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定下在地球开星间市集,小花园就没闲过。故事草长得飞快,银白的茎秆爬满了架子,叶缝里的光泡串成了帘,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响;发光玉米的穗子垂得更低了,金黄的玉米粒剥下来,每颗都裹着星尘光,林夏和苏一捡了些,串成串挂在篱笆上,倒像串会发光的玉米灯。
星种花也赶趟似的开,金色花盘挤挤挨挨,花瓣上总映着星种谷的花田——有时是大祭司弯腰拾花籽,有时是安第斯少年蹲在花田边笑。有天清晨,林夏竟见一朵星种花的花瓣上,飘着片琉璃海的水晶鳞,鳞上沾着星毯的碎光,像是从遥远的海面上飘来的。
“它们在盼客呢。”苏一给故事草浇琉璃海水,光泡里突然映出织星者的影子,正抱着星毯往传送门走,“织星者说,星毯晒足了星光,软得能当被子盖。”
市集开的那天,传送门的光带格外亮。最先出来的是安第斯的大祭司,背着个竹筐,筐里装着星种花籽,一落地就往花田跑:“地球的土香!比星种谷的软!”他蹲在星种花旁,把花籽往土里撒,籽一沾土就冒芽,嫩芽尖上的光点和本地星花撞在一起,竟融成了金红的光。
水晶体人跟着飘出来,怀里抱着串故事贝,贝里的光泡在阳光下闪:“带了海床最亮的贝!给故事草当玩伴!”他把贝串挂在故事草的架子上,贝唇一碰光泡,立刻飘出琉璃海的浪声,和故事草的细碎响混在一起,像支软乎乎的歌。
影族使者出来时没带东西,只是站在篱笆外,让影子往小花园里漫。影子爬过玉米灯,爬过星种花,爬过故事草的光泡帘,所过之处,土里竟冒出些暗紫色的小芽,芽尖顶着星锈似的光,却不冷,反倒暖乎乎的——是星脊山的星草,跟着影子来做客了。
织星者最后抱着星毯出来,星毯被风吹得飘:“路上捡了些星尘蝶,都缝在毯角上了。”他把星毯铺在小花园的空地上,毯上的故事立刻活了——嫦娥从玉米灯旁飘过,裙角沾了片玉米叶;愚公的锄头碰了碰星脊山的星草,草叶上竟结了个小光泡;守夜星的光落在故事贝上,贝里的浪声更响了。
星语虫从林夏口袋里钻出来,往星毯上跑,触须一碰毯角的星尘蝶,蝶就活了,绕着星毯飞了圈,落在安第斯少年的肩头——少年是跟着大祭司来的,正蹲在玉米苗旁,手里攥着颗玉米籽,眼里亮闪闪的:“地球的玉米,比星种谷的甜!”
大家围坐在星毯旁,往毯上摆“土产”:林夏端来刚煮的玉米粥,粥上漂着星种花的花瓣;苏一拿了故事草的光泡,泡里装着天文台的星轨图;街坊的阿姨也凑过来,把刚蒸的糖糕放在毯边,糖糕上撒了把玉米碎,说是“给星星们尝的”。
影族使者第一次主动碰了碰糖糕,指尖沾了点糖霜,影子里的星草竟开了朵小花。“甜。”他的意识轻轻落在空气里,很轻,却听得清楚,林夏看见他的影子晃了晃,像在笑。
傍晚时,夕阳把小花园染成了金红。星毯上的故事和地上的影子融在一起,星种花的光、故事草的泡、玉米灯的亮、星脊山的花,都缠在一块儿。大祭司突然拿出块新石板,往毯上一放:“该记新故事了——就叫‘地球小花园的宴’。”
大家都伸手去摸石板,林夏的指尖碰着苏一的,碰着大祭司的,碰着水晶体人的,碰着影族使者的,指尖相触的瞬间,石板上竟冒出道银线,把所有人的指尖都串在了一起,线上结了个光泡,泡里是小花园的模样:玉米灯亮着,星种花开着,故事草的光泡帘晃着,星毯铺在中间,像块会发光的软糖。
星语虫爬过去,在光泡中间点了个亮斑,和星种谷石板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天黑时,传送门的光带没灭,大家也没走。星毯铺在地上当床,星尘蝶落在毯角当灯,故事草的光泡帘飘着当帐子。林夏靠在苏一肩头,听大祭司讲星种谷的星花要结籽了,听水晶体人说琉璃海的故事贝又串了新链,听影族使者的影子里飘出星脊山的回声——很轻,却暖。
她摸了摸掌心的印记,印记上的圆更亮了,圆里的星球、花田、海、山、小花园,都在发光。《星图新页》的“归途”章,其实早写完了——哪有什么固定的归途?故事在哪凑着,哪就是家。
夜风拂过星毯,毯角的星尘蝶轻轻晃。林夏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亮闪闪的小花园,突然觉得,这故事啊,不用往远了找,也不用往长了盼,就守着这小花园,守着星毯,守着身边的人,听着光泡的响,尝着玉米粥的甜,就够了。
真好啊,这故事凑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