阿正合上眼睛，将那顶变形的帽子重新戴在他头上：“好样的，阿正，没丢脸，你护着的孩子都安全了。”
“林哥！快撤！纤维兵绕过来了！”张三的喊声从村口传来。林野抱着阿正的身体往回跑，刚到矿道入口，就看到迂回的纤维兵已经冲到了撤离队的尾巴，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被纤维网缠住了腿，动弹不得。
“放开她！”王婶突然冲过去，手里拿着块星核钢片，对着纤维兵的控制项圈狠狠砸去。纤维兵的项圈“咔嗒”一声裂开，身体瞬间僵直，妇人趁机抱着孩子冲进矿道。但更多的纤维兵围了上来，纤维切割器的刀光对准了王婶。
“王婶！快回来！”苏晴伸手想拉她，却晚了一步。一个纤维兵的切割器划过王婶的后背，淡红的血瞬间渗出来，染红了她的围裙。王婶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倒下，反而转身抱住那个举着切割器的纤维兵，往旁边的电磁地雷扑去——那是李伯刚埋下的，还没来得及引爆。
“别过来！”王婶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力气，她看着矿道里的孩子，又看了看林野，“林小哥，照顾好孩子们……俺去找俺家那口子了……”
“轰——！”
电磁地雷被王婶的身体触发，爆炸的气浪将周围的纤维兵炸飞。林野冲过去时，只看到王婶的围裙碎片落在地上，上面还沾着星核糖的碎末，她怀里的那个装活肌苔汁液的陶瓶，已经摔得粉碎，淡绿的汁液在地上蔓延，像她之前熬的粥，温柔却带着力量。
“王婶……”苏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后颈的纤维痕迹亮得刺眼，却不敢哭出声——她怕惊动矿道里的孩子。
张三这时扛着钢矛冲过来，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依旧勇猛：“别愣着！纤维兵还没退！俺来挡着，你们快把阿正和王婶的身体送进矿道，别让他们的身子被纤维兵糟践！”他的钢矛对着纤维兵狠狠扎去，矛尖的抑制剂让一个纤维兵瞬间倒地，“林哥，快！撤离队还在等你们，俺撑得住！”
林野咬了咬牙，抱起阿正的身体，陈静和苏晴扶着受伤的阿木，往矿道里退。李伯则提着钢凿，守在矿道入口，对着冲过来的纤维兵砸去：“想进矿道？先过俺这关！”
矿道里，老村长正等着他们，看到阿正和王婶的身体，老人的拐杖“哐当”掉在地上，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好孩子……都是好孩子……”他蹲下身，用布轻轻擦去阿正脸上的血，“俺们会记住你们的，等打赢了赵衡，俺们就把你们埋在星核泉旁，那里有你们喜欢的抗锈藤。”
撤离队已经到了矿道深处的安全洞，孩子们被妇人抱着，有的还在哭，有的则懂事地帮受伤的村民擦脸。林野把阿正和王婶的身体放在安全洞的角落，用焦叶藤轻轻盖住，又从怀里掏出阿正没来得及吃的星核糖，放在藤叶上：“阿正，王婶，你们先歇着，等我们打赢了，就来接你们回家。”
通讯器里传来张三的声音，带着喘息：“林哥，俺……俺撑不住了……纤维兵太多，机甲也快过来了……你们在安全洞好好待着，别出来……”
“张三！俺们来帮你！”林野刚想往外冲，却被老村长拉住。老人摇了摇头，拐杖头在地上敲了敲：“别去了，林小哥，张三是想让俺们安全。”他的声音带着悲痛，却很坚定，“俺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等决战时，替阿正、王婶，替所有牺牲的孩子报仇。”
矿道外，张三的钢矛终于支撑不住，“当”地掉在地上。纤维兵的切割器对准了他的胸口，他却笑着，从怀里掏出个陶瓶，里面是陈静给他的双倍浓度抑制剂，对着纤维兵的脸泼去：“俺们石磨村的人，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安全洞里，林野握紧了青铜刀，刀身映着他眼底的泪光，却也映着坚定的光。阿木的绿色植物化纹路重新亮了些，他用手语比划着：他会在矿道入口种上“死藤”，挡住纤维兵和机甲，不让他们找到安全洞；等伤好了，他就和林野一起去星核塔，为阿正、王婶报仇。
苏晴的辐射绘图本摊在地上，屏幕上显示着矿道外的战斗痕迹：机甲的履带印、纤维兵的尸体、张三的钢矛，还有阿正和王婶倒下的位置。她用炭笔在屏幕上画了个小小的绿藤图腾，放在阿正和王婶的标记旁，后颈的纤维痕迹亮得温润：“阿正，王婶，我们会记住你们的，记住你们为石磨村做的一切。”
陈静蹲在受伤的村民旁，半变异的手指轻轻涂着活肌苔汁液，青紫色鳞片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她没有说话，却在探测仪的屏幕上，将阿正和王婶的名字记在“牺牲者名单”里，后面加了个小小的星号——那是苏明笔记里用来标记“守护者”的符号。
安全洞外的雾渐渐散去，晨光透过矿道的石缝照进来，落在焦叶藤覆盖的身体上，泛着柔和的光。林野看着那片光，又看向安全洞里的孩子、老人、受伤的村民，握紧了青铜刀：“决战的时候，我们不仅是为了石磨村，为了零，更是为了阿正、王婶，为了所有牺牲的人。”他的声音在安全洞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们一定会赢，一定会把赵衡赶出红锈林，让石磨村的人，能在阳光下好好活着。”
矿道外，张三的笑声隐约传来，带着最后的豪爽：“俺在下面等着你们……打赢了，别忘了给俺带壶星核蜜酒……”
安全洞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孩子们的抽泣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村民们握紧武器的声音，是阿木植物化纹路亮起的声音，是林野青铜刀出鞘的声音——这些声音，交织成决战前最坚定的誓言，为了牺牲的人，为了守护的家园，他们将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