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那份沉甸甸的证据回到权璟,林清辞并未显露出任何异样。她将银色金属箱锁进办公室的密码柜深处,如同藏起一颗暂时不能引爆的雷。日常依旧,她协助何赛处理案件,指点戴曦完善诉讼策略,偶尔与罗槟就新兴法律问题交换几句看法。但在无人察觉的层面,一场无声的狩猎已经展开。
“影”的效率极高。几天后,一份经过初步筛选的名单出现在了林清辞的加密邮箱里。名单上罗列了十七位与已曝光网络存在千丝万缕联系,且生活或工作环境中可能存在“规律性钟摆声”的人物。他们中有退休的金融高管、有经营古董钟表店的低调商人、有私人博物馆的馆长、甚至还有一位是某高端俱乐部的创始人。
范围依然很大,但比起大海捞针,已然精确了许多。
林清辞的目光在名单上逐一扫过,最终停留在其中一个名字上:顾弘渊。一位近些年逐渐淡出公众视野,但仍在幕后拥有不小影响力的前金融巨鳄。资料显示,他深居简出,酷爱收藏,尤其钟情于各种古董钟表,其位于城郊的私人庄园据说拥有一间专门的“钟表厅”,收藏了上百件来自世界各地的珍品。更重要的是,他早年发家的第一桶金,与“未来生态基金”早期某个已破产的关联企业,存在着若有若无的联系。
直觉告诉林清辞,这个顾弘渊,嫌疑很大。
就在她思考如何接近并确认顾弘渊是否就是“先生”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请柬送到了她的办公室。烫金的信封,质地优良,落款赫然是 “顾氏雅集” 。
邀请她参加本周末在顾弘渊庄园举办的一场私人慈善晚宴。理由是“久仰林律师在维护社会公正方面的杰出贡献,特邀共襄善举”。
林清辞捏着这张制作精良的请柬,指尖感受到纸张细腻的纹理。是巧合?还是对方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调查,主动设下的鸿门宴?
【警告:目标人物主动接触,动机不明,风险等级提升。】
【“窃运阁”能量波动与请柬散发的气息存在微弱共鸣。】
系统的提示证实了她的猜测。这不是巧合,这是一次试探,或者说,一场挑战。
“要去吗?”何赛得知后,眉头紧锁,充满担忧,“顾弘渊这个人,水很深。而且在这个敏感时期……”
“正因为敏感,才更要去。”林清辞语气平静,将请柬轻轻放在桌上,“对方已经出招,避而不见反而显得我们怯懦。正好,我也想去亲耳听一听,那钟摆声是否真的存在。”
“太危险了!”戴曦忍不住出声,“谁知道他安了什么心?万一……”
“没有万一。”林清辞打断她,眼神沉稳而坚定,“我会做好准备。而且,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让我们找到决定性证据的机会。”
她看向何赛和戴曦,语气缓和了些:“放心,我不是去砸场子的,只是去参加一场普通的慈善晚宴。你们不用担心。”
话虽如此,林清辞心中丝毫不敢大意。她立刻联系了“影”,让他动用所有资源,尽可能详细地搜集顾弘渊庄园的布局、安保情况、当晚宾客名单以及所有可能与顾弘渊相关的行为习惯细节。同时,她开始准备当晚所需的“装备”——不仅仅是得体的晚礼服,更包括一些系统商城内兑换的,能够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小玩意儿。
周末傍晚,林清辞独自驾车前往位于城郊山间的顾氏庄园。暮色四合,远离市区的喧嚣,山间显得格外静谧。驶入庄园大门,穿过修葺整齐的园林,一栋融合了东西方建筑风格、气势恢宏又不失雅致的宅邸出现在眼前。灯光璀璨,衣香鬓影,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和淡淡花香混合的气息。
她递上请柬,在侍者恭敬的引导下步入宴会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芒,舒缓的古典乐流淌其间,名流云集,谈笑风生,一派上流社会的浮华景象。
林清辞的出现,吸引了不少目光。她今日选择了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蓝色丝绒长裙,款式简约却极显气质,乌黑的长发挽起,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妆容淡雅,眼神平静而疏离,与周遭那些珠光宝气的女宾相比,别有一番清冷卓绝的风姿。许多人认出了她这位近期风头正劲的“明星律师”,窃窃私语声隐约可闻。
她从容地取了一杯香槟,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全场,实则是在脑海中与“影”提供的庄园布局图进行比对,并寻找着顾弘渊的身影,更重要的是,试图捕捉那可能的钟摆声。
很快,她在宴会厅一侧由玻璃隔断围起的偏厅内,看到了今晚的主角。顾弘渊年约六旬,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中式立领礼服,面容清癯,眼神温润,正与几位看起来身份不凡的宾客谈笑风生,举止间透着一种历经世事的从容与儒雅。单从外表看,很难将他与那个冷酷操纵黑幕的“先生”联系起来。
林清辞没有急于上前,她像其他宾客一样,漫步欣赏着厅内陈列的一些艺术品。她的耳朵敏锐地过滤着周围的嘈杂声,钢琴曲、交谈声、酒杯碰撞声……她缓缓向着那间偏厅靠近。
就在她距离偏厅入口还有数米远时,一阵极轻微、却极具穿透力的“嗒……嗒……嗒……”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入她的耳中。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间偏厅!与录音中的背景音几乎一模一样!
林清辞的心跳微微加速,但面色依旧平静。她停下脚步,假装被墙上一幅油画吸引,实则全身感官都聚焦在那规律的钟摆声上。她确认了,声音来自于偏厅内侧,一个被厚重帘幕半掩着的方向。那里,应该就是顾弘渊收藏钟表的“钟表厅”入口。
就在她凝神细听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林律师,对这幅画感兴趣?”
林清辞转身,只见顾弘渊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她身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却像深潭,看不出情绪。
他果然注意到她了。
林清辞心中凛然,面上却回以同样得体的浅笑:“顾先生,这幅莫奈的《睡莲》仿作笔触细腻,光影处理得很见功力,令人驻足。”
“林律师好眼力。”顾弘渊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不过是幅仿作罢了,真正的精品,都在里面的小厅。林律师若有兴趣,不妨随我进去鉴赏一番?那里更安静,也更有趣。”
他发出了邀请,指向的,正是那传来钟摆声的方向。
宴会的喧嚣仿佛在瞬间远去。林清辞看着顾弘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又听着耳边那规律的、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的“嗒……嗒……”声。
她知道,这扇门背后,可能是揭开最终谜底的钥匙,也可能是一个万劫不复的陷阱。
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