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直播镜头刚对准桌上的假肢零件，连麦申请就“叮咚”弹了出来——申请方是“丫丫妈妈”，头像里丫丫扎着羊角辫的笑脸晃得人眼热。
小陈手快，先点了接通。
屏幕里先冒出来的是丫丫的小熊玩偶，洗得发白的绒毛蹭在镜头边，还带着点孩子身上的奶香味似的。
接着才露出个小小的身影，丫丫缩在椅子里，只露出上半身。
丫丫的羊角辫歪扭着，左边那根松了半截，发梢沾着碎绒毛，像刚睡醒没梳好。
她右腿空荡荡的，裤腿掖在椅子缝里，另一条腿蜷着。
手里攥着小熊的胳膊，玩偶那只缝着线的眼睛对着镜头，晃悠悠的。
“秦翡姐姐，”她先怯生生喊了一声，声音像蚊子哼哼，尾音还带着哭腔。
鼻尖红得发亮，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转得人心里发紧：“我的假肢好凉，冬天戴的时候，皮肤都冻红了。妈妈给我包了绒布，还是凉，走路的时候绒布还会滑下来，磨得我腿疼。”
话刚说完，眼泪就掉了。
两颗泪珠砸在小熊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赶紧用手指去擦，指尖蹭得绒毛乱糟糟的，反倒把自己的手背也弄湿了。
秦翡瞬间坐直身子，手不自觉攥紧桌上的螺丝刀。
金属杆硌得指尖泛白，她慌慌转了两圈，又猛地停下——怕掉在地上的声响惊着丫丫。
她盯着屏幕里丫丫发红的眼角，张了张嘴，喉咙像堵着团湿棉花，半天只挤出个“嗯”。
又赶紧补：“不…不疼，以后就不疼了。”
小陈早凑到旁边，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着“安慰孩子话术”的网页，字还特意放大了。
他压低声音提醒：“秦小姐，要不夸夸她的小辫子？上次林念哭，你说她发卡好看，她立马就不哭了。”
顿了顿又指了指桌上的笔记本：“还有尺寸，得再跟丫丫妈妈确认下，我记下来，免得回头弄错。”
小陈说着就把笔记本摊开，笔尖对着纸，抬头看丫丫妈妈。
丫丫妈妈的手从镜头外伸进来，轻轻捋了捋丫丫的辫子，指腹蹭过孩子发红的耳根，声音哑得厉害：“丫丫腿长38厘米，腿围21厘米。之前去假肢店问，人家说加厚海绵会影响走路，没敢给做。”
“她总说戴着疼，走路一瘸一拐的，秦小姐，你做的假肢，真的能软一点吗？”
“能！”秦翡立刻点头，抓过铅笔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假肢轮廓。
在里面涂了块大阴影，像给假肢裹了层厚被子：“我用3厘米厚的海绵，比给林念的还厚0.5厘米，从脚踝包到膝盖，裹得严严实实的。”
“上次林念说磨腿，加了海绵就好了，丫丫肯定也不疼——我还在海绵外面包层软绒布，就是你给丫丫做衣服的那种绒，比你之前包的更贴腿，不会滑。”
弹幕刷得飞快，暖乎乎的字裹着屏幕：
“宝妈群群主丽丽”：【丫丫别难过！我家孩子戴矫正器磨得掉皮，秦翡姐姐加了海绵就好了，你也会没事的！】
“假肢使用者老郑”：【丫丫妈妈，临时可以给孩子穿加绒秋裤，再在假肢里垫层薄棉布，我冬天这么穿，磨得轻！】
“儿童心理师小宋”：【秦翡姐姐可以问问丫丫，小熊叫什么名字呀？孩子都愿意聊自己的玩具～】
“幼儿园老师张老师”：【丫丫要是戴新假肢来幼儿园，老师给你留小贴纸！粉色的，跟你小熊一样！】
“普通网友小夏”：【粉色贴纸！上次林念的假肢贴了小兔子，超可爱，丫丫肯定喜欢！】
秦翡盯着弹幕，眼神软了点，像化了的奶糖。
她看向屏幕里丫丫怀里的小熊，指尖轻轻点了点镜头：“你的小熊，有名字吗？它看起来好乖呀，耳朵圆圆的。”
丫丫的眼泪顿了顿，伸手摸了摸小熊的耳朵，指腹蹭过磨白的绒毛，小声说：“叫团团。”
“妈妈说，它跟我一样，都要乖乖的，不然会惹人生气。”
“团团真好听，”秦翡笑了，嘴角弯出浅弧，“等假肢做好，我给你贴粉色贴纸，跟团团的绒毛一个色，再贴个小小熊，当团团的小伙伴，好不好？”
“这样团团就不孤单了。”
丫丫没立刻说话，只是攥着团团的手松了点，指甲盖不再发白。
她抬眼看了看妈妈，又把视线落回镜头上，声音轻轻的：“小小熊…会不会掉呀？我之前在书包上贴的贴纸，洗了就掉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不掉，”秦翡赶紧保证，手指敲了敲桌上的贴纸卷，发出“咚咚”的轻响，“我用防水的，洗假肢的时候用毛巾擦都不掉，团团的小伙伴能一直陪着你，跟你一起上学。”
丫丫妈妈擦了擦眼角，推了推丫丫的胳膊，声音里带着笑：“你看秦翡姐姐多上心，比上次假肢店的人耐心多了。”
“快谢谢秦翡姐姐呀，你昨天还跟我说，想要跟团团一样的贴纸呢。”
丫丫抿了抿嘴，嘴唇还是有点红，声音却清楚了些：“谢谢秦翡姐姐。”
秦翡摆了摆手，眼睛弯着：“不用谢呀，丫丫这么乖，等假肢做好了，我还想看看你戴它跳一下呢，看看能不能比我小时候跳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