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扯成了无限长的丝线。
每一秒的流逝,都带着凌迟般的痛苦。
段誉的问题,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抵在甘宝宝的心口。
“考虑得,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
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甘宝宝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不是因为她不再害怕。
而是因为,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绝望,已经将她彻底麻痹。
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两个词。
灵儿。
自由。
为了女儿那尚且纯白无瑕的未来。
为了自己那渴望了十几年的,名为“自由”的奢望。
她……
还能失去什么呢?
尊严?
早在当年被段正淳抛弃,嫁给钟万仇这个粗鄙莽夫的时候,就已经被磨得所剩无几了。
清白?
呵……一个早已为人妇,为人母的女人,又何谈清白?
她唯一剩下的,似乎就只有这具,连自己都感到厌恶的,被困在万劫谷中的皮囊了。
如果……
如果用自己,能换来女儿一生的幸福……
能换来自己逃离这座地狱的可能……
那……
值得吗?
甘宝宝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做任何思考了。
她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两行滚烫的清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
滴答。
泪水,砸落在冰冷的竹制地板上,碎成一朵绝望的水花。
这,便是她的回答。
一个无声的,却比任何言语都要沉重的……默认。
段誉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欲望的灼热。
只有一种……如同神明俯瞰蝼蚁般的,绝对掌控的愉悦!
他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看着一个高傲的、挣扎的灵魂,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地,被剥去所有的伪装,褪去所有的反抗,最终……彻底臣服。
“钟夫人,你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
他低语着,声音温柔得,像是在赞美一朵盛开的鲜花。
而不是在欣赏一个,即将被自己彻底占有的,猎物。
他缓缓站起身。
那高大的身影,在摇曳的烛火下,投射出巨大的阴影,将蜷缩在地的甘宝宝,完全笼罩。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只是弯下腰,伸出那双强壮有力的臂膀。
轻易地,便将她横抱而起。
这……这个怀抱……
太熟悉了!
熟悉得,让她心悸!
十几年前,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白衣男子,也曾这样……意气风发地,将她抱在怀中。
在小镜湖的竹林里,在曼陀山庄的花丛下……
留下了无数,让她午夜梦回时,甜蜜又心碎的记忆。
可是……
此刻这个男人的怀抱,却完全不同!
同样是强壮的,同样是霸道的。
但里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与爱恋。
甘宝宝的心,彻底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她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一步。
又一步。
段誉的脚步很稳,很慢。
竹屋不大。
从墙角,到那张简陋的竹床,不过七八步的距离。
但这七八步,在甘宝宝的感觉里,却仿佛走了一生一世。
走过了她少女时的天真。
走过了她为人妇后的悔恨。
最终,走向了……一片万劫不复的黑暗。
咯吱——
当段誉的脚,踩在床边那块有些松动的竹板上时。
那一声轻响,成为了压垮甘宝宝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认命了。
彻底认命了。
然而。
就在段誉即将把她放在床上,就在这间屋子里,即将拉开序幕的瞬间——
咚!咚!咚!
清脆而急促的敲门声,毫无征兆地,骤然响起!
“娘?”
“段大哥?”
门外,传来钟灵那清脆悦耳,又带着一丝焦急的声音。
“你们在里面做什么呀?怎么聊了这么久?”
“段大哥,你没有欺负我娘吧?”
轰!!!!
这几句天真无邪的问话,对于此刻的甘宝宝而言,不啻于九天之上落下的惊雷!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双本已黯淡无光的眸子,瞬间被极致的恐惧与惊骇,所填满!
灵儿!
是灵儿的声音!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吗?!
“不……”
甘宝宝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崩溃的呜咽。
她的理智,在这一刻,瞬间回笼!
她疯了一般,开始在段誉的怀里挣扎起来!
“放开我!快放开我!”
“灵儿在外面!她会听到的!她会看到的!”
她不能!
绝对不能让灵儿看到眼前这一幕!
一想到那个可能性,甘宝宝就感觉自己要疯了!
那比杀了她,还要让她痛苦一万倍!
“嘘……”
然而,面对她的激烈挣扎,段誉却只是发出一个平静的音节。
他的手臂,如铁箍一般,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让她动弹不得分毫。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
但那眼神,却冰冷得,足以冻结灵魂。
咚!咚!咚!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娘?你怎么不说话呀?”
“段郎,你开门呀!是不是我娘又惹你生气了?”
钟灵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
“你们别吓我啊……”
门外,是女儿天真而焦急的呼唤。
门内,是自己。
一门之隔。
天堂与地狱!
甘宝宝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
而是充满了恐惧、羞耻与无助的,崩溃的泪水!
她不敢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她怕!
她怕自己只要一开口,就会被门外的女儿,听出声音里的异样!
看着怀中这个,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濒临崩溃的美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