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集团顶层的另一间小型会客室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水晶烟灰缸里，已经积了半截雪茄的灰烬。秦卫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坐在主位上，他身旁的秦正阳也是大气不敢喘一口。
对面，李承风悠闲地靠在沙发里，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张露则像个真正的助理一样，安静地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笔记本，但她的眼角眉梢，却藏不住一丝兴奋和崇拜。
至于德国人汉斯·施密特，则像个等待宣判的学生，坐立不安地看着李承风。
“李先生，”最终，还是汉斯打破了沉默，他的德语里带着一丝恳求，“关于那个解决方案……”
李承风“咔哒”一声合上打火机，抬起头，笑了笑：“施密特先生，别着急。在谈解决方案之前，我们得先谈谈另一个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秦卫-国，“那就是，跟谁谈。”
这句话，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了秦卫-国的脸上。
汉斯立刻会意，他看了一眼秦卫国，然后毫不犹豫地转向李承风：“当然是跟您谈，李先生！只要您能拿出切实可行的技术方案，合作的主导权，完全可以由您的公司来掌握。”
德国人是务实的。对他们而言，谁能解决问题，谁就是上帝。至于秦家的面子，在几十亿的生意和潜在的技术灾难面前，一文不值。
“很好。”李承风满意地点点头。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他从张露手中拿过一个平板电脑，轻轻放在汉斯面前的茶几上，屏幕上是一份全英文的ppt。
“这是我们团队针对‘超临界水氧化技术’在不同应用场景下的优化方案，我们命名为‘Scwo-plus’技术。”李承风用流利的英语解说道，“简单来说，我们并非否定贵公司的技术，相反，我们认为它是目前最优的解决方案。但它在材质抗腐蚀性上，尤其是在高氯离子环境下，存在设计冗余不足的问题。”
他一边说，一边滑动着屏幕。
“我们的方案，不是去替换核心反应器，那成本太高。而是在反应器的前端，增加一个‘离子选择性吸附模块’。通过一种我们自主研发的新型复合材料，可以在废水进入反应器之前，将氯离子浓度降低到500mg\/L以下的安全阈值。这样一来，不仅彻底解决了腐蚀问题，甚至可以延长反应器30%以上的使用寿命。”
汉斯·施密特和他身边的技术顾问凑在平板前，越看越是心惊。
这份方案的可行性、前瞻性，以及对他们原有技术的深刻理解，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根本不是什么小修小补，而是一次革命性的技术升级！
“不可思议……这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汉斯的技术顾问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汉斯抬起头，看向李承风的目光里，已经只剩下纯粹的敬畏和狂热：“李先生！这项技术……这项技术是真实存在的吗？您拥有这项技术？”
李承风笑了：“当然。我们不仅拥有这项技术，相关的材料专利和工艺专利，上个月刚刚在德国专利局完成注册。”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汉斯彻底明白了，对方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破坏合作，而是为了取而代之。他们挖好了陷阱，备好了良药，就等着自己和秦家这只肥羊，一步步走进包围圈。
“李先生，”汉斯深吸一口气，郑重地伸出手，“我代表‘wasser-Rein’公司，正式邀请您的公司，成为我们在大中华区唯一的战略合作伙伴。我们愿意成立一家新的合资公司，由贵方控股，共同开发‘Scwo-plus’技术在中国的应用市场。”
“合作愉快。”李承风握住他的手，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秦卫国。
“秦董事长，”李承风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谈谈，秦氏集团在这家新公司里，能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了。”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秦卫国感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几乎要当场发作。他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被人抢走了嘴边的肥肉，还要反过来摇着尾巴去问对方能不能分一口汤喝。
他身旁的秦正阳终于忍不住了，拍着桌子站起来：“李承风！你不要欺人太甚！这个项目是我们秦家辛辛苦苦谈下来的，你凭什么……”
“凭什么？”李承风的笑意敛去，声音冷了下来，“就凭没有我，你们签下的就是一份价值几十亿的废纸，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就凭我可以让你们秦氏集团明天就成为全行业的笑柄！这个理由，够不够？”
秦正阳被他一番话噎得满脸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卫国抬起手，制止了还想说什么的儿子。
他盯着李承风，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李董……好手段。我秦卫国，认栽了。”
说出这句话，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说吧，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李承风重新靠回沙发，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样子，“新公司，我们承天资本占股51%，拥有绝对控股权和一票否决权。德国方面占股24%，提供原有技术支持。剩下的25%……”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秦卫国。
“……可以留给秦氏集团。毕竟，项目前期的关系疏通，秦董事长也费了不少心力，我李承风不是个吃独食的人。”
他把这份嗟来之食，说得像是一种天大的恩赐。
秦卫国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没得选。要么接受这25%，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股东，眼睁睁看着李承风吞下这块百亿级的蛋糕；要么彻底出局，赔了夫人又折兵，沦为整个江城的笑话。
“好。”秦卫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答应你。”
“秦董事长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李承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那么，具体的合同细节，就让我的cEo秦雅小姐，和你们的人去谈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秦卫国一眼，带着张露，径直走出了会客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秦卫国猛地将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扫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竖子！竖子！安敢欺我！”
这位在江城呼风唤雨了一辈子的“龙王”，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
而走出秦氏大厦的李承风，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心情却无比舒畅。
他拿出私人手机，给张露发了条信息。
“干得漂亮，来我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