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笃笃笃”三声,停了两秒又敲了两下——像是怕里面在忙,又怕错过。
门推开后,走进两位穿浅蓝色工作服的人。
前面的张明胸前别着工作证,证绳是藏蓝色的,垂在衣襟上晃了晃。
后面的农业工程师怀里抱着厚厚的文件夹,封面“干旱地区灌溉需求报告”几个字磨得有点淡,边角卷得发毛,一看就被翻了无数次。
“秦翡研究员,您好。”张明先开口,声音放得很轻。
走到桌边时特意放慢脚步,目光扫过桌上的假肢零件,生怕碰倒:“我们从国家环境监测中心那边听说您的技术,知道您擅长做低成本的实用发明,今天来是想跟您聊聊干旱地区的灌溉问题。”
“就说西北的黄沙村,今年旱得特别厉害,李大爷家的三亩玉米,现在只剩半亩还立着,叶子卷得像小喇叭,一碰就碎。”
“村民们只能靠拉水浇地,好多老人拉不动桶,就坐在地埂上看着庄稼干死,眼泪都快流干了。”
秦翡伸手接过文件夹。
指尖拂过封面的烫金字,慢慢翻开。
翻到夹着黄色书签的一页时,她停住了——照片里的黄沙村玉米地一片土黄,玉米秆歪歪扭扭地站着,叶子黄得发脆,土地裂开的缝能塞进手指,像老人脸上深深的皱纹。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上的裂缝,眉头皱起来:“拉水要走多远?”
“一桶水够浇几棵玉米?”
“老人们的力气,拎着桶走那么远吃得消吗?”
“来回三里地,全是土路,天旱的时候起风就扬沙,眯得人睁不开眼;下雨更糟,全是泥坑,桶一歪水就洒了。”农业工程师叹了口气,手指点着照片角落的小路。
“一桶水二十斤,看着不重,走三里地下来,胳膊都肿了,顶多浇三棵玉米。一户人家一天要拉十桶水,年轻的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老人孩子扛着。”
“李大爷上次拉完水,腰直不起来,晚上贴了两贴膏药才睡着。”他顿了顿,声音又低了点。
“孩子们放学书包都顾不上放,就跟着拉水,作业只能晚上在煤油灯下写,眼睛熬得通红,有的孩子才上小学,就已经戴眼镜了。”
小陈凑过来看照片,手机“哒哒”地敲着,很快调出一串资料:“我刚查了,黄沙村年降水量才200毫米,蒸发量却有1500毫米,是降水量的七倍还多!”
“之前有人帮他们建过蓄水池,可水蒸发得比浇地还快,三天就见底了,花了几万块,村民们心疼得直拍大腿,说‘这钱还不如买水浇,至少能多活几棵玉米’。”
秦翡把文件夹放在桌上,走到窗边。
外面的香樟树叶子绿油油的,枝干上还挂着清晨的露水,风一吹就往下滴。
她推开一点窗户,带着湿气的风拂过脸颊,忽然转头拿起桌上的塑料膜样品,比划着说:“能不能做个集水的东西?把空气里的湿气变成水,像空调外机滴水那样,积少成多。”
“就算一天集一点,也能救几棵玉米——总比看着干死强。”
“你看这膜,薄是薄,但要是处理一下,说不定就能接水珠。”
“我们早想过这个办法!”张明眼睛一下亮了,往前凑了半步。
“可普通集水器效率太低,一天就集几升水,不够浇半亩地,还卖几百块一个。村民们一年种玉米才赚几千块,哪舍得买?”
他指着文件夹里的集水器照片:“您是技术专家,能不能想想辙?做个又便宜又高效的,材料最好是农村随处可见的,坏了他们自己能修,不用找外人。”
“上次有个技术员来修机器,光上门费就收了两百,村民们都肉疼。”
弹幕里的留言刷得飞快,全是带着生活经验的建议:
“农业爱好者老周”:【我老家也是旱区!去年我爷爷用塑料膜搭过集水棚,一天能集十几升,可风一吹就破,补了三次还是漏,最后只能当废品卖了——主播能不能加个竹架固定?扎得牢点,抗风!】
“材料学学生小杨”:【用疏水膜集水效率高!就是贵,要是在普通塑料膜上涂层疏水漆,成本能降一半,我之前在实验室试过,水珠一沾就滚下来,不沾膜!】
“农民网友老陈”:【一定要轻便!我去年帮邻居搭过铁架集水器,三十多斤重,老人根本搬不动,最后只能放在地头当摆设——用竹架最好,农村遍地都是竹子,砍下来削削就能用!】
“普通网友小夏”:【加个太阳能板呗!白天用太阳能加热空气,晚上降温凝水,昼夜都能集水,我老家好多人家都有太阳能板,不用教就会用,还不费电!】
秦翡扫着弹幕,转头看向张明和工程师:“我试试。”
“先用竹架扎成三角形,三角形稳,抗风——上次帮张奶奶修晾衣架,三角形的架子刮大风都没倒。”
“塑料膜就用小杨说的,涂层疏水漆,再拉几根棉线,让水珠顺着棉线流进桶里,不容易洒。”她顿了顿,指了指桌上的塑料瓶。
“材料都便宜,竹架不用花钱,塑料膜一块钱一米,疏水漆一桶才几十块,村民们肯定负担得起。”
工程师立刻翻文件夹,找出黄沙村的竹资源资料:“我们查过,黄沙村后山有片竹林,村民们春天砍了竹子,晒晾干了还能编竹筐,扎竹架肯定没问题!”
“就是疏水漆——他们那边镇上的小卖部没有,要去县城买,来回得半天路。”
“我让小陈联系厂家,直接发几桶过去,顺便附个简单的涂漆说明,图文并茂的,老人也能看懂。”秦翡转头看小陈。
“要是村民们不会涂,我们再开个直播教,一步一步演示,保证人人都能学会——上次教林念妈妈调假肢,直播一次就会了。”
小陈立刻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按:“我跟上次假肢材料的厂家熟,让他们优先发疏水漆,说不定还能便宜点。”
“竹条我也问问竹编厂,要那种粗细均匀的,不用再加工,省得村民们麻烦。”
张明赶紧伸手握住秦翡的手,轻轻摇了摇:“太好了!我们全力支持,要材料、要数据,您随时说,我们马上协调!”
“样品做好了,我亲自送黄沙村去试,李大爷他们肯定高兴——上次我们去,他还说‘要是有不用拉水的法子,我宁愿少睡两小时也愿意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