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门山脚下的“迎客茶馆”,是方圆十里内唯一的歇脚点。老木梁上挂着块褪了色的酒招,写着“迎客”二字,边缘被岁月磨得发毛;竹编的窗棂敞开着,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油腻的八仙桌上,映出茶渍与饭粒的痕迹——那是清晨挑夫们吃早饭时留下的。茶馆老板王阿婆正拿着块洗得发白的抹布,蹲在地上擦桌腿,抹布蹭过青砖,发出“沙沙”的声响,时不时抬头喊一嗓子:“张小哥,你的碧螺春好了!”
茶馆里坐着七八个人,三两个挑夫正捧着粗瓷碗喝热茶,讨论着山下城镇的菜价;角落里,两个穿着短打的小贩凑在一起,低声说着最近的生意;最靠窗的位置,坐着个背着长剑的青年,剑鞘是普通的黑木,却擦得锃亮,一看就是常走江湖的异人。
“你们听说了吗?三一门最近可跟以前不一样了!”青年喝了口茶,热气熏得他眉头舒展,声音压得不算低,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语气里藏不住的兴奋,“我前几日从三一门山脚过,正好撞见他们的弟子下山采购——清一色的白道袍,袖口绣着‘三一’的小标记,走得整整齐齐,步伐都透着股劲儿,跟以前那副缩头缩脑、生怕被人看见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放下茶碗,手指比划着:“我还特意多看了两眼,领头的那个弟子,气息沉得很,我用炁息探了探,居然没探到底!以前三一门的弟子,别说领头的,就算是长老下山,气息也没这么稳!”
“何止啊!”邻桌的短打壮汉“砰”地放下碗,粗声粗气地接话,碗里的茶水溅出几滴,“我有个远房表弟在山下的药铺当伙计,前几天三一门的刘长老去买草药,跟我表弟聊了几句——说左若童掌门的旧伤全好了,连修为都突破了!以前左掌门跟人交手,掌法虽刚,却总带着几分滞涩,现在据说炁息圆融得很,出掌都不带风的,怕是离‘大宗师’境界不远了!”
这话让挑夫们都停下了喝茶的动作,其中一个瘦高个挑夫忍不住问:“左掌门的伤不是十年前就落下了吗?当时都说治不好了,怎么突然就好了?”
壮汉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压低声音:“谁说不是呢!我表弟还说,三一门最近多了个宝贝,在后山弄了个什么泉眼,水喝了能疗伤,还能帮着练气,左掌门的伤,说不定就跟那泉眼有关!”
“还有更邪乎的!”就在这时,茶馆最角落的阴影里,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里坐着个戴斗笠的人,斗笠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手指捏着个青瓷茶碗,碗沿都快贴到嘴边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像裹了层雾气:“我有个朋友在龙虎山当差,前几天偷偷跟我说,三一门里出了个‘圣师’,来历不明,本事却大得吓人——能布下看不见的屏障,全门派去的探子,连山门都没靠近就被拦下来了;还能同时给好几个长老疗伤,用什么‘光刀子’和‘绿气’,片刻工夫就把十几年的旧伤治好了,比山下最好的医师还厉害!”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拨弄着茶碗里的茶叶,声音压得更低:“最厉害的是,这位圣师还帮三一门改了逆生三重的功法!以前三一门的弟子,练个涤尘境都要半年,现在有了新功法,再加上那泉眼的水,三个月就能突破,练气速度比以前快了三成不止!我朋友还说,龙虎山的天师都特意吩咐了,以后见了三一门的人,要客气点,别随便得罪。”
茶馆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王阿婆擦桌腿的动作都停了。她直起腰,手里还攥着抹布,忍不住凑过来问:“这位客官,您说的‘圣师’,到底是哪路高人啊?怎么以前从没听过这么号人物?”
斗笠人喝了口茶,喉结动了动,缓缓道:“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姓罗,半年前突然出现在三一门的。有人说他是海外来的,也有人说他是山里的隐士,还有人说他会‘仙法’,能操控空间——反正不管是什么来头,有他在,三一门是真的不一样了。”
“真有这么厉害?”背剑青年皱着眉,一脸不信,“三一门以前也就算个中等门派,弟子没几个厉害的,怎么突然就冒出这么个高人?别是故意传出来吓人的吧?”
“你这就不懂了!”壮汉拍了下桌子,震得碗碟都响,“我表弟说了,最近去三一门求医的异人都多了,还有人想拜入三一门,就为了能喝口那泉眼的水,见一眼圣师!要是没真本事,谁会去凑那个热闹?我看啊,三一门这是要复兴了!左掌门突破,又有圣师相助,往后异人界,怕是要多一股大势力了!”
议论声渐渐热烈起来,挑夫们聊起以后走三一门山路会不会更安全,小贩们盘算着能不能跟三一门的弟子做买卖,背剑青年则琢磨着要不要去三一门附近看看,验证一下这些传言。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竹窗洒进来的光线变成了暖橙色,茶客们陆续起身结账,王阿婆收着铜钱,听着他们边走边聊,话题还离不开“三一门”“圣师”“生命泉眼”。
第一个离开的挑夫,刚走到山下的岔路口,就碰到了同村的猎户,忍不住把茶馆里听来的事说了一遍;背剑青年骑马走在官道上,遇到了同行的异人,也把三一门的变化讲给了对方;连那个戴斗笠的人,走出茶馆后,也拐进了一条小巷,对着暗处的人低声汇报着什么。
夕阳落下山巅,三一门的轮廓被暮色笼罩,可关于它的传言,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越扩越大——从山脚的茶馆,传到山下的城镇,再传到更远的门派,甚至飘到了龙虎山、四大家族,还有全门隐藏的据点。
异人界平静了许久的水面,因为三一门的变化,因为那位神秘的“圣师”,终于泛起了不一样的波澜。而这波澜的中心,三一门的听竹院里,罗恩正看着窗外的暮色,指尖泛着淡淡的微光——他知道,外界的风声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