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带着灞水的湿润,轻轻拂过苏府后花园的绣楼。二楼的窗棂半开着,阳光透过雕花窗格,洒在铺着素色锦缎的绣绷上,也照亮了苏瑶专注的脸庞。
她手中捏着一枚细如牛毛的绣花针,针脚在锦缎上游走,留下一抹抹清雅的碧色。绣绷中央,“逸品” 二字已初见雏形,丝线层层叠叠,将字体勾勒得既灵动又不失庄重。苏瑶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指尖偶尔会因过于专注而微微发颤 —— 这方锦帕,她已绣了整整七日。
自打李逸开始筹备逸品学院,苏瑶便鲜少能与他见上一面。先前两人还能时常在长安街头的茶馆小坐,或是在曲江池畔漫步,听李逸讲些新奇的想法。可如今,李逸要么泡在学院的工地上,监督房屋建造、挑选教学用具;要么穿梭在长安城的各个角落,拜访老农、工匠,请他们来学院任教;偶尔得空,还要进宫向陛下禀报学院的进展。苏瑶几次想去学院看看,又怕打扰他忙碌,只能在家中默默牵挂。
前几日,苏瑶去城西的布庄挑选丝线,恰巧遇到几个准备报名逸品学院的平民百姓。听他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着李逸如何为百姓着想,如何让平民子弟也能免费学本事,苏瑶心中既骄傲又有些酸涩。她知道李逸做的是大事,是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好事,可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身影、眼底难掩的疲惫,她又忍不住心疼。
“小姐,您都绣了一个时辰了,歇会儿吧?” 贴身侍女青黛端着一碗刚沏好的菊花茶走进来,轻声劝道,“这锦帕虽重要,可也不能累着眼睛啊。”
苏瑶停下手中的活计,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目光落在绣绷上:“再绣一会儿,把‘天下’二字绣完就好。” 她拿起锦帕对着阳光看了看,碧色的丝线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你说,李公子看到这方帕子,会喜欢吗?”
青黛笑着点头:“小姐的手艺这么好,绣的又是与‘逸品学院’相关的字,李公子肯定喜欢。再说了,这可是小姐亲手绣的,满满都是心意呢。”
苏瑶脸颊微微泛红,轻轻咬了咬唇。她绣这方 “逸品天下” 的锦帕,不只是想为李逸的学院送上一份祝福,更想借着这方帕子,告诉他自己的心意。这些日子,她看着李逸为事业奔波,却从未提及个人感情,她怕李逸只顾着忙,忘了身边还有人在牵挂他。
次日清晨,苏瑶特意换上了一身淡粉色的襦裙,将绣好的锦帕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绣着缠枝莲纹的荷包里,带着青黛往逸品学院走去。此时的逸品学院刚开学不久,院内一片热闹景象:商业班的学员们在算桌前拨弄着算盘,噼啪声响成一片;种植班的学员跟着王老伯在试验田里学习耕地,泥土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工匠班的铁匠炉已燃起火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
苏瑶沿着院内的石子路缓缓走着,目光在各个院落间穿梭,终于在商业班的院门口看到了李逸的身影。他正站在一张算桌旁,手把手地教一个少年如何使用算盘,神情认真而耐心。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青色的锦袍镀上了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格外耀眼。
苏瑶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直到李逸教完那个少年,转身时无意间看到了她。
“苏姑娘?你怎么来了?” 李逸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走上前,“今日学院刚开课,事务繁杂,我本想忙完这几日就去苏府拜访,没想到你先来了。”
“我…… 我就是来看看学院的情况,顺便……” 苏瑶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荷包,指尖微微发凉,“顺便给你带了样东西。”
她从荷包里取出那方碧色锦帕,轻轻递到李逸面前:“这是我亲手绣的,上面绣了‘逸品天下’四个字,希望你的学院能越办越好,也希望…… 你能喜欢。”
李逸接过锦帕,入手柔软丝滑。他展开一看,只见 “逸品天下” 四个字绣得工整秀丽,碧色的丝线与素色的锦缎相得益彰,针脚细密均匀,看得出来绣制时极为用心。他抬头看向苏瑶,见她脸颊泛红,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与羞涩,心中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意。
这些日子,他确实因为学院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无暇顾及其他。可他并非对苏瑶的心意毫无察觉,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回应。如今看到这方满含心意的锦帕,李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之前所有的疲惫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谢谢你,苏姑娘。” 李逸的声音比往常柔和了许多,“这方锦帕绣得极好,我很喜欢。其实,我也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说着,李逸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面小巧的玻璃镜。镜面光洁透亮,能清晰地映出人的模样,镜框是用紫檀木精心打造的,上面雕刻着缠枝莲纹,在镜框的一侧,还刻着两个小小的篆字 ——“逸” 与 “瑶”。
“这是我特意让工匠定制的玻璃镜。” 李逸将木盒递给苏瑶,“玻璃镜比铜镜清晰许多,方便你日后梳妆。镜框上刻了我们名字的缩写,希望你能收下。”
苏瑶接过木盒,小心翼翼地拿起玻璃镜。当看到镜中清晰的自己,又看到镜框上 “逸” 与 “瑶” 两个字时,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心中像是有小鹿在乱撞,脸颊也变得更加红润。她抬头看向李逸,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我很喜欢,谢谢你,李公子。” 苏瑶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青黛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和李公子之间的互动,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她跟在苏瑶身边多年,从未见过小姐笑得如此开心。
两人沿着学院的石子路慢慢走着,聊着学院的近况,也聊着彼此的生活。李逸说起商业班学员学习算账的认真模样,说起种植班学员在试验田里忙碌的场景,眼中满是欣慰;苏瑶则说起家中的琐事,说起自己最近新学的菜式,语气轻松而愉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显得格外温馨。
不知不觉间,已近午时。李逸送苏瑶到学院门口,说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苏府吧?”
“不用了,李公子,我自己回去就好。” 苏瑶摇摇头,“你还要忙学院的事,不用特意送我。我以后得空了,还会来学院看你的。”
“好,那你路上小心。” 李逸点点头,目送苏瑶和青黛远去的背影,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回到学院。
苏瑶回到苏府时,苏定方正坐在客厅里看书。看到女儿回来,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落在苏瑶手中的木盒上,又注意到女儿脸上难掩的笑意,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今日去逸品学院,可有什么收获?” 苏定方不动声色地问道。
苏瑶走到父亲身边,将手中的木盒递给父亲:“父亲,您看,这是李公子送给我的。”
苏定方打开木盒,看到那面刻着 “逸” 与 “瑶” 字样的玻璃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早就看出女儿对李逸有情意,也知道李逸是个有才华、有担当的年轻人。之前李逸建逸品学院,为百姓谋福利,苏定方心中便对他多了几分认可。如今看到李逸对女儿的心意,他心中最后的顾虑也消失了。
“李逸这孩子,倒是有心了。” 苏定方合上木盒,递给苏瑶,语气中带着几分满意,“你既对他有意,他也对你有情,往后你们便多些来往吧。不过,女孩子家要懂得矜持,不可过于主动。”
苏瑶没想到父亲会如此开明,听到父亲的话,她惊喜地抬起头:“父亲,您同意我和李公子来往了?”
苏定方笑着点点头:“李逸有能力、有抱负,又对百姓有仁心,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只要你们彼此真心相待,父亲便不会反对。”
得到父亲的认可,苏瑶心中更是欢喜。她抱着木盒,向父亲行了一礼:“多谢父亲!女儿一定会好好待李公子的。”
看着女儿蹦蹦跳跳地回房的身影,苏定方忍不住摇了摇头,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心中暗暗想着:李逸这小子,总算没让他失望。往后有李逸在女儿身边,他也能放心了。
夜色渐深,苏瑶坐在梳妆台前,再次拿起那面玻璃镜。镜中的自己笑容甜美,眼中满是幸福的光芒。她轻轻抚摸着镜框上 “逸” 与 “瑶” 两个字,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份感情,陪在李逸身边,支持他的事业,和他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而此时的逸品学院,李逸正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苏瑶送的那方 “逸品天下” 锦帕。他看着锦帕上秀丽的字迹,想起苏瑶温柔的笑容,心中满是暖意。他知道,自己往后的人生,不再是孤身一人,有苏瑶的陪伴,他定能更有信心地将逸品学院办好,实现自己 “逸品天下” 的理想。
窗外的月光洒进书房,照亮了桌上的锦帕和玻璃镜的设计图纸,也照亮了李逸眼中对未来的憧憬。两人虽身处两地,心中却都牵挂着彼此,这份刚刚萌芽的感情,正在夜色中悄然生长,等待着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