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门的晨钟刚过未久,山间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尽,忽然,一阵急促的钟鸣猛地划破了山门的宁静。不同于平日晨钟暮鼓的悠远绵长,这钟声节奏急促、力道沉重,每一声都像重锤般砸在三一门弟子的心头——这是门内遭遇紧急状况时才会敲响的“警钟”,上一次响起,还是三年前全性妖人偷袭后山药圃的时候。
听竹院内,主角正坐在竹椅上翻阅一本泛黄的《异人界风物志》,书页停留在“西南苗疆蛊术”的章节,指尖还夹着一片用来标记的干枯竹叶。听到警钟声,他手指微微一顿,抬眼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三一门前山药堂的方位,钟声里的急切,连隔着几重竹林都能清晰感知。
他放下书卷,竹叶轻轻夹在书页间,起身时动作依旧沉稳,没有丝毫慌乱。刚走到院门口,便见三名弟子抬着一副简易的竹担架,匆匆从廊道上奔过。弟子们脸色苍惶,额角满是冷汗,抬担架的手臂因用力而青筋凸起,连脚步声都带着慌乱的急促。
担架上躺着一名十八九岁的年轻弟子,穿着三一门的白色道袍,道袍胸口已被鲜血染透,凝成暗红色的硬块。他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如金纸,嘴唇毫无血色,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周身的炁息更是紊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时而暴涨时而微弱,显然是修行出了大岔子。
主角目光在年轻弟子身上停顿片刻,灵识已隐约感知到他体内紊乱的炁流与受损的经脉,心中大致有了判断。他略一沉吟,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缓步跟在担架后方,沿着青石廊道,朝着药堂的方向走去。
药堂内早已乱作一团,却又透着一种压抑的凝重。堂内的药柜排列得整整齐齐,抽屉上贴着标注药材名称的红纸,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却压不住众人脸上的焦虑。正中央的木床榻上,那名年轻弟子平躺其上,一名弟子正用干净的布巾轻轻擦拭他嘴角的血迹,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疼了他。
床榻周围围着三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其中一位身着灰布长衫、手里攥着一支铜制药杵的,正是三一门最擅长医术的刘长老。他正俯身搭着年轻弟子的手腕,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脸色越来越难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胡闹!简直是胡闹!”片刻后,刘长老猛地收回手,将药杵重重顿在旁边的药碾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语气里满是痛心疾首,“逆生三重的‘通脉境’岂是这般急于求成的?他竟为了突破瓶颈,强行催动三倍炁息冲关,如今经脉多处断裂,炁流走岔道郁结于胸,再晚一步,便是修为尽废、甚至伤及性命的下场!”
“刘长老,”旁边一名负责教导年轻弟子的中年执事急得声音发颤,伸手抓住刘长老的衣袖,“您想想办法,这孩子叫阿青,平日里最勤勉,每日天不亮就去练功场,若是就这么废了,太可惜了!”
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附和,眼神里满是恳求:“刘长老,您救救他吧!”“我们愿意多采些草药,只要能救阿青师兄!”
刘长老看着众人急切的目光,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无奈:“难!他这是行功岔气太猛,经脉断处如同乱麻纠缠,炁流又卡在心脉附近,稍不注意就会引发心脉爆裂。我只能先用‘凝神散’和‘续脉汤’吊住他的性命,再慢慢用推宫过血之法梳理炁流,但能不能恢复,恢复后会不会留下病根,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造化”二字出口,药堂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压抑。弟子们看着床榻上毫无生机的阿青,纷纷低下头,有的眼圈泛红,有的轻轻叹了口气——他们都知道,刘长老口中的“看造化”,大多时候意味着希望渺茫。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突然在药堂门口响起,打破了这份沉重:“或许,可以让我一试。”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主角不知何时已站在药堂门口。晨光从他身后的格窗透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他依旧穿着那套黑色劲装,身姿挺拔,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急切,却自带一种让人安心的气场。
“渡者先生!”众人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躬身行礼,连刘长老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看向主角,眼神里满是惊讶。
刘长老迟疑了一下,上前两步,语气带着几分顾虑:“先生,多谢您愿意出手相助。只是这孩子的伤势有些特殊,涉及我三一门逆生三重的行气路线,经脉受损的位置又格外凶险,稍有差池……”他话未说完,却已点明了担忧——怕主角不熟悉逆生三重的功法,贸然出手反而加重阿青的伤势。
主角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缓步走到床榻前,目光落在阿青苍白的脸上,又扫过他胸口起伏的幅度,灵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深入阿青体内,将受损的经脉位置、紊乱炁流的走向都探查得一清二楚:心脉下方三条经脉断裂,炁流卡在膻中穴附近,如同拥堵的河流,不断冲击着经脉断处,导致气血循环受阻。
“无妨,且看看。”主角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让药堂内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手上。
只见他伸出右手,食指微微弯曲,指尖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淡绿色光华——那是生命果实的生机与手术果实的空间能量交融后的光芒,柔和却带着极致的精准。他没有去碰阿青的手腕,也没有用任何复杂的手法,只是将指尖轻轻点在了阿青胸口的膻中穴上。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主角缓缓闭上双眼。药堂内静得能听到窗外竹叶的“沙沙”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连刘长老都攥紧了手中的药杵,紧张地盯着阿青的脸色。
没人看到,在主角指尖与阿青皮肤接触的瞬间,一股无形的“空间手术刀”已顺着指尖渗入阿青体内。这股力量极其细微,却精准得如同显微操作——它先是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卡在膻中穴的紊乱炁流,如同用柔软的丝线缠绕住狂暴的野马,一点点将炁流从经脉断处剥离出来,再顺着逆生三重的正确行气路线,缓缓导引归位;与此同时,淡绿色的生命能量如同细密的春雨,渗入断裂的经脉处,滋养着受损的脉络壁,刺激着经脉细胞的再生。
整个过程不过十数息时间,主角的指尖甚至没有明显的动作,只是保持着轻触的姿势。
当他睁开眼,收回手指时,淡绿色的光华也随之隐去。他对着众人轻声道:“可以了。”
话音刚落,床榻上的阿青突然猛地咳嗽一声,声音虽不响亮,却带着一股顺畅的力道。他侧过身,吐出一小口暗红色的淤血,那淤血落在床榻边的铜盆里,溅起细小的水花。紧接着,众人清晰地看到,阿青原本惨白如金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从脖颈到脸颊,渐渐染上了健康的粉色;他胸口的起伏也变得平稳有力,不再是之前的微弱喘息;甚至能看到他手指微微动了动,像是从沉睡中苏醒。
“我……我这是怎么了?”片刻后,阿青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他看着围在床榻边的众人,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已能清晰说话,“我不是在冲关吗?怎么会……”
“阿青!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刘长老率先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再次搭住阿青的手腕,手指刚一碰到脉搏,他的眼睛便猛地睁大,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撼之色。
他反复确认了几遍,又伸手按了按阿青的胸口和小腹,随即抬起头,对着主角拱手行礼,语气里满是敬佩与惊叹:“先生真乃神乎其技!这孩子的脉象不仅平稳有力,如溪流归海般顺畅,连断裂的经脉都已完全修复,甚至……甚至比受损前更为宽阔坚韧了几分!这等手段,老朽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
药堂内瞬间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声,弟子们看着清醒过来的阿青,又看向神色平静的主角,眼神里满是震撼与感激。刚才还在担心阿青修为尽废,转眼间便被先生妙手回春,甚至还因祸得福,经脉变得更强韧——这样的“起死回生”,比之前救治左若童时,更让他们感到真切的震撼,毕竟阿青是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同门师兄。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从药堂迅速传遍了整个三一门。前山练功场的弟子们停下了修行,围着从药堂回来的人打听细节;后山负责采药的弟子们听到消息后,激动得差点摔了药篮;就连闭天阁外值守的弟子,都忍不住低声议论着“渡者先生的妙手仁心”。
“渡者先生不仅能救掌门,还能救我们这些普通弟子”“先生的手段太厉害了,阿青师兄都快不行了,先生一指就好了”“以后若是修行出了岔子,有先生在,我们就不用怕了”……
这些议论声里,没有了最初的疑虑,只剩下纯粹的感激与深深的敬畏。“渡者先生拥有起死回生之妙手”的印象,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每一个三一门人的心中。这份恩情,不再是掌门一人的救命之恩,而是惠及每一位弟子的“恩泽”,让三一门上下对主角的敬重,再次升华到了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