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那条来自唐紫尘的加密信息，字迹仿佛还带着冰冷的寒意。
“证据很有用，收网在即。”
“张天豪可能狗急跳墙，你万事小心。”
林凡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城市的霓虹在他深邃的瞳孔中明灭不定。
他轻轻摩挲着手机冰凉的边缘。
狗急跳墙……
他丝毫不怀疑张天豪会这么做。
但这条信息背后，似乎还隐藏着别的意味。
唐紫尘的语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这不单单是朋友间的提醒。
更像是一种……预告。
果然。
第二天下午。
林凡正在凡雪集团临时总部，听取关于“智慧生命体”项目的最新进度汇报。
那部加密手机再次震动。
依旧是唐紫尘。
这次是直接通话。
“林凡。”
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严肃，甚至比昨晚的信息还要冷峻。
背景音很安静，不像在警局喧闹的办公区。
“嗯，我在。”
林凡示意汇报暂停，起身走到了窗边。
“方便说话吗？”
唐紫尘问，语气公式化。
“方便。”
“现在，来‘清源茶舍’，地址我发给你。一个人。”
她报出的茶舍名字，林凡有印象，就在市局附近不远，以环境清幽、私密性好着称。
通常是一些需要避开耳目谈事的人会选择的地方。
“现在？”
林凡看了一眼时间。
“对，现在。”
唐紫尘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林凡从未在她这里感受过的、近乎命令的口吻。
“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谈清楚。”
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声音更低。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
林凡眼神微凝。
“好，我半小时后到。”
没有多问，他直接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
林凡对等待的下属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独自驱车前往。
清源茶舍。
隐藏在一片老城区的梧桐树下，门脸不大，古色古香。
服务员似乎早已得到吩咐，默默地将林凡引至最里面一个僻静的包间。
推开仿古的木格门。
唐紫尘已经坐在里面。
她今天罕见地穿了一身熨帖的常服，虽然不是警服，但那挺直的坐姿和眉宇间的肃穆，却比穿着制服时更添了几分不容侵犯的威严。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先点好茶。
面前的红木茶海上，只有两个空置的紫砂杯。
包间里弥漫着一股陈年木料和淡淡檀香混合的气息。
安静得能听到彼此清晰的呼吸声。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坐。”
唐紫尘抬手示意对面的位置，动作标准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林凡依言坐下，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唐警官，这么急着找我，是张天豪那边有新的动向？”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僵局。
唐紫尘却没有接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放在膝盖上，握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的目光，如同两盏探照灯，牢牢锁定林凡的眼睛。
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挣扎。
“林凡。”
她开口，声音干涩。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吧？”
这个问题，出乎林凡的意料。
他点了点头。
“嗯，从小一起长大。”
“正因为认识这么多年……”
唐紫尘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压抑的情绪。
“我才必须再问你最后一次！”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包间。
“针对张天豪及其团伙的收网行动，就在这一两天之内！”
“他完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是！”
她话锋猛地一转，眼神锐利如刀。
“在你为他准备的坟墓旁边……”
“我的上级，以及一些一直关注此事的人，对你……同样抱有最后，也是最大的疑虑！”
林凡眉头微蹙，没有打断她。
“你的资金！林凡！”
唐紫尘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那些庞大到不合常理，流动频繁到令人眼花，源头却被高度加密，连我们都无法追溯终极来源的资金！”
“它们到底从哪里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肩负重任、必须寻求真相的执拗。
“以前，你可以用‘创造价值’、‘结果正义’来模糊焦点。我也一度被你说服，或者说……被你所展现出的那些‘结果’所动摇。”
“但这一次，不一样！”
她紧紧盯着林凡，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这一次，是最终的行动！是盖棺定论！”
“在张天豪这颗毒瘤被彻底切除的同时，我们必须确保，不会有任何新的、更不可控的‘未知’滋生出来！”
“我今天的约谈，带着上级最后的关注，也带着我本人……作为和你一起长大的人，最后的那一点责任和……奢望。”
她的语气复杂到了极点，混杂着公事的严肃、私人的关切，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追问。
“给我一个答案，林凡。”
“一个能彻底说服我，也能让我拿去说服上面，让我们所有人都能彻底放心的……最终答案！”
“告诉我，你的钱，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最后一次了。”
说完这番话，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身体微微后靠，但目光依旧死死地钉在林凡身上。
等待着。
等待着最终的审判，或者是……最终的解脱。
包间内，落针可闻。
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梧桐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空气凝固成了实质，沉重地压在两人的肩头。
这一次的谈话。
不再是试探，不再是合作中的博弈。
而是带着最终定性意味的摊牌。
是通往绝对信任，还是彻底划清界限的……最终岔路口。
林凡看着唐紫尘那双充满了挣扎、却依旧坚守着某种底线的眼睛。
知道任何敷衍、任何转移话题，在此刻都已失去意义。
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在唐紫尘几乎要绝望的目光中。
他缓缓地，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轻薄便携的平板电脑。
轻轻地，放在了两人之间的红木茶海上。
屏幕漆黑，如同未被点亮的星空。
他抬起头，迎上唐紫尘疑惑而紧张的目光。
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与……坦诚。
“既然这是最后一次。”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包间里。
“那么，我也不想再用任何借口。”
“我给你看的，不是银行流水，不是资产证明。”
“而是……”
他的手指，轻轻按在了平板的启动键上。
“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