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世家》的拍摄按部就班地进行，白秀珠的戏份逐渐吃重，与核心角色金燕西的对手戏也越来越多。
陈坤是个很有天赋且投入的演员，虽然年纪也只比刘亦菲大几岁，但已是经验丰富的“老演员”。他对戏认真，偶尔会在走位或情绪衔接上给刘亦菲一些恰到好处的提点，两人合作的几场戏都完成得相当顺利。
这天拍摄的是一场花园偶遇的戏。白秀珠刻意打扮，想要吸引金燕西的注意，却反而被对方无心的话语刺伤，强撑着骄傲离开。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鹅卵石小径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刘亦菲穿着精致的洋装，手里捏着一把小巧的绸缎阳伞，按照走位，从月亮门后款款走出，目光期待地望向不远处正在看书的陈坤。
“Action！”
镜头推进，捕捉着少女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然而，就在刘亦菲即将说出台词的那一刻，她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眼神几不可察地飘忽了一下，朝着导演监视器旁边的方向快速瞥了一眼。
那里，江瑾辰如往常一样，安静地站在不影响拍摄的区域，看着书。
“咔！”陈木胜导演皱了下眉，“白秀珠，眼神！你的注意力应该在金燕西身上，看别处干什么？重来！”
“对不起导演。”刘亦菲脸一红，连忙道歉。
第二条。
她努力集中精神，走向陈坤。但当陈坤饰演的金燕西抬起头，带着那种剧本里描述的、漫不经心又略带调侃的眼神看向她时，她忽然觉得脸颊有点发热，准备好的台词卡了一下，节奏瞬间乱了。
“咔！台词！怎么又吃了？”导演的声音带上了不耐。
刘亦菲更紧张了，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阳伞柄，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她不敢再往江瑾辰那边看，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咚咚直跳。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时和陈坤对戏虽然也紧张，但从未像今天这样连续出错。
陈坤放下剧本，看了看明显不在状态的刘亦菲，又顺着她之前下意识瞥去的方向，看到了那个总是安静待在片场一角的清俊少年。他挑了挑眉，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带着点玩味的弧度。
第三条。
刘亦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忘掉所有杂念，只盯着陈坤。这一次总算勉强过了，但表演痕迹明显，远不如前几天的灵动自然。
“过了！休息十分钟！”导演显然不太满意，但也没再多说。
刘亦菲如蒙大赦，赶紧走到休息区，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小口喝着，试图平复莫名紊乱的心跳。
陈坤慢悠悠地晃了过来，没看刘亦菲，反而径直走到江瑾辰面前。
“哥们，看书呢？”他语气随意，像是闲聊。
江瑾辰合上书，抬起头：“坤哥。”
陈坤打量着他，眼神里带着点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兴趣：“天天在这儿陪着，不腻歪？”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而且，好像有点影响演员状态啊。”
江瑾辰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对方指的是什么。他看向不远处正低着头、耳根还有些发红的刘亦菲，心下了然。他面色不变，语气平静：“只是尽男朋友的本分。她年纪小，第一次拍戏，容易紧张。”
“男朋友？”陈坤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笑了笑，没再深究，只是拍了拍江瑾辰的肩膀，“挺好。不过嘛……”他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过来人的调侃，“下次站远点，或者别老盯着看。小姑娘脸皮薄，容易分心。”
说完，他冲江瑾辰眨了下眼，转身溜达着走开了。
江瑾辰站在原地，看着陈坤的背影，又看看那边似乎松了口气的刘亦菲，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他确实一直在看她，是以一种观察、分析、试图从表演角度给予帮助的目光。但他忽略了，对于那个敏感又正处于微妙年纪的少女来说，这种过于专注的注视本身，就可能是一种干扰。
接下来的拍摄，江瑾辰刻意向后挪了位置，站到了一个更不起眼、需要刘亦菲刻意转头才能看到的角落。他甚至大部分时间低下头看书，不再将目光直接投向她。
果然，刘亦菲的状态慢慢回来了。和陈坤的对手戏也逐渐恢复了之前的流畅，甚至因为刚才那点小小的慌乱和羞涩，反而更贴合了白秀珠在那场戏里欲语还休、心思微乱的情态。
又一次顺利通过后，她下意识地再次寻找江瑾辰的身影。当发现他站得很远，且低着头时，她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又投入到下一场准备中。
收工后，卸完妆的刘亦菲显得有些沉默。回去的路上，她不像往常那样叽叽喳喳分享片场趣事，只是安静地走着。
快到宾馆时，她忽然小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瑾辰，你今天……是不是觉得我演得不好？”
江瑾辰脚步一顿，看向她。路灯柔和的光线勾勒着她低垂的侧脸，带着点不安和困惑。
“没有。”他回答得很快，“你后来几条演得很好。”
“那你怎么……”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不解，“站那么远？都不看我了？”
她的问题直接而单纯，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直白。
江瑾辰沉默了一下，选择了一个最不会让她多想的理由：“陈坤哥说我老在旁边盯着，可能会让你分心。我想了想，有点道理。”
刘亦菲怔住了，脸颊慢慢又红了起来，这次却是因为被说破了心思的窘迫。她慌忙低下头，声音更小了：“才……才没有分心……”
但她的语气却泄露了心虚。
江瑾辰没有戳穿她，只是温和地转移了话题：“明天好像有场夜戏，要拍到很晚，今晚早点休息。”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回到房间，气氛依旧有些微妙的沉寂。刘亦菲拿出剧本，却有些心不在焉。
江瑾辰想了想，拿起今天看的那本关于剧本解读的书，翻到某一页，走到她身边。
“你看这里，”他指着书上的段落，“关于‘潜台词’的分析。比如白秀珠对金燕西说的某些话，字面意思和心里真正想表达的，可能完全不同。试着从这个角度再去理解一下人物，可能会更容易找到情绪。”
他的声音平稳而认真，完全回到了那种探讨专业的状态。
刘亦菲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她凑过来，看着书上的文字，若有所思：“潜台词……”
“嗯。”江瑾辰点头，就着书上的例子和她讨论起来。
那种因莫名注视而产生的微妙尴尬，在纯粹的学习探讨中渐渐消散。两人之间的氛围重新变得自然起来。
只是夜深人静，当江瑾辰合上书准备睡觉时，还能听到旁边床上传来翻来覆去的细微声响。
而他自己的心里，也并非全无波澜。
金燕西的那句调侃，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
有些他一直刻意忽略的东西，似乎正悄然浮出水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