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年,秋。淞沪会战的炮声如闷雷般响彻江南大地,连远在苏浙交界的三一门,都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后山的松涛阵阵,像是在低吟着乱世的悲歌,青石回廊上,罗恩握着那只古朴的玄木药箱,箱身由千年玄铁木打造,表面刻着繁复的“聚灵阵”纹路,边角因常年摩挲泛着温润的包浆。他身旁的陈锋,一身复兴社特务处的卡其色制服,领口别着银色的梅花徽章,腰间的驳壳枪枪套敞开着,脚步急促却沉稳——这位从南京赶来的特务处骨干,脸上还带着未洗去的硝烟,军用望远镜在胸前晃荡,镜片上沾着些许尘土。
“罗先生,您可得快点!”陈锋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急切,“林院士要是撑不住,咱们的‘雷霆’战机项目就彻底完了!”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指缝里还嵌着水泥灰,“鬼子的‘支那派遣军’异人部队,这次是下了死手——他们派了三个‘血祭师’,半夜摸进实验室,在林院士的茶水罐里投了‘噬灵毒’。听说这毒,是他们用华北战俘做活体实验炼出来的,沾着就蚀骨,碰着就噬心!”
罗恩微微颔首,指尖摩挲着药箱上的阵纹,眸色深沉。他想起三年前武汉会战,曾在前线救治过一名中了类似邪毒的国军连长——那士兵浑身皮肤发黑,七窍流血,临死前还攥着染血的国旗,而当时从他体内逼出的毒素,与陈锋口中的“噬灵毒”如出一辙。“鬼子的邪术,向来以阴寒为基,专噬人之精血与生机。”罗恩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这次林院士身中此毒,怕是比三年前那位连长凶险百倍。”
山门外,三辆军用吉普早已发动,引擎轰鸣着打破了山间的静谧。车身覆盖着厚重的伪装网,网眼间插着干枯的茅草,与周围的草木融为一体;车篷下,汉阳造步枪的枪托隐约可见,枪身缠着布条,避免反光暴露目标——这是战区司令部特批的“雷霆”项目专用车队,车牌用红漆涂成了模糊的印记,只在车头挂着一面小小的青天白日旗。
“罗先生,上车!”陈锋拉开车门,车内弥漫着柴油与汗味混合的气息,座椅上垫着破军毯,角落里堆着几箱压缩饼干和急救包。罗恩弯腰坐进后座,玄木药箱放在膝头,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沿途的稻田早已荒芜,被炮火炸出的弹坑积着雨水,像是大地的伤疤;逃难的百姓扶老携幼,背着破旧的包袱在田埂上踉跄,看到军用吉普,眼中既带着恐惧,又藏着一丝希冀;偶尔能见到一队队国军士兵,穿着单薄的灰布军装,草鞋上沾着泥浆,扛着步枪往淞沪前线赶,队伍里时不时传来几句沙哑的军歌。
吉普车沿着淞沪铁路支线疾驰,铁轨早已被日军的轰炸机炸得扭曲变形,国军士兵们正冒着零星的炮火抢修,有的用撬棍撬动钢轨,有的用铁锹填着弹坑,额头上的汗珠混着尘土往下淌。暮色渐浓时,车队拐进一片废弃的水泥厂——这里曾是江南有名的“启新水泥厂”,如今厂房坍塌,烟囱被炸去了半截,断壁残垣上爬满了藤蔓,伪装网从厂房顶端垂落,将整个区域严严实实地遮掩起来。
穿过一道隐蔽的铁丝网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处临时加固的钢筋混凝土掩体。掩体顶部铺着三层厚木板,上面压着沙袋和伪装网,通风口用铁皮管改装而成,透出幽蓝的灯光——这便是“雷霆”战机研发项目的秘密基地,也是林默院士的临时救治处。
“罗先生,里面请!”守在掩体门口的卫兵,一身土黄色的工兵服,腰间别着手榴弹,见陈锋带着罗恩来,连忙立正敬礼,动作标准却难掩疲惫。掩体内部狭窄而昏暗,煤油灯挂在钢架上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中药味、西药味与尘土混合的复杂气息。走廊两侧的木板墙上,贴满了“驱逐倭寇,还我河山”的标语,还有几张手绘的战机设计草图,边角已被战火熏得泛黄。
最深处的重症监护室,是用木板隔出来的小房间,面积不足十平米。房间中央,一张简易的铁架床摆在那里,床腿用砖块垫着,以防地面潮湿。林默院士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打了好几块补丁的军被,头发花白而凌乱,脸颊深陷,颧骨突出,面色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金纸色,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他手腕上戴着一块老式的瑞士机械表,表盘玻璃早已碎裂,指针在“10”的位置微微颤动,像是随时都会停摆。
床的两侧,散落着各种医疗设备:美国产的听诊器挂在床栏上,橡胶管已经老化发黄;德国造的血压计放在木桌上,水银柱停留在“60\/40”的危险刻度;几只玻璃器皿里,分别装着黑乎乎的中药汤、透明的西药针剂,还有一些磨碎的草药粉末——这些都是王教授倾尽所能找来的医疗物资,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每一件都显得格外珍贵。
“罗先生,您可算来了!”见罗恩进门,正在调试血压计的王教授连忙转过身。这位留德归来的医学博士,此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袖口磨破了边,鼻梁上架着一副断了腿的金丝眼镜,用细麻绳绑着固定。他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用朱砂笔密密麻麻地写着林默的脉象记录:“辰时脉细如丝,巳时肝风内动,午时呕黑血半盏……”王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用银针封了他的‘膻中’‘关元’‘足三里’三穴,可毒素还是在往心脏蔓延,西药的强心针打了三支,根本不管用!”
罗恩没有说话,缓步走到病床前,目光落在林默那张枯槁的脸上。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如白玉般轻轻搭在林默的手腕脉搏上——那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刹那间,一缕淡金色的生命能量顺着指尖缓缓渗入,如探路的细流,在林默的体内小心翼翼地游走。
刚抵达血管处,一股阴冷刺骨的异能量突然爆发,如一群饥饿的恶犬,疯狂地扑向罗恩的生命能量!那便是“噬灵毒”——颜色漆黑如墨,形状如细小的蜈蚣,密密麻麻地附着在血管壁上,正一点点啃噬着林默的精血与生机。罗恩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毒素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与三年前长沙会战中,鬼子“731部队”投放的毒剂气息如出一辙,只是这一次,毒素中还夹杂着邪异的异能量,显然是经过了“血祭术”的炼制,更加凶险。
“果然是鬼子的邪术。”罗恩心中暗道,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他缓缓收回搭在脉搏上的手,对王教授和陈锋沉声道:“王教授,麻烦你去把墙角的炭盆端过来,再备三碗陈年黄酒,越烈越好;陈先生,你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准进来打扰,哪怕是战区司令部的命令,也等我治完再说。”
“这……”王教授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留学多年,信奉西医,对这种“以酒入药”的法子本就不解,可看着林默奄奄一息的样子,再想到罗恩“活死人、肉白骨”的传闻,还是咬了咬牙,“好!我这就去办!”
陈锋更是没有半分迟疑,立刻从腰间拔出手枪,拉开保险,守在门口,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走廊的动静。不多时,王教授端着一只生锈的炭盆回来,炭盆里的木炭正燃着,发出“噼啪”的声响,热气腾腾;旁边的木托盘上,放着三只粗瓷碗,碗里盛着琥珀色的黄酒,酒香浓郁,一进门便驱散了些许药味。
罗恩解开玄木药箱的铜锁,里面铺着一层黄色绸缎,绸缎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药材与器具:用玉盒装着的“九叶赤芝”,是他上月在黄山秘境深处采得的千年灵芝,菌盖呈暗红色,边缘泛着金边,在煤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几支用竹筒装着的银针,针身细长,针尖锋利;还有一只小巧的羊脂玉瓶,瓶身上刻着“千年玉髓”四字,是三一门传承多年的至宝。
他取出那株“九叶赤芝”,用一把小巧的银刀切成薄片——银刀划过灵芝的瞬间,渗出几滴暗红色的汁液,落在黄绸上,如血珠般晶莹。“这是……千年灵芝?”王教授瞪大了眼睛,他在德国留学时,曾在博物馆见过类似的药材,当时标价高达上千马克,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实物。
罗恩没有回应,将灵芝薄片一一投入铜锅中。当黄酒在炭火上煮沸时,热气裹挟着酒香与草木香弥漫开来,铜锅表面泛起一层细密的泡沫。他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凝起一团淡金色的生命能量,能量在掌心旋转,渐渐凝聚成一幅小小的太极图,图中阴阳鱼眼闪烁着微光,与煤油灯的昏黄交织在一起,显得既神秘又庄严。
“这……这是中医的导引术?”陈锋站在门口,看得目瞪口呆——他在复兴社见过不少异人,可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能量凝聚成如此规整的形态,那太极图悬在林默胸口上方,淡金色的光芒缓缓渗入,原本附着在血管壁上的黑色毒素,竟如积雪遇春阳般,开始一片片剥落,顺着经络往体外游走。
“鬼子的‘噬灵毒’,本质是阴寒邪煞,需以纯阳之力破之。”罗恩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黄酒性烈,能引药入经络;九叶赤芝补气血、固本源,防止毒素剥离时伤及脏腑;再辅以生命能量凝成的太极图,一边剥离毒素,一边温养经脉——这是‘以阳克阴,以正驱邪’的道理。”
话音刚落,病床上的林默突然喉头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唧,嘴角溢出一缕黑血——那黑血黏稠如墨,滴落在粗布床单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小的黑洞。罗恩眼神一凝,猛地挥手,一道绿色的生命能量如利剑般刺破空气,精准地击中林默胸口的“膻中穴”!
“快!王教授,银针刺‘少冲穴’!”罗恩沉声道。
王教授虽惊,但多年的行医经验让他瞬间反应过来,立刻从针盒里取出一支银针,手腕一抖,针尖精准地刺入林默左手的“少冲穴”——那是心经的井穴,主清心安神、急救开窍。
银针入穴的瞬间,林默的身体猛地一震,喉咙里发出一声响亮的咳嗽,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落在地上的铜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黑血中,一条约莫两寸长、形似蜈蚣的黑色异物在翻滚挣扎,通体覆盖着细密的绒毛,头部有两只红色的小眼睛,正是“噬灵毒”的本体!
“就是它!”陈锋攥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便是害死了三名实验室助手的元凶,如今终于显露原形。
罗恩没有停顿,指尖一弹,一缕淡金色的能量击中那只毒蜈蚣,瞬间将其包裹。毒蜈蚣在能量中疯狂扭动,试图释放阴寒之气反扑,可罗恩的生命能量如铜墙铁壁,将它牢牢困住。随着能量不断收缩,毒蜈蚣发出“吱吱”的哀鸣,一点点化为黑色的灰烬,最终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缕刺鼻的腥气。
清除完毒素本体,罗恩并未停下。他知道,林默院士不仅中了剧毒,这些年来为了研发“雷霆”战机,更是殚精竭虑——从民国二十三年接手项目起,他便日夜泡在实验室,武汉会战期间,为了将设计图纸从沦陷区带出,曾徒步穿越日军封锁线,饿了就啃树皮,渴了就喝稻田水,身体早已亏空不堪。若不加以滋养,即便毒素清除,也难以恢复。
他取出那只羊脂玉瓶,拔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瓶中装的是“千年玉髓”,是三一门历代掌门珍藏的至宝,每一滴都凝聚着山川草木的精华。罗恩倒出三滴玉髓,滴入煮沸的黄酒中,琥珀色的酒液瞬间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他用银勺舀起酒液,小心翼翼地喂入林默口中——玉髓入喉,林默原本紧绷的眉头缓缓舒展,凹陷的眼窝竟泛起了一丝血色。
王教授连忙拿起听诊器,贴近林默的胸口。当听到里面传来“咚咚”的心跳声时,他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有了!心跳有力了!每分钟……每分钟回升到50次了!”
罗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收回双手,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玄木药箱上。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显然是刚才的治疗耗费了大量心神,可看着林默渐渐平稳的呼吸,眼中还是露出了一丝欣慰。
三日后,清晨的阳光透过掩体的通风口,洒在临时办公室的木桌上。林默院士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椅上,手里握着一卷泛黄的图纸——那是“雷霆”战机的改良设计草图,图纸上用铅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参数,机翼部位还画着一个小小的“聚灵阵”纹路。
“罗先生,您看!”林默的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他指着图纸上的阵纹,“我按照您说的‘聚灵阵’原理,在发动机涡轮上加装了这个阵法,这样一来,就能利用空气中的微弱灵气,提升燃油效率,飞行速度至少能提高三成!”
罗恩看着图纸上的阵纹,又看了看林默眼中闪烁的光芒,想起青城山玄机子长老曾说过的“器以载道”——原来,真正的国士,从不会因困境而退缩,反而会在绝境中寻找突破,将不同的智慧融合,为家国撑起一片天。窗外,淞沪战场的炮声依旧隐隐传来,只是这一次,那炮声中似乎多了一丝希望的回响。
子夜时分,一封盖着军统局朱红大印的密电,被送到了掩体办公室。密电上的字迹刚劲有力:“委员长侍从室嘉奖三一门罗恩先生,特批黄金百两、云南白药十箱、盘尼西林五十支。即日起,三一门列为‘雷霆’战机研发项目特别顾问单位,颁发战区全域通行证,所属人员及物资,各部队需全力配合。”
陈锋拿着密电,激动地对罗恩说:“罗先生!委员长都知道您的功绩了!有了这些物资,三一门在前线救治伤员也能更方便了!”
罗恩接过密电,目光落在“全力配合”四字上,微微颔首。他知道,这不仅是对他个人的嘉奖,更是对三一门“以医救国”理念的认可。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朝阳染红长江江面时,罗恩站在废弃水泥厂的废墟上,看着林默乘坐的道格拉斯运输机缓缓升空。运输机的机翼上,涂着醒目的青天白日徽,在朝阳的照耀下泛着银光,渐渐消失在云层中。远处的江面上,国军的炮艇正在巡逻,炮口对准着东方,像是在守护着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
罗恩握紧了手中的玄木药箱,箱身的“聚灵阵”在朝阳下泛着微光。他想起武汉会战中救治的伤员,想起长沙会战里与鬼子异人周旋的日夜,想起林默握着图纸时眼中的光芒——这场战争,不仅是血肉之躯的较量,更是文明与邪术的对决,是家国情怀与侵略野心的抗争。而三一门,将以医术为剑,以仁心为盾,守护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生命,直到硝烟散尽,山河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