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天衍宗风云变色。
宗主震怒,却又碍于我如今的实力和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战功,加之温瑾瑜在一旁看似劝解、实则火上浇油,最终未能立刻下达擒拿令,局面暂时僵持。
此刻的倾云峰,被一层淡淡的禁制光华笼罩,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与窥探。而我,对外界的风波充耳不闻,日夜守在榻前,以烬灵草和自身灵力为萧沉疏导调养。
三日后,他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看到我的瞬间,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化为巨大的惊慌,挣扎着就要起身:“师尊……宗门……他们……”
“躺好。”按住他,我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但语气却不容置疑,“外面的事,不用你管。”
他看着我,嘴唇翕动,眼底充满了痛苦和自责:“是弟子……连累了师尊……弟子罪该万死……”
“你的罪,以后再说。”我打断他,遮掩住眼中的心疼,喂给他一碗刚熬好的、加入了烬灵草的汤药,“现在,把它喝了。”
“弟子,自己可以”见我手持碗没有给他,握着药匙的手还举在半空,他愣了一下,又顺从地张开了嘴,苍白的嘴唇含上瓷白的药匙,红嫩的舌头似乎被药水灼烫往后缩了缩,我看得眼色一暗。
然而未等我多想,灵烬草浓重的苦涩气息和那股死寂的能量让他手指微颤,药力化开,带来熟悉的痛苦,他闷哼一声,额角青筋跳动,却强行忍耐着,没有发出更多声音。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心中那股邪火又冒了起来,却不知该向谁发泄。
沉默在殿内蔓延。
良久,他忽然低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师尊,那药草,是烬灵草吗?”
我挑眉:“你认识?”
他微微颔首,眼神有些悠远:“古籍中见过记载,生于古战场遗迹,吸纳死气怨念而成,能吞狂暴之力,只是极为罕见,对采摘和炼制要求极高,药性也颇为霸道痛苦。”
“知道就好。”我冷哼一声,语气依旧带着刻意的凉薄,“所以别浪费。”
他垂眸,不再言语,只是那紧紧攥着薄被边缘、指节泛白的手,泄露了他并非表面那般平静。
就在这时,他似乎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自己身上——除了重点部位被薄被堪堪遮住,胸膛、手臂,乃至缠绕着绷带的腰腹,几乎一览无余。一层薄红迅速从他苍白的脖颈蔓延而上,直至耳根,连那双总是带着痛楚或顺从的眼眸里,也染上了显而易见的慌乱与羞赧。
他下意识地想拉扯什么来遮挡,却发现自己除却这张薄毯,并无他物,动作顿时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
我将他这番窘态尽收眼底,心中那股邪火奇异地消散了些,反而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我故意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目光在他精壮却布满旧伤新痕的胸膛上流转,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看什么?衣服是我脱的。伤口太多,血迹黏连,穿着碍事,也不利于药力渗透和伤口愈合。”
他闻言,脸颊更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愈发干涩:“……有劳师尊。” 说完,便紧紧抿住唇,眼神躲闪着,不敢再与我对视,那副样子,哪里还有半分传闻中玉清境剑尊的清冷孤傲,倒像个被登徒子欺负了的小公子。
“从今日起,你安心在此养伤。”我移开视线,不再看他那副引人欺负的模样,免得自己真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来,“外面的事情,我已处理。宗主罚我禁足倾云峰一月,正好,我也需闭关些时日,稳固之前救你时略有损耗的灵力。这期间,你不得离开主殿范围,所需丹药食物,我会定时送来。”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更深的愧疚:“师尊!您因我受罚,还损耗了灵力?我……”
“闭嘴。”我打断他,“既然知道是因你,就好好养伤,以后谁要是胆敢动你,你别再傻傻坐以待毙,要保护好自己免得浪费我的丹药和灵力。” 说完,我忍住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内殿,启动了几重更深的禁制隔绝外界可能存在的探查。
所谓的闭关稳固灵力,自然是借口。以我的修为,带他出刑堂那点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只是给他留出一些空间晾伤口才能更好恢复,免得他又不自在。理清了自己脑海中那些纷乱复杂的念头:看着他受伤,我会烦躁心疼;看着他顺从,我会不悦;看着他害羞,我竟会觉得有趣。
接下来的半个月,倾云峰主殿异常安静。我虽在“闭关”,但神识依旧笼罩着整个主殿,药王谷派来了几次人都被我挡了回去,说是要给萧沉疗伤,但谁知道他们又打的什么主意。而萧沉很平静,仿佛受伤的不是他,每日里不是打坐调息,就是服用我留下的丹药,偶尔会在殿内慢慢走动,活动筋骨。他的恢复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裂魂鞭造成的魂魄之伤极难愈合,但他似乎有种奇异的本源力量在缓慢滋养修复,这让我对他的担心缓和了不少。
他不再总是那副苍白脆弱的样子,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只是每次我去查看他伤势、替他换药时,他依旧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身体僵硬,耳根泛红,视线飘忽,不敢与我对视。换药时,我的指尖难免会触碰到他的皮肤,那温热的触感,以及他因紧张而微微绷紧的肌肉线条,总会让我心神微动,但我面上始终不动声色。
不想消耗他的太多精力,影响他静养,我对他说的话不多,大多是必要的询问和指令。
“还疼吗?”
“好多了,谢师尊。”
“药吃了?”
“吃了。”
“运转灵力三个周天,疏导药力。”
“是。”
沉默是大多数时候的主题,但在这沉默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发酵。我能感觉到他偶尔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带着探究,带着困惑,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贪恋?
半个月后,他的外伤已基本愈合,内伤和魂伤也稳定下来,虽未痊愈,但已无大碍,至少正常行动无虞。我“出关”了。
这日,我走到他面前,他正坐在窗边调息,闻声睁开眼,站起身:“师尊。”
“收拾一下,”我语气平淡,“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