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窑里的空气带着刚锻打过的金属余温,陈婉儿蹲在角落的临时工作台前,面前摆着几个贴着标签的玻璃瓶——里面装着透明的磷酸溶液、白色的氧化锌粉末,还有从老乡家借来的陶缸。她手里拿着一根搅拌棍,正小心翼翼地往陶缸里倒磷酸,动作慢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婉儿,这玩意儿真能给零件防锈?”王铁锤刚把打磨好的机床齿轮放在旁边,黝黑的手上还沾着金属粉末,他盯着陶缸里渐渐泛起白雾的液体,眼神里满是怀疑,“之前俺们也给零件涂过猪油,没几天就氧化生锈了,这瓶子里的水,能比猪油管用?”
陈婉儿停下搅拌,拿起一个没处理过的齿轮,指着表面的细小锈迹:“猪油只能暂时隔绝空气,遇到潮气就会失效。这个是磷化液,能在金属表面形成一层致密的磷化膜,像给零件穿了层‘盔甲’,就算遇到水和潮气,也不会生锈。”她又拿起一张画好的工艺图,“而且咱们用的材料都是根据地能找到的——磷酸是从废电池的电解液里提取的,氧化锌是把炉甘石(碳酸锌矿石)烧过后磨成的粉,成本低,还能批量配制。”
李铮凑过来,看着陶缸里的磷化液:“具体怎么操作?需要加热吗?零件泡多久合适?”
“不用加热,常温就行。”陈婉儿解释道,“先把零件用砂纸打磨干净,去掉表面的锈迹和油污,然后放进磷化液里泡20分钟,拿出来晾干,再用机油擦一遍,防锈效果能保持三个月以上。不过有个问题——磷化液有点腐蚀性,得用陶缸或木盆装,不能用铁盆,不然会跟铁反应,破坏溶液。”
孙小虎立刻跑去找来几个干净的陶盆,还特意用开水烫了一遍:“俺把盆洗干净了,没有油污,现在就能试试!”
众人立刻分工:王铁锤负责打磨零件,把之前做好的主轴、齿轮都重新打磨一遍,确保表面光滑无锈;孙小虎负责清洗零件,用热水加草木灰(代替肥皂)去除油污;陈婉儿则负责调配更多的磷化液,按“磷酸:氧化锌:水=1:0.5:10”的比例,在陶缸里慢慢搅拌,直到氧化锌完全溶解;李铮则在旁边准备机油和抹布,等零件磷化后进行后续处理。
第一个试验的是一个小齿轮。孙小虎把打磨干净、洗好的齿轮放进磷化液里,陶缸里立刻泛起细小的气泡。20分钟后,陈婉儿用竹夹把齿轮夹出来——原本银灰色的齿轮表面,变成了暗灰色,摸上去有点粗糙,像覆盖了一层细沙。
“这就好了?”刘满仓正好从外面巡逻回来,凑过来看热闹,伸手想摸,被陈婉儿拦住了。
“先别碰,晾干后再擦机油。”陈婉儿笑着说,“现在这层磷化膜还没完全固化,碰了容易掉。等晾干后,你就算把它泡在水里,也不会生锈。”
众人围着齿轮等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表面完全干燥。陈婉儿拿起机油,倒在抹布上,仔细擦遍齿轮的每个角落,包括齿缝里。擦完后,齿轮表面泛着淡淡的油光,摸上去光滑又紧实。
王铁锤拿起齿轮,往地上轻轻磕了一下,表面的磷化膜没有脱落,他又把齿轮放进装水的盆里泡了5分钟,拿出来擦干,表面依然没有锈迹。“神了!”他兴奋地把齿轮递给李铮,“这比猪油管用多了!以后机床零件再也不怕生锈了!”
可刚高兴没多久,问题就来了——调配第二缸磷化液时,氧化锌粉末总是沉在缸底,搅拌半天也溶解不了。孙小虎急得直搓手:“是不是水加少了?俺再加点水试试?”
陈婉儿蹲在陶缸旁,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缸底的氧化锌结成了小块:“不是水少了,是炉甘石烧得不够透,里面还有没分解的碳酸锌,所以溶解不了。得把炉甘石再烧一遍,烧到变成白色粉末,不能有黑色的硬块。”
王铁锤立刻拿着炉甘石去熔锡炉旁,把矿石放进铁勺里,架在火上烧。之前烧炉甘石时,他怕烧过头浪费,只烧了10分钟,这次烧了20分钟,直到矿石变成纯白色的粉末,没有一点黑色杂质。孙小虎把烧好的氧化锌磨成细粉,重新加入磷化液里,这次搅拌了5分钟,粉末就完全溶解了,溶液变得均匀透明。
“看来做任何事都不能偷工减料。”李铮笑着说,“之前老锤怕浪费,少烧了10分钟,结果反而耽误了时间。以后咱们做任何工序,都得按标准来,不能图快。”
王铁锤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俺知道了,以后肯定按标准来,不偷工减料。”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众人有条不紊地处理零件:打磨、清洗、磷化、上油,每个步骤都严格按陈婉儿说的来。陶缸里的磷化液泡着零件,冒出的细小气泡在煤窑里连成一片“滋滋”声,像是在为即将组装的机床欢呼。
傍晚时分,所有核心零件都完成了磷化处理,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木架上,泛着油亮的光泽。陈婉儿拿出记录本,写下磷化工艺的详细步骤:“1. 零件预处理:砂纸打磨除锈→热水+草木灰除油→清水冲洗晾干;2. 磷化液配制:磷酸1份+氧化锌0.5份+水10份,常温搅拌至溶解;3. 磷化处理:零件浸泡20分钟,捞出晾干;4. 后处理:机油擦拭表面,密封存放。”
“这个工艺得好好保存,以后咱们造的所有金属零件,都要经过磷化处理。”李铮把记录本锁进木箱,“有了防锈技术,咱们的武器和机床就能用更久,减少损耗。婉儿,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的化工知识,咱们的零件用不了多久就会锈坏。”
陈婉儿笑着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咱们是一个团队,我负责化工和医疗,老锤负责锻打,小虎负责木工,满仓负责守卫,你负责统筹,少了谁都不行。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刘满仓正好巡逻回来,听到这话,立刻接话:“对!咱们是一家人!以后谁要是敢来捣乱,俺第一个不答应!”他说着拍了拍腰间的步枪,枪托上还沾着早上巡逻时的泥土。
煤窑里的气氛热烈而温暖,窗外的夜色渐浓,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几声狼嚎,但没人在意——他们知道,只要身边有彼此,有这些经过精心处理的零件,有即将组装的机床,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李铮看着木架上的零件,心里默默盘算:明天就开始组装机床底座,争取一周内完成核心部件的组装,让机床早日转起来,为前线造更多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