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融化在温瑾瑜面容上,他目光微闪,至于萧沉,一个重伤的、需要依赖楚倾的累赘,在某些时候,或许也能成为牵制楚倾的筹码?当然,这一切都需要从长计议,谨慎布局。他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脸上重新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更深沉的算计。
他不再停留,转身化作一道清淡的流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很快便被刑院内的血腥气所淹没。
一直躲在人群后方阴影处的苏芷妍,直到确认楚倾的气息彻底消失,才敢小心翼翼地完全探出身来。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剧烈起伏的胸口,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刚才那骇人的一幕幕:
楚倾悍然轰飞铁门,煞气如同实质般涌入,那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只看一眼就让她如坠冰窟!林风被凌空提起,如同待宰的鸡仔般挣扎,那濒死的恐惧感仿佛也传染到了她的身上。
还有角落里那个血人般的萧沉……她原本以为,楚倾将他送入戒律堂,便是厌弃了他的信号,自己或许还有一丝可乘之机。可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楚倾那毫不掩饰的暴怒和维护,清晰地宣告着,那人是她的,旁人连觊觎的念头都是取死之道!
‘太可怕了……’ 苏芷妍纤细的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那份源自绝对力量差距的恐惧,让她彻底熄灭了此刻与楚倾正面冲突的念头。凭她自己,根本不可能从那个煞神手中抢走任何东西。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到地上昏死过去、凄惨无比的林风身上时,一种异样的兴奋却悄然压过了恐惧。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还在忙碌或愤怒的众人,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溜到了林风身边。
蹲下身,她假意查看伤势,指尖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药王谷探查灵力,轻轻触碰到林风破损衣衫下那明显断裂、灵气尽失的仙骨处。
‘仙骨碎裂,根基大损,灵力涣散……此生,算是彻底废了。’ 她心中冷静地判断着, ‘林风师兄一向心高气傲,在内门弟子中也算佼佼者,对楚倾女君更是存着那般痴心妄念……如今遭此毁灭性打击,修为尽毁,前程尽丧,这份痴恋,在极致的痛苦和不甘催化下,怕是要转化为滔天的恨意了吧?’
一个阴暗而扭曲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在她心中悄然滋生、蔓延。‘或许,这对我而言,并非完全是坏事?’ 她看着林风即使昏迷也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冷光,一个对楚倾由爱转恨、充满怨毒,并且熟悉戒律堂事务、在天衍宗内还有一定人脉和根基的废人……若是能好好引导一番,悉心照料,让他将这蚀骨的仇恨铭记于心,或许将来能成为一把出其不意、指向楚倾的锋利匕首?
她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可为。林风熟悉戒律堂的运作和某些隐秘,了解楚倾的一些情况,更重要的是,他此刻一无所有,仇恨将成为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算他最终失败了,暴露了,一个修为尽废、心怀怨恨的弃子,也是最好的替死鬼,无论如何也查不到我的头上…… 苏芷妍的嘴角,在不被人注意的角度,勾起了一抹冰冷而诡异的弧度。
她迅速收回探查的指尖,脸上瞬间切换成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同情,对着附近几名正不知所措的弟子柔声道:“几位师兄,快,快把林师兄小心抬去药庐!他伤得太重了,需要立刻救治!” 声音温婉,带着关切,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同门师妹。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冰冷而贪婪的光芒。她悄悄将指尖沾染的一丝林风的血迹和一小片带着裂魂鞭焦痕的破碎衣料,用一方素帕仔细包裹,收入袖中。这将是未来引导林风的重要道具。
同时,一个更加卑劣的计划在她心中酝酿——她不仅要利用林风对付楚倾,更要借此机会,想办法将萧沉夺过来!那个清冷出尘、即使落魄也难掩风骨的男子,凭什么只能是楚倾的?若是能将他掌控在自己手中,成为只属于自己的禁脔,日日品味他那份被迫屈从的脆弱与不甘,夜夜欣赏那赤色鲜血流过雪色肌肤的情景,那该是何等美妙的滋味?这扭曲的欲望,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的心,让她在恐惧之余,又感到一种病态的兴奋。
刑院内的混乱逐渐被压制下去,伤者被抬走,但空气中弥漫的低气压和那份被强行撕裂的规则感,却久久不散。
清冷的圆月高悬夜空,将皎洁而平等的辉光洒向天衍宗的每一个角落,照亮了倾云峰的方向,也照亮了戒律堂的残破与阴谋滋生的阴影。
陈长老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直奔宗主所在的主峰,准备进行一场势必激烈的控诉;温瑾瑜也悄然离开,他需要重新评估楚倾和萧沉的关系,并思考如何在这即将掀起的风波中,为药王谷、也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苏芷妍混在人群中离去,表面上与其他受惊弟子无异,内心却已开始勾勒利用林风、夺取萧沉的详细蓝图。
月光依旧冷冷地照耀着,将戒律堂的残破与各方涌动的暗流,一同浸染在清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