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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习部四位少女的突然闯入,如同在即将引爆的炸药桶边点燃了一根新的引线。咖啡厅内凝固的空气被搅动,但紧张感并未消散,反而转化为一种更为复杂的、混合着绝望、好奇与看好戏的微妙氛围。

夏老师端着那碗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诡异气息的炖菜,僵在原地,脸上那悲壮就义的表情尚未褪去,又增添了几分被围观的窘迫。他感觉自己就像舞台中央聚光灯下的演员,而剧本却是他最不想演的那一出。

铭兰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军帽下的紫黑色眼眸扫过补习部四人,最终落回夏老师身上,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她似乎很享受夏老师此刻的尴尬,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收藏品。

“哦?补习部的各位,”铭兰的声音依旧清冷,但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事态发展的兴致,“来得正好。夏老师正准备亲自品鉴晴奈同学的新作,你们可以作为见证。”

“铭兰!”夏老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眼神里的控诉几乎要化为实质。他感觉自己被搭档无情地推向了名为“晴奈料理”的深渊,而深渊边上还站满了他的学生。

晴奈则完全没察觉到(或者根本不在意)这微妙的气氛,她双眼放光,如同找到了知音:“没错没错!补习部的各位也请稍等!我马上为你们准备试吃份!夏莱咖啡厅的新菜单,需要集思广益!”

“等、等一下!”小春第一个惊叫出声,粉色的短发似乎都吓得要竖起来,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背包,脸色通红,眼神慌乱地在夏老师手中的碗和晴奈那口魔锅之间来回扫视,“这、这看起来根本不能吃啊!会、会坏掉的!各种意义上!”

花子则咯咯地笑了起来,粉色的长直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饶有兴致地走到夏老师身边,歪着头打量那碗炖菜:“哎呀呀,夏老师真是勇者呢~为了学生们的‘美食革命’,甘愿献身吗?不过……”她凑近了些,嗅了嗅,随即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表情微妙,“这个味道……确定是‘革命’而不是‘生化危机’吗?”

日富美脸上带着担忧的温柔笑容,小声打着圆场:“那个……晴奈同学的心意是好的,但是不是……稍微有点……激进?我看客人们好像都……”她的目光扫过空了大半的座位和留下的几位“壮士”惨白的脸色,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梓是最冷静的一个。她冰蓝色的眼眸先是审视地看了看晴奈的料理台,然后看向铭兰,最后定格在夏老师手中那碗东西上。她轻轻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一种习惯性动作),冷静地分析道:“根据视觉观测和气味分子扩散分析,该炖菜含有高浓度的未知蛋白质变性物、疑似焦糖与油脂的异常聚合体,以及……无法识别的香料残留。夏老师,从食品安全角度考虑,我不建议您贸然尝试。”

“梓同学!连你也……”夏老师仿佛找到了理论上的盟友,连忙接口,试图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然而,铭兰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的希望:“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梓,你的分析基于常理,但晴奈同学的料理,往往超越了常理的范畴。”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夏老师,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而夏老师,作为夏莱的负责人,有责任亲身验证这种‘超越’。”

夏老师:“……” 他感觉自己最后的退路也被堵死了。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紧张观望的阿里乌斯小队和若藻,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峻。如果夏老师真的倒下了(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那接下来遭殃的很可能就是她们这些“服务员”了。

纱织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铭兰说道:“铭兰老师,或许……可以由我们阿里乌斯小队来……”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想替夏老师分担这份“苦难”。尽管她们自己也对那料理恐惧万分。

美咲在一旁小声补充,带着自嘲:“反正……我们也不是没经历过更糟的……”

日和则紧紧拉着亚津子的手,小脸煞白,似乎想象了一下自己吃下去的画面,快要晕过去了。

亚津子依旧沉默,但她向前挪了半步,站在了纱织身侧,用行动表明了态度。

若藻也调整了一下脸上僵硬的营业笑容,狐耳轻轻抖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铭兰大人,这种‘殊荣’,或许由身为女仆的我来……”

“都退下。”铭兰淡淡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所有人的请愿都卡在了喉咙里。她紫黑色的眼眸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夏老师身上,“这是负责人的‘职责’。”

她特意强调了“职责”二字,仿佛在提醒夏老师之前关于“同甘共苦”的言论。

夏老师看着眼前这群为他求情(或者说试图分担灾难)的学生们,心中五味杂陈。有感动,但更多的是一种“这下彻底逃不掉了”的绝望。他知道铭兰的决定一旦做出,就很难更改,尤其是在她明显乐在其中的时候。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咖啡厅内那混杂着咖啡残香和诡异炖菜味的空气全部吸入肺中,再缓缓吐出。他看了一眼手中那碗颜色深沉、质地粘稠、散发着难以名状气味的炖菜,又看了一眼铭兰那带着恶劣趣味的眼神,最后环视了一圈周围或担忧、或好奇、或幸灾乐祸(比如花子)、或面无表情(比如梓和美食研另外三位)的学生们。

他知道,这一刻,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是夏莱的尊严(尽管可能即将不保),是连接所有学生的“老师的信念”的体现(哪怕是用在这种地方)。

“好吧……”夏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悲凉,但更多的是认命后的平静,“既然如此……”

他重新拿起那只仿佛有千斤重的勺子,颤抖着,再次舀起一勺炖菜。这一次,他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直视着那勺不断滴落粘稠汁液的不明物质,仿佛要看清它到底是由什么构成的。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若藻和阿里乌斯小队成员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补习部的四人表情各异,小春甚至捂住了眼睛,只从指缝里偷看;晴奈则满脸期待,双手紧握在胸前,仿佛在等待神启;连美食研的明里、泉和纯子都停下了窃窃私语,专注地看着夏老师。

铭兰嘴角那抹笑意几乎要掩饰不住,她头顶的漆黑光环似乎微不可察地流转加速,显示着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夏老师将勺子缓缓送向嘴边。

近了,更近了。

那诡异的气味直冲鼻腔,混合着内脏的腥臊、甜腻的蜂蜜、辛辣的胡椒以及其他无法分辨的香料味道,形成一股强大的嗅觉冲击波,几乎要让他的眼泪流出来。

他的嘴唇触碰到了勺子的边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等等!”

一个清脆而略带急促的声音响起,是日富美。她似乎鼓足了勇气,脸上带着红晕,说道:“夏、夏老师!至少……至少配点面包或者清水吧!直接吃的话……太、太刺激了!”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夏老师动作一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同时也更加绝望——连温柔体贴的日富美都觉得需要“缓冲”,这料理的威力可想而知。

晴奈却恍然大悟:“对啊!是我疏忽了!美食的体验需要完整的仪式感!”她立刻转身,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一片看起来相对正常的烤面包片(至少表面上是),递给夏老师,“请用这个搭配,夏老师!可以更好地感受汤汁与碳水化合物的融合!”

夏老师看着那片无辜的烤面包,又看了看那勺炖菜,心中哀叹这片面包即将遭遇的悲惨命运。他接过面包,犹豫了一下,是将炖菜抹在面包上,还是先吃一口面包再吃炖菜,或者……

“夏老师,”铭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的催促,“需要我帮你吗?”

这话语中的威胁意味让夏老师一个激灵。他不再犹豫,心一横,眼一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一勺炖菜送入了口中!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的人都死死地盯着夏老师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变化中读出这“超越常理”之物的味道。

夏老师的身体猛地僵住。

他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似乎有放大的趋势。

他的脸颊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在他的口腔中爆炸开来。那是一种多层次、多维度的味觉灾难。最初是难以言喻的腥甜,紧接着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辛辣和苦涩,随后是蜂蜜诡异的甜腻与内脏特有的厚重口感交织在一起,最后还有一种仿佛金属锈蚀般的回味……各种味道相互冲突、纠缠、湮灭、再生,仿佛在他的味蕾上发动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他的喉咙本能地想要抗拒吞咽,但身为老师的尊严(以及在铭兰注视下的压力)让他强行压制住了呕吐的冲动。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正常的肤色,变为红色,再转为青色,最后定格在一种近乎苍白的蜡黄。

他手中的勺子“哐当”一声掉落在碗里,但他还死死攥着那只碗和那片面包,仿佛它们是支撑他不倒下的唯一依靠。

“夏、夏老师?您没事吧?”日富美担忧地小声问道。

小春已经从指缝里看到了夏老师的脸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啊!脸、脸变色了!”

花子则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啧啧称奇:“看吧看吧,这就是挑战未知的代价呢~”

梓冷静地观察着,默默地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放在了附近的桌子上,以备不时之需。

晴奈则紧张又期待地问:“怎么样,夏老师?味道如何?是不是充满了惊喜与层次感?”

夏老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发出的却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他感觉自己的味觉系统已经全面瘫痪,大脑因为接收到过于强烈的异常信号而一片混乱。

“……水……”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日富美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拿起梓放在桌上的矿泉水,拧开递了过去。

夏老师几乎是抢过水瓶,猛地灌了好几大口,试图冲刷掉口腔里那噩梦般的味道。然而,那味道仿佛具有粘附性,即使清水流过,依旧残留着那股诡异的回甘(或者说回苦?回辛?)。

良久,他才缓过一口气,用一种仿佛劫后余生的、虚脱般的眼神看向晴奈,声音沙哑地说道:“晴奈同学……你的热情和创造力……老师感受到了。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既要保护晴奈的积极性,又要阻止这场味觉灾难的蔓延,同时还要顾及自己的味蕾和生命安全。

“……但是,美食的终极目标,应该是‘愉悦’和‘分享’。”夏老师艰难地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先从一些更……易于接受的方向开始改良菜单?比如,优化现有的咖啡豆配方,或者开发一些新的、可爱的甜点?”

他的建议委婉而恳切。

晴奈眨了眨眼,似乎真的在思考夏老师的话。然而,她很快又燃起了新的斗志:“我明白了!夏老师的意思是,现在的作品冲击力还太强,需要更温和的过渡!没问题!我美食研最不缺的就是创意!”

她转向料理台,摩拳擦掌:“那么,接下来就尝试开发一款融合了花香与……嗯……某种肉类精华的慕斯蛋糕如何?或者用蔬菜汁和……嗯……海洋提取物制作彩虹三明治?”

“等等!晴奈!”夏老师脸色再次大变,连忙阻止。他感觉刚出狼窝,又见虎穴。

铭兰看着夏老师那惊慌失措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愉悦气息的嗤笑。她走上前,从夏老师手中拿过那只还剩大半碗的炖菜,随手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仿佛那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看来,夏老师的‘榜样’做得很到位。”铭兰的语气带着一丝揶揄,“至少证明了,晴奈的料理,确实具有‘超越性’。”

她目光转向晴奈,虽然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晴奈。”

“是!铭兰老师!”晴奈立刻站直身体,面对铭兰,她总是带着一丝敬畏。

“研发新菜单可以,”铭兰缓缓说道,紫黑色的眼眸扫过那些颜色诡异的“作品”,“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咖啡厅的正常运营,不能吓跑客人,更不能……”她瞥了一眼脸色依旧不太好的夏老师,“……让夏莱的负责人因为食物中毒而倒下。”

她的话语很直接,甚至有些冷酷,但却有效地给晴奈的热情降了温。

“所有的‘新品’,”铭兰继续说道,“在正式列入菜单前,必须经过美食研内部全员试吃并通过,并且,需要得到至少一位非美食研成员的、味觉正常的人员(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夏老师、补习部和阿里乌斯小队)的认可。明白吗?”

这相当于给晴奈的“炼金实验”加上了安全阀。

晴奈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乖乖点头:“是,铭兰老师!我会严格按照流程来的!”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夏老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感激地看了铭兰一眼,虽然始作俑者就是她,但最终收拾局面的也是她。这种复杂的情绪,大概只有他和铭兰之间才能体会。

咖啡厅内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阿里乌斯小队和若藻也松了口气,开始收拾狼藉的餐桌,撤下那些无人敢碰的“特制料理”。补习部的四人则找了一张相对干净的桌子坐下,点了一些看起来相对安全的常规饮品和点心。

小春拍着胸脯,心有余悸:“吓死小春我了……还以为夏老师真的要……”

花子笑嘻嘻地戳了戳小春的脸颊:“嘛,看来夏莱的日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精彩’呢。”

日富美温柔地笑着:“不过,铭兰老师最后还是处理得很好呢。”

梓则默默地喝着自己的咖啡,冷静地评价:“有效的风险管理。虽然过程充满不必要的戏剧性。”

夏老师坐在吧台边,喝着日富美后来又给他倒的清水,努力平复着味蕾和心灵的创伤。而铭兰轻轻摸了一下夏老师的后腰呢。

夏老师端着水杯的手一抖,差点把水洒出来。他无奈地看了一眼身边这位既是完美搭档,又是终极麻烦源的银发女性,苦笑着摇了摇头。

而在一旁,晴奈已经开始拉着美食研的另外三位成员,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如何制作那款“更温和过渡”的、融合了花香与肉类精华的慕斯蛋糕了。明里和泉依旧充满热情,纯子则在一旁努力地提出一些“或许可以不用加肉类精华”的建议。

夏莱咖啡厅的日常,就在这样混乱、搞笑与一丝温情交织的氛围中,继续了下去。至于那碗被铭兰放在桌上的、剩下的“蜜焰炖脏啡”炖菜,最终被谁处理掉,或者是否引发了新的小插曲,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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