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辽大渔养588号”缓缓靠上大连湾一处略显偏僻的码头。
王船长和李大妈帮着把依旧裹着牡丹花被的伊森和塞拉斯扶下船。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夹杂着鱼腥味和机油味的冰冷空气吸入肺中,两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行了,到地方了。”
王船长拍了拍伊森的肩膀,又看了看塞拉斯,压低了些声音
“俺看你们也不是坏人,就是摊上事儿了。前面…估计有人等着了,俺们就不往前送了。”
话音刚落,几辆黑色的越野车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码头附近停下,车门打开,下来几位穿着深色便装的男女。
为首的那位中年男子,目光锐利如鹰,径直向他们走来,气场与嘈杂的码头格格不入。
李大妈赶紧把手里一直拎着的红色保温桶塞到伊森怀里,眼圈又有点红:
“拿着,孩子!里头是刚热好的酸菜馅饺子,还有俩茶叶蛋路上吃,不管遇到啥事,都得吃饭 ”
伊森抱着那沉甸甸热乎乎的保温桶,看着李大妈粗糙的手和王船长那饱经风霜却带着关切的脸,只能用力地点点头。
红色保温桶:沉甸甸,热乎乎,装着的不仅是饺子更是这片土地上最朴素的善意与祝福
那位国安负责人走到近前,先是看了一眼王船长和李大妈,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目光落在伊森和塞拉斯身上,语气平静无波:
“二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塞拉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将裹在身上的牡丹花被叠好,轻轻放在一旁的缆桩上。
伊森也依依不舍地放下了被子,抱着保温桶,和塞拉斯一起,在那几位便衣人员的“护送”下,走向越野车。
他们没有去市区的公安局,而是被带到了一处位于城郊外表看起来像废弃工厂、内部却别有洞天的临时安置点。
这里守卫算不上森严,但监控无处不在,透着一股低调的严密。
问询在一个简洁但隔音极好的房间里进行。负责问话的依旧是那位中年负责人,姓赵。过程比想象中要专业和…有耐心得多。
赵负责人并没有疾言厉色,更像是进行一次严谨的情报核对。
塞拉斯和伊森依旧坚持着“海洋研究学者遭遇风暴”的说法,尽管这个说法在专业人士面前千疮百孔。
赵负责人也不点破,只是反复就某些细节进行提问,观察他们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
“你们的研究方向是?”
赵负责人翻看着记录本。
“深海极端环境微生物。”伊森回答。
“哦?那请问,马里亚纳海沟已知最耐压的微生物菌株是什么?”
伊森:“……” 他脑子里飞快闪过几种可能,但不敢确定。
塞拉斯接口,语气平稳地报出了一个极其拗口的拉丁文学名。
赵负责人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问询间隙,他们被允许回到双人间休息。
伊森迫不及待地打开保温桶,饺子的香气瞬间驱散了房间的冷清。
他递给塞拉斯一个,自己也夹起一个塞进嘴里,酸菜的酸爽和猪肉的鲜香在口中炸开,带着“家”的温度。
“没想到,最后是这桶饺子给了我们底气。”伊森含糊不清地说。
塞拉斯慢条斯理地吃着饺子,看着伊森鼓起的腮帮子,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柔和。
“嗯。”他应了一声。
几天下来,问询反复进行,但强度逐渐降低。赵负责人甚至开始和他们聊一些看似无关的话题,比如国际形势,某些地区的动荡。
塞拉斯偶尔会给出的看法,让赵负责人眼中偶尔会闪过一丝讶异。
一周后的傍晚,赵负责人再次来到他们房间,这次他手里拿着那个造型古怪的金属U盘。
“二位,”他将U盘放在桌上,语气比之前轻松了些,“你们的身份,经过…‘多方面’的核实,已经清楚了。”
伊森和塞拉斯的心同时提了起来。
赵负责人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你说你们这些…‘搞研究的’,下次能不能用点更温和的方式入境?非得搞这么惊心动魄?要不是那对老渔民,我们这会儿可能就得给你们单位发唁电了。”
他将U盘往前推了推:“东西,原样归还。相关的…‘研究报告’,希望你们能早日取得‘突破性进展’。”
他的话里有话,带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身份核实了,危机解除了,而且,对方似乎默许了他们带着“研究成果”离开。
伊森几乎要喜极而泣,强忍着激动,用中文郑重地说:
“谢谢!非常感谢!”
塞拉斯也站起身,对赵负责人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行了,手续办完了,你们自由了。”
赵负责人摆摆手,“会有人送你们去机场。以后再来…走正常渠道,记得提前报备。”
当他们走出安置点大楼,再次呼吸到冰冷的自由空气时,一辆普通的轿车已经等在门口。上车前,伊森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待了快十天的地方。
“别看了,”
赵负责人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点了根烟
“赶紧回去吧。这疙瘩天冷,不适合你们这种…‘搞研究的’长待。”
车子驶离,将那座灰色的建筑甩在身后。
伊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漫长而疲惫的仗。
“我们现在去哪?”伊森问。
“机场。总部安排了专机。”
塞拉斯回答,他拿出那个U盘,在指尖摩挲着,冰蓝色的眼眸中寒光闪烁
“是时候,看看这位‘园丁’的真面目了。”
伊森也看向那个U盘,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惊险的跳海,温暖的渔船,严格的审查,还有那桶救赎般的酸菜饺子…这一切的混乱与温暖,都是为了手中这个小小的金属块。
“塞拉斯,”伊森忽然开口,“等这事儿完了,我们…再回来一趟吧?好好谢谢王船长和李大妈。”
塞拉斯沉默了片刻,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覆盖着薄雪的北方田野,轻轻“嗯”了一声。
伊森内心:等一切结束,一定要回来,尝尝李大妈说的开江鱼…
飞机冲上云霄,向着欧洲总部方向飞去。
机舱内,伊森靠着舷窗,渐渐睡着,怀里还抱着那个印着“福”字的红色保温桶。
塞拉斯坐在他旁边,打开加密电脑,开始尝试破解U盘的最终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