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萧无病”正在书房内假意翻阅兵书,实则进一步熟悉萧无病的笔迹和公务处理习惯,门外传来了管家萧山恭敬的声音:
“老爷,指挥佥事齐天齐大人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与您相商。”
“萧无病”目光微闪,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关于齐天的信息:指挥佥事,正四品,是都指挥使司的中层官员,算是萧无病的直接下属之一。此人家底颇丰,为人圆滑,善于钻营,一直觊觎着都指挥使司中那几个油水丰厚、权势更重的副指挥使空缺。
“让他到偏厅等候。”“萧无病”放下书卷,用萧无病那惯有的、不带什么感情色彩的语调吩咐道。
“是,老爷。”萧山应声退下。
“萧无病”整理了一下衣袍,确保自己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符合萧无病的习惯,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向偏厅。
偏厅内,一名身着四品武官常服、身材微胖、面带精明笑容的中年男子正在等候,正是齐天。
见到“萧无病”进来,他连忙上前几步,躬身行礼,态度极为恭谨:“下官齐天,拜见指挥使大人!”
“嗯。”
“萧无病”大马金刀地在主位坐下,眼皮微抬,扫了他一眼,语气平淡,“齐佥事一早过来,有何要事?”
齐天脸上堆起更热情的笑容,先是关切地问道:“听闻大人前几日外出公干,一路辛苦。不知事情可还顺利?”他这话带着试探之意,显然也听说了些关于临河县的风声。
“萧无病”面无表情,端起旁边丫鬟奉上的茶,轻轻吹了吹浮沫,淡淡道:“些许小事,已然处置妥当。不劳齐佥事挂心。”
齐天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尴尬,嘿嘿一笑,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谄媚:“大人日理万机,为国操劳,下官是看在眼里,敬佩在心!都司内如今事务繁杂,几位副指挥使大人又各有职司,下官不才,愿为大人分忧,多担待些担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看似普通的牛皮纸信封,动作隐蔽而又迅速地将它塞到了“萧无病”手边的茶几之下,手指在信封上轻轻按了按,让“萧无病”能感受到里面那叠银票的厚度。
“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聊表对大人的敬仰之情。听闻……王副指挥使即将调任北疆,这空缺……”齐天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十万两,买个副指挥使的位子。
“萧无病”心中冷笑,这官场卖官鬻爵的勾当,倒是到哪里都一样。
他读取的记忆里,萧无病对此早已轻车熟路,甚至有一套自己的价码和规矩。这副指挥使的缺,盯着的人不少,这齐天倒是舍得下本钱。
他没有立刻去碰那信封,而是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目光如电,落在齐天那充满期盼的脸上,直看得齐天心里有些发毛。
片刻后,“萧无病”才放下茶杯,手指看似无意地在那个信封上敲了敲,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齐佥事的心意,本官知道了。王副指挥使调任之事,尚未有定论。不过……你的能力,本官还是清楚的。”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但收下了钱,又提到了“能力”,在齐天听来,便是极大的希望!
齐天顿时心花怒放,脸上笑开了花,连连躬身:“多谢大人栽培!下官必定竭尽全力,为大人效犬马之劳!绝不让大人失望!”
“嗯。”
“萧无病”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回去好好当差,静候消息吧。”
“是是是!下官告退!大人您忙!”齐天心满意足,倒退着出了偏厅,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看着齐天离去的背影,“萧无病”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伸手拿起那个沉甸甸的信封,看也没看,随手收进空间。
十万两?不过是开始罢了。
利用萧无病这个身份,他不仅可以轻易攫取巨额财富,更能编织一张庞大的权力网络。
这些主动送上门的“孝敬”,正好可以作为他暗中发展自身势力、扶持华夏商会的资金。
“贪吧,争吧……你们越是如此,我这‘萧无病’的位子,就坐得越稳。”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掌控一切的幽光。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齐天,“萧无病”坐在偏厅主位上,脑海中迅速梳理着从萧无病记忆中读取的关于大房崔莺莺及其娘家的情况。
崔家本是军伍世家,曾显赫一时,但近些年人丁凋零,在朝中势力大不如前。
崔莺莺的大哥崔浩楠,如今在中书省都指挥使司下属的侠山千户所任副千户。
那侠山千户所地处偏远,油水稀少,堪称苦寒之地。
记忆中,崔浩楠曾数次通过妹妹崔莺莺向萧无病递话,希望能借助妹夫的权势,将他调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怕平调至一个稍好些的卫所也行,但之前的萧无病因崔家势微,根本懒得理会,甚至对此颇为厌烦。
“崔家……虽已没落,但在军中毕竟还有些老关系。这崔浩楠若能为我所用,稍加扶持,或可成为一枚不错的棋子,也能借此稍稍弥补这身份对崔莺莺的亏欠,稳住后宅。”周才(“萧无病”)心念电转,迅速有了决断。
施恩于雪中送炭之时,远比锦上添花更能收拢人心。
“萧山。”他扬声唤来管家。
“老爷有何吩咐?”老管家萧山应声而入。
“去请夫人过来一趟。”‘萧无病’语气平淡地吩咐道。
不多时,崔莺莺款步走入偏厅。
她依旧穿着素雅的衣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惯有的、仿佛刻上去的温婉与疏离。
她微微屈膝:“老爷唤妾身前来,不知有何吩咐?”声音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
“萧无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已经微凉的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目光落在崔莺莺那张虽然憔悴却依旧能看出昔日风韵的脸上,忽然语出惊人:
“夫人,”他放下茶盏,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仿佛不解和些许不悦的语调,“你我夫妻多年,你究竟何时才愿意与为夫同心,搬回主屋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