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锈林北麓汇合点西侧的废弃医疗站,在卯时的电磁晨光里泛着破败的灰白。0.14Sv\/h的辐射让空气中的星核结晶呈现出从未有过的形态——既不是矿道的扁平片状,也不是核心舱的银紫棱锥,而是淡灰的絮状结晶,丝丝缕缕粘在医疗站的旧金属病床架上,每一缕都裹着淡绿的粘稠痕迹,是赵衡“服从药剂”的残留,与床底渗出的淡红矿液交织,在地面汇成蜿蜒的细流,像凝固的血泪。
苏晴抱着辐射绘图本蹲在最内侧的病床前,后颈的纤维痕迹不再是稳定的淡紫微光,而是像被药剂残留刺激般剧烈闪烁,泛着接近橙红的颜色。她的感知顺着病床护栏钻进躺在上面的劳工体内,绘图本屏幕上瞬间弹出“药剂副作用三维图”——图中淡绿的药剂成分从手臂静脉蔓延到心脏,沿途的肌肉组织呈现出“纤维化病变”,尤其是左臂的皮肤下,纤维像乱麻般缠绕,压迫着神经,屏幕边缘还在不断跳出“意识波动异常”的红色提示。
“阿明,再忍忍,马上就好。”苏晴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指尖轻轻碰了碰劳工的左臂——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深绿,触感硬得像星核钢,按压时阿明的身体会不受控制地抽搐,嘴角溢出淡绿的涎水,是药剂副作用引发的肌肉痉挛。这是她发现的第三个副作用案例,却比前两个更严重,阿明的意识已经开始出现“碎片化反抗”,时而空洞时而疯狂,与完全被控制的适应者傀儡截然不同。
阿明是阿力在下层筛选大厅认识的男孩,十五六岁,左额角有块星核木夹板留下的旧疤——那是三年前被矿道落石砸伤时,周明帮他绑的夹板。此刻他的眼睛半睁着,瞳孔里映着医疗站的灰白天花板,突然,他的手臂猛地抬起,死死抓住苏晴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肤,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别……别注射……赵衡……骗子……”
“阿明!清醒点!”阿力抱着唤醒藤陶盒冲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星核核糖,是昨天苏锐从联络网带来的。他将藤须轻轻缠在阿明的手腕上,淡绿的汁液顺着皮肤渗进去,阿明的抽搐渐渐缓和,抓着苏晴的手也慢慢松开,眼神重新变得空洞,像被浓雾遮住的深潭,“苏晴姐姐,他昨天还能说话,今天怎么变成这样了?”
周明提着旧文明分析仪快步走到病床旁,深蓝色技术官制服的袖口沾着淡灰的絮状结晶,是刚才检查医疗站药柜时蹭到的。他将分析仪的探头贴在阿明的左臂皮肤上,屏幕瞬间弹出“药剂成分分析”——成分里除了之前检测到的“纤维母巢提取物”,还多了种淡红的“能量掠夺因子”,正以每分钟0.02%的速度吞噬阿明的生命能量,屏幕下方的“副作用进度条”已经走到60%,标注着“肌肉纤维化→意识紊乱→能量枯竭→死亡”的恶化路线:“是赵衡改良了药剂!”他的额头渗出冷汗,指尖在分析仪上快速敲击,“之前的药剂只控制意识,现在加了掠夺因子,他要让这些劳工在被控制的同时,还能持续为核心提供能量,副作用就是加速死亡!”
陈静提着探测仪绕到病床另一侧,半变异的手指在屏幕上疯狂滑动,青紫色鳞片因紧张而微微凸起。她将探测仪的频率调到“药剂抑制”模式,屏幕上的能量曲线瞬间与掠夺因子的频率形成对冲,阿明左臂的深绿色开始变淡,却只维持了十秒就恢复原状,屏幕边缘弹出“抑制失效”的红色提示:“药剂里有‘自适应因子’!我的探测仪刚干扰,它就调整了频率,比之前的纤维能量墙更难对付!”
阿木扛着探根藤走到病床尾端,绿色的植物化纹路在小臂上顺着阿明的生命波动缓慢流动,却不是以往的坚韧或紊乱,而是带着“修复”的柔和节奏。他从怀里掏出个陶盒,倒出淡蓝的“解纤藤”种子,种子接触阿明的皮肤后瞬间发芽,淡蓝的藤须像细蛇般钻进他的毛孔,藤叶释放出淡绿的雾气,笼罩住阿明的左臂:“能缓解!但只能暂时压制纤维化,没法清除掠夺因子!”他用手语比划,指尖因急切而泛白,“需要星核泉心石粉末混合解纤藤汁液,才能中和因子,可我们带的粉末只剩小半袋了!”
林野握着青铜刀站在医疗站的门口,刀身斜靠在门框上,刃口沾着的能量积液已经擦净,却依旧透着冷冽的寒光。他的目光扫过医疗站里另外两张病床——上面躺着的是另外两个副作用案例,一个是下层洗衣房的张婶,此刻正无意识地撕扯自己的粗麻衣,皮肤泛着淡绿;另一个是技术区的学徒小郑,蜷缩在床角,身体间歇性地颤抖,嘴里反复念叨着“别抽能量”,与阿明的症状形成呼应:“苏锐的联络网有没有传来更多案例?赵衡到底注射了多少人?”
苏晴的感知顺着医疗站的通风管延伸,绘图本屏幕上弹出“副作用案例分布图”——淡红的光点散布在下层矿道、中层筛选大厅、红锈林边缘,共十七个,每个光点旁都标注着“恶化进度”,最快的已经到75%,是个叫老吴的劳工,之前在技术区帮过周明:“还有十四个案例!其中五个在中层筛选大厅,被赵衡的守卫看着,我们没法靠近;九个在下层矿道,苏锐的联络网正想办法把他们送到这里,可赵衡的追猎机械兵在矿道里巡逻,速度很慢!”
“必须加快速度!”周明的分析仪屏幕上,突然弹出核心舱的能量储备数据——核心还剩0.001%就能激活,赵衡的广播信号也断断续续传来,带着疯狂的笑意:“适应者的能量……足够了……最后一步……”他将分析仪的探头对准阿明的颈部,那里有个淡红的“注射点”,是药剂进入体内的入口,“注射点有‘能量接口’!赵衡能通过接口远程抽取能量,这就是副作用恶化这么快的原因!我们必须破坏接口,不然阿明撑不过一个时辰!”
林野立刻握紧青铜刀,走到病床前,却突然停住——阿明的眼睛又睁开了,这次不再空洞,而是带着清晰的恐惧,他用尽力气抓住林野的裤腿,声音微弱却坚定:“别……别砍……接口……砍了……赵衡会……炸掉……矿道……”
“他知道接口的作用!”苏晴的感知瞬间捕捉到阿明的意识碎片——里面有赵衡注射时说的话:“接口炸了,整个下层矿道都会塌,你们的同伴都会死……”她的后颈纤维痕迹剧烈闪烁,“阿明是在保护矿道里的劳工!赵衡用同伴威胁他,让他不敢反抗!”
周明的手指在分析仪上快速滑动,调出矿道的三维模型——接口与下层矿道的“能量支撑柱”相连,一旦破坏接口,支撑柱就会失去能量,矿道确实会坍塌,压死里面的九个案例和十几个劳工:“赵衡早就设计好了!他把接口和矿道绑在一起,我们要么看着阿明死,要么冒险炸矿道,他就是想让我们两难!”
陈静突然蹲下身,将探测仪的探头贴在阿明的注射点旁,屏幕上的能量曲线开始缓慢变化,与支撑柱的能量频率形成微弱的对冲:“能分离!”她的声音带着兴奋,青紫色鳞片因专注而贴紧皮肤,“我的探测仪能暂时切断接口与支撑柱的能量连接,虽然只有三分钟,但足够周明破坏接口里的掠夺因子,不会影响支撑柱!”
“三分钟!够了!”周明立刻从工具包掏出根星核钢针,是之前从旧军工遗址找到的,尖端能精准刺入接口,“我需要有人按住阿明,他会因为疼痛抽搐,别让他碰到钢针!”
阿力立刻扑到病床边,紧紧按住阿明的肩膀,唤醒藤的藤须缠在他的手腕上,释放出安抚能量;苏晴则蹲在阿明的头部旁,用感知轻轻包裹他的意识,缓解疼痛引发的混乱;林野站在周明身后,青铜刀出鞘半寸,警惕地盯着医疗站的门口,防止赵衡的人突然出现。
陈静深吸一口气,按下探测仪的“分离键”:“开始!三分钟倒计时!”
周明的手稳得像磐石,将星核钢针缓缓刺入阿明的注射点——阿明的身体瞬间剧烈抽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淡绿的涎水顺着嘴角流下,阿力死死按住他,额头渗出冷汗:“阿明!忍忍!很快就好!”
钢针刺入接口的瞬间,分析仪屏幕上的“掠夺因子信号”突然变得尖锐,周明立刻按下“破坏键”,淡红的能量从钢针尖端释放,接口处的深绿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阿明的抽搐也渐渐缓和,呼吸变得平稳:“好了!掠夺因子破坏了!”
陈静立刻松开探测仪的按键,接口与支撑柱的能量连接重新恢复,医疗站外的矿道没有任何动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阿明的眼睛慢慢闭上,陷入沉睡,左臂的深绿色已经变成淡绿,虽然还有纤维化痕迹,却不再恶化,胸口的起伏也变得均匀。
“还有十五分钟!下一个案例就到了!”苏锐的声音从通讯藤里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我们在矿道里遇到了追猎机械兵,老王断后时被划伤了,现在还在后面挡着,你们准备好接收!”
苏晴的感知顺着通讯藤延伸,绘图本屏幕上弹出苏锐的位置——离医疗站还有两公里,身后跟着三个劳工案例,老王正用矿铲抵挡机械兵的等离子切割刀,左臂已经被划伤,流血不止:“他们有危险!机械兵的切割刀能穿透抗锈藤,阿木,你能去接应吗?”
阿木立刻点头,从怀里掏出“阻敌藤”种子,绿色的植物化纹路泛着坚定的光:他能在矿道里种阻敌藤,缠住机械兵的履带,为苏锐争取时间;再用“止血藤”帮老王包扎伤口,避免他失血过多;接应后会尽快把案例带回医疗站,不会耽误时间——他边比划边往医疗站外跑,探根藤的藤须已经提前延伸,朝着矿道的方向快速生长。
周明则开始整理阿明的案例数据,分析仪屏幕上弹出“副作用应对方案”:1. 用陈静的探测仪分离接口与支撑柱;2. 周明用星核钢针破坏掠夺因子;3. 阿木的解纤藤缓解纤维化;4. 苏晴的感知安抚意识;5. 阿力的唤醒藤维持生命能量。他将方案通过通讯藤发给苏锐,让他提前告诉矿道里的案例,减少他们的恐惧:“接下来的案例都按这个方案来,我们分工明确,能节省时间!”
林野走到医疗站的药柜旁,打开柜门——里面藏着苏锐联络网带来的抗辐棉和星核糖,还有老周从红锈林采的抗辐草药,足够支撑剩下的案例。他拿起一包草药,递给正在照顾阿明的阿力:“用这个煮水,喂阿明喝,能帮他恢复体力。”
阿力点点头,接过草药,转身往医疗站的小灶台走去。灶台是用旧星核钢片搭的,上面还放着个破陶锅,是张婶之前用来煮星核糖粥的。他往锅里加了点星核泉活水,点燃干燥的抗锈藤,淡绿的火苗舔着锅底,很快就传来草药的清香。
苏晴的感知这时捕捉到矿道里的动静——阿木的阻敌藤已经缠住了机械兵的履带,老王趁机带着苏锐和案例往医疗站跑,机械兵的切割刀还在后面追,却被阻敌藤牢牢困住,只能发出“咔嗒”的空转声:“他们快到了!三个案例,两个意识混乱,一个还能说话,情况比阿明好点!”
林野立刻走到医疗站门口,青铜刀握在手里,做好接应的准备。很快,苏锐的身影出现在矿道入口,身后跟着老王和三个劳工,老王的左臂用止血藤缠着,却还在流血,脸色惨白;三个劳工里,有个中年妇女抱着个孩子,是下层洗衣房的李婶和她的儿子小宇,小宇的右臂泛着淡绿,正无意识地哭着,李婶的脸上满是泪痕。
“快!进医疗站!”林野拉着小宇往病床走,苏晴已经准备好唤醒藤,阿木则帮老王重新包扎伤口,周明和陈静开始检查另外两个案例的注射点,医疗站里瞬间忙碌起来,却井然有序——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没有丝毫慌乱。
李婶抱着小宇坐在病床上,看着苏晴用藤须轻轻缠在小宇的右臂上,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他去筛选大厅……赵衡的人说注射了能活下去……我没想到是这样……”
“不是你的错。”苏晴的声音温和却坚定,绘图本屏幕上小宇的副作用进度条走到40%,比阿明轻很多,“我们能治好他,你放心。”
周明的分析仪屏幕上,突然弹出核心舱的最新信号——核心的能量储备停止上涨,赵衡的广播也变得断断续续,带着愤怒的嘶吼:“适应者……能量……不够……怎么回事……”他的脸上露出笑容,对着众人说:“我们破坏了阿明的能量接口,赵衡没法抽取能量,核心激活不了了!只要我们治好剩下的案例,他就彻底没希望了!”
医疗站里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阿力煮的草药粥已经好了,他给每个案例都盛了一碗,淡绿的粥里飘着星核糖的碎粒,散发着温暖的香气。阿明也醒了,靠在床头,慢慢喝着粥,眼神里不再空洞,而是有了光彩,他看着林野,小声说:“谢谢……你们……我想……帮你们……我知道……核心舱的……备用入口……”
林野的眼睛瞬间亮了——这是他们没想到的收获,阿明在筛选大厅时,被赵衡的人带去核心舱打扫过,知道备用入口的位置,能帮他们避开核心舱的正面防线,更快抵达自我解构的操作区:“太好了!等你恢复,我们带你一起去核心舱!”
苏晴的感知顺着阿明的记忆延伸,绘图本屏幕上弹出核心舱备用入口的位置——在核心舱西侧的废弃通风管,里面没有守卫,只有几个能量感应陷阱,阿木的植物能轻松破解:“入口很安全!我们明天就能出发,现在先治好剩下的案例!”
医疗站外的天渐渐亮了,电磁晨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阿明喝着粥,李婶抱着小宇,老王包扎着伤口,苏锐整理着联络网的消息,周明调试着分析仪,陈静检查着探测仪,阿木培育着解纤藤,阿力煮着草药粥,林野握着青铜刀,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些副作用案例,不是负担,而是希望,他们不仅能被治好,还能成为对抗赵衡的力量,而这,就是他们赢下决战的最大底气。
当最后一缕晨光落在医疗站的病床上时,苏晴的辐射绘图本自动记录下阿明的案例详情,用红笔写在最后一页:“服从药剂副作用案例(阿明,15岁,下层劳工):症状表现(肌肉纤维化→意识紊乱→能量被掠夺→间歇性反抗);恶化诱因(赵衡远程激活能量接口,注射改良药剂含掠夺因子);应对方案(探测仪分离接口与支撑柱+钢针破坏因子+解纤藤缓解纤维化+感知安抚意识);关键收获(恢复意识后提供核心舱备用入口位置,揭露赵衡能量抽取阴谋);案例意义(证明药剂副作用可逆转,劳工意识未被完全摧毁,反抗力量仍在)。”
林野轻轻合上绘图本,将青铜刀收回刀鞘。医疗站里的草药香和星核糖的甜香交织在一起,盖过了药剂的淡绿气味,也盖过了辐射带来的压抑。他知道,只要他们继续治好剩下的案例,找到核心舱的备用入口,就能在赵衡反应过来前,启动自我解构程序,终结这场持续太久的压迫,让红锈林的所有劳工,都能真正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