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烬嘴角溢出的那缕金色血液,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他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更可怕的是,一股难以抗拒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极致疲惫和冰冷,正如同潮水般席卷他的全身!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变得沉重,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要沉睡、要休息、要陷入那漫长的、用以修复本源的重度冬眠之中!
渊主的阴谋得逞了!它不惜代价的重击,成功诱发了容烬作为蛇族,尤其是阴烛血脉最致命的种族弱点——冬眠本能!而且这次是重伤下的强制冬眠,一旦陷入,可能千年万年都无法苏醒!
“容烬!”苏棠感受到他身体的微颤和迅速降低的体温,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他,“坚持住!别睡!求你别睡!”
她拼命调动自己那微弱的火种,想要给他温暖,却只是杯水车薪。
容烬努力想保持清醒,金瞳中的光芒却越来越黯淡。他低头看着苏棠惊恐绝望的脸庞,四千年前的记忆如同走马灯般在即将陷入黑暗的意识中疯狂闪现…
四千年前无边战场上,他与她(阿源)并肩而战。他是威风凛凛、煞气滔天的上古阴烛蛇君,她是笑容明媚、身负净世火种的异界少女。他庞大的蛇躯为她挡下无数攻击,她纯净血,炙热的火焰为他涤荡侵蚀的污秽。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便知心意。那是炽热而纯粹的爱恋。
最终之战,他看着她在眼前燃烧本源,化作璀璨光雨,将火种打入苏烈体内…他那颗冰冷了数千年的蛇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剧痛!他发出震碎虚空的悲啸,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巨大的魔影,最终与她一同陨落…
他在陨落后的三百年,重新轮回成为新的阴烛血脉,而她却足足等了三千多年才迎来了第一次转世。
宿命让他们再一次遇上,即使他们都不记得彼此,他是上古蛇君,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修炼世家之女,她忘记了一切,却依然会在看到他时脸红心跳。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护她一世安宁。那一世,他们依旧没有什么好结局,她因为误会他是邪妖,亲自将她钉在斩妖塔上,随后也自刎在他眼前。而他再次承受失去之痛,继续踏上寻找之路。
轮回并非易事,他常常找错人,空等百年。有时找到时,她已嫁作人妇;有时找到时,她已垂垂老矣。但他从未放弃,九百年的执着,只为再一次抓住那双温暖的手。
上一世,便是三百年前,在他落寞的捧着樟木箱子离开后,他遇到了静一,静一告诫他:“九为数之极,下一世,是她最后一世轮回。若再陨落,则魂飞魄散,永世无法超生。…亦是最终了结一切之时。若是想让她继续轮回,那就忍着永生永世不再见她。”
而他苦苦忍了三百年,却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所以才有了当初的阴暗小巷化身白蛇寻上她,那时他因为天雷劫,内丹已经碎裂,最多不过还能活七天,他只想死前见见她,可见到之后他又起了贪念,想再与她多待些日子,于是他又以吸血疗愈为借口,开始了与她纠缠的一生。
她的血从四千年前就是他的疗愈圣品。他在将死之时还能凭着本能寻到她,那就是天道给予的恩赐,既然是这样,那他在贪心一点又何妨。
记忆结束。
“原来…如此…”容烬用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抚摸着苏棠的脸颊,眼神充满了跨越千年的深情与不舍,“从四千年前,你就是我的,这一次…不能再…弄丢你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体温急剧下降,皮肤表面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小的冰晶!冬眠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不!不要!”苏棠痛哭失声,拼命将脸贴在他冰冷的脸上,“容烬!醒醒!你说过我的命是你的!你不准睡!你睡了谁来看住我!”周围的人全都红了眼眶,却无能为力。种族本能,尤其是重伤后的强制冬眠,几乎无解!
凌霄急得团团转,猛地看向云清子和林默:“快想办法!有什么东西能强行刺激精神,抵抗冬眠?!”
林默疯狂查询数据库,摇头:“没有记录!蛇族冬眠尤其是阴烛血脉的深度冬眠,几乎不可逆!”
云清子也是面色惨白:“除非…有超越种族极限的、足够强大的‘生机’和‘执念’强行注入,或许有一线希望…但哪里去找…”
就在这时,一直抱着青铜匣子的赵一一,忽然小声开口:“…那个…容烬哥哥…他冬眠的时候好像…很怕很怕‘热’和‘吵’…上次张爷爷吹唢呐,他就很难受…”
嗯?!!
一句话点醒众人!
怕热?怕吵?
苏棠猛地抬起头,看着容烬迅速失去生机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热…火种…我还有火种!”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不管不顾地,开始疯狂压榨自己心口那沉寂黯淡的火种!甚至不惜燃烧自己残存的本源和生命力!
“棠棠!不要!”刚刚苏醒过来的苏航看到这一幕,惊骇欲绝!
但苏棠根本不听!一缕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金红色火焰,终于被她强行逼出,覆盖在了手掌上!那火焰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带着她所有的意志和生命能量!
她将燃烧着火焰的手,狠狠按在了容烬心口那片已经长出、却同样被冰霜覆盖的新生逆鳞之上!
“容烬!我的火!给你!都给你!醒过来!”她嘶哑地哭喊着,火焰疯狂地涌入容烬冰冷的身体!
嗤嗤嗤!
极致的冰冷与微弱的火焰碰撞,发出剧烈的声响!容烬的身体猛地抽搐起来!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她的火种太弱了!
“吵…对!吵醒他!”张泉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捡起唢呐,眼睛赤红,对着容烬的耳朵,用尽平生所有的力气和感情,吹响了他能吹出的最刺耳、最混乱、最不管不顾的调子!不再是任何乐曲,就是纯粹的、毫无章法的噪音!蕴含着他所有的焦急、悲伤和“快他妈给老子醒过来”的怒吼!
呜嗷——哔——噗——!!!
刺耳到极致的唢呐噪音,如同钢针般钻进容烬的识海!
与此同时,何晶也强忍伤势,拨动琴弦,不再是柔和的治愈之音,而是尖锐的、如同警铃般的破魔音波!
苏航更是挣扎着爬过来,将再次流淌着金色血液的手按在妹妹身上,将自己的守护力量和生机毫无保留地渡过去,支撑着她那摇摇欲坠的燃烧!
“蛇君!挺住啊!”雪霁低吼着,率领银狐族战士将精纯的妖力输送给容烬。“容先生!撑住!”无数特勤队员也在呐喊,尽管他们的力量微薄。
这一刻,所有人都摒弃前嫌,将自身的力量、信念、乃至嘈杂的“噪音”,化作一股混乱却磅礴的洪流,涌向容烬!
热!吵!还有无数纷杂却充满生机的意念!
这一切,恰好与渊主制造出来的那种“冰冷”、“死寂”、“孤独”的本质截然相反!
“呃啊——!”
在内外双重极致刺激下,容烬发出一声痛苦却带着一丝生机的低吼!他身体表面的冰晶开始碎裂!黯淡的金瞳中,猛地挣扎着燃起一点微弱的火焰!
有效!?
然而,虚空中的渊主意志,似乎被这充满“生机”和“噪音”的景象彻底激怒了!
“抗拒…无谓…” “归于…寂静…”
它那冰冷的意志再次降临,这一次,不再是攻击,而是更加直接的、针对容烬灵魂本源的冬眠诱导!一股强大无比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寂灭意念,强行穿透一切阻碍,笼罩向容烬!
刚刚被强行拉回一丝意识的容烬,眼神再次快速涣散,身体的冰冷加剧!苏棠那微弱的火焰眼看就要被彻底压灭!
“不——!”苏棠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就在这最终时刻!
谁也没有注意到,周敏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大胆到疯狂的决定!她强行引导着体内那与总局核心同源的秩序印记,不再去平稳能量,而是…逆向操作!将她能调动的所有能量,连同那印记本身的力量,全部注入到总局的全域广播系统中!
然后,她对着麦克风,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她这辈子最不“秩序”、最不符合规定的一声尖叫:
“容烬!!!不准睡!!!!!全局给你打卡上班了——!!!”
嗡——!!!!
刺耳到极致的、放大了一百倍的、混合着电流噪音、她的尖叫、以及全局所有警报器同时拉响的、难以形容的终极噪音,通过每一个喇叭、每一个通讯器,炸响在109局的每一个角落!也精准地轰入了容烬的识海!
这声音…太“吵”了!太不“秩序”了!简直是对渊主那套“死寂”理论的终极侮辱!
“!!!”
容烬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高压电击中一样!那双即将闭合的金瞳,猛地瞪圆!
笼罩在他身上的冰冷寂灭意念,被这突如其来的、蛮不讲理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终极噪音,硬生生地…打断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苏棠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所有的火焰注入他的心口!
容烬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低沉嘶吼,猛地吸了一口气,眼中的光芒终于稳定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致命的冬眠趋势,竟然被强行遏制住了!
他活了!被硬生生“吵”活了!也“烫”活了!
扑通!扑通!…
苏棠、张泉、周敏…所有出力的人全都脱力地瘫倒在地,大口喘气,浑身冷汗,仿佛打了一场世纪大战。容烬缓缓坐起身,虽然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确实摆脱了强制冬眠!他看了一眼瘫倒的众人,尤其是那个为了他差点把自己烧干的苏棠,金瞳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抬头,望向虚空,声音沙哑却带着冰冷的杀意:
“你的招数…用完了?”
“现在…轮到本君了。”
虽然身受重伤,但挣脱了冬眠绝境的上古蛇君,其怒火,需要真正的鲜血来平息!而渊主为了诱发他冬眠,似乎也消耗了巨大的力量,天空中的威压减弱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