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三一门议事殿的格窗,落在青石板地面上,映出一道道狭长的光斑。殿内香炉里燃着的松烟香,袅袅升起的淡白烟气缠绕着梁柱,将空气中的肃穆气息又添了几分。左若童身着崭新的月白道袍,腰间系着三一门掌门专属的墨玉带,虽仍需扶着案几才能站稳,脸色却比往日红润许多,眼底还带着一丝因即将闭关而燃起的期待。
殿中站满了三一门的弟子与长老——年长的长老们捧着法器,神色凝重;年轻的弟子们列队而立,双手垂在身侧,目光恭敬地落在左若童身上。所有人都知道,掌门此次闭关,是要依照“渡者先生”点拨的新思路,重修逆生三重,这不仅关乎左若童自身的修行,更关乎三一门未来的传承。
左若童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中众人,声音虽仍有几分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我今日便要入闭天阁闭关,重修逆生三重。在我闭关期间,门中事务暂由李长老代管,但有一事,我须亲自嘱托。”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郑重,甚至带着一丝近乎虔诚的敬重:“那位‘渡者’先生,于我三一门有再造之恩——若无他,昨日的三一门早已成无根生手下的废墟;于我左若童而言,更是恩同师长,是他点醒了我几十年的修行误区,让我得以重获生机。”
说到这里,他扶着案几的手指微微收紧,眼中闪过真切的感激:“自今日起,渡者先生便是我三一门最尊贵的客卿。凡他有所需,无论是修行典籍、膳食起居,尔等须尽全力满足;待他,须如待我一般恭敬,不可有丝毫怠慢、不可有半句不敬之言。若有违者,无论身份高低,皆以门规重罚!”
“弟子(属下)遵命!”
殿中众人齐声应诺,声音整齐划一,震得殿梁上的灰尘轻轻飘落。年轻弟子们低头时,眼底满是信服——他们中不少人亲眼目睹了主角抬手展开透明屏障、以绿光救活左若童的场景,那份通天彻地的手段,本就让他们心生敬畏;长老们则暗自点头,左若童的话点醒了他们:三一门能有今日,全靠这位神秘客卿,善待他,便是善待三一门的未来。
嘱托完毕,左若童在两名弟子的搀扶下,缓步走向后山的闭天阁。而主角,则依照左若童早已安排好的住处,搬进了位于三一门东隅的“听竹院”。
这处庭院是三一门专为贵客准备的居所,独立于其他弟子院落,四周环绕着成片的翠竹,青石板路从院门延伸至正屋,路边种着几株月季与兰草,墙角还放着一个养着锦鲤的石缸,缸沿爬满了青苔,透着几分古朴的雅致。正屋内饰简洁却不失精致:窗边摆着一张竹制书桌,桌上放着左若童特意送来的《异人界舆图》与几本珍贵的炁功典籍;墙角的博古架上,陈列着两个青瓷花瓶,瓶中插着新鲜的野菊;床榻铺着柔软的锦缎被褥,阳光透过窗纱洒在上面,暖融融的。
主角搬进听竹院后,便过上了深居简出的日子。每日清晨,他会在庭院中站桩,感受天地间“炁”的流动;白日里,大多时间都坐在竹椅上静坐,或是翻阅桌上的典籍;傍晚时分,才会沿着竹林小径慢走片刻,观察山间的草木生灵。在外人看来,他似乎只是在休养,适应这方天地的规则,可只有感知足够敏锐的人,才能察觉那藏在平静表象下的奇妙变化。
每当主角静坐时,一股极其温和却又磅礴的生机,便会从他体内悄然渗出。这生机不像左若童的炁那般外放,也不像无根生的神明灵那般带着化解之力,而是如同春日清晨的薄雾,以他为中心,缓缓向四周弥散。它穿过竹椅的缝隙,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绕过翠竹的枝干,飘向院外的山林;甚至随着风的流动,渗入三一门的每一寸土地。
不过三日,听竹院中的花草便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墙角原本只开着两三朵的兰草,竟在一夜之间冒出了十几个花苞,淡紫色的花瓣层层舒展,散发出清雅的香气,比以往浓郁了数倍;院中的月季本已过了花期,却重新抽出了嫩芽,花苞从米粒大小渐渐长成拳头般,花瓣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珠光,显得格外娇艳;就连石缸里的锦鲤,鳞片也变得更加鲜亮,游动时身姿更显灵动,偶尔还会朝着主角静坐的方向摆尾,像是在表达亲近。
更令人称奇的是那些受伤的灵兽。三一门后山住着几只因灵性受损而无法远行的生灵:一只前腿瘸了的灰兔,总是在竹林边缘徘徊,眼神怯懦;一只羽毛脱落了大半的斑鸠,只能落在低矮的树枝上,无法高飞。可自从主角住进听竹院后,这些灵兽竟开始不自觉地靠近庭院——灰兔会试探着走到院门外,趴在青石板上晒太阳,待上半个时辰后,瘸腿的动作便会轻快几分;斑鸠则会落在听竹院的竹枝上,梳理羽毛时,能看到新的绒毛从脱落处冒出,短短几日,翅膀上便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新羽,甚至能低空飞掠几步。
这些变化,三一门的弟子们看在眼里,心中渐渐生出疑惑。而真正让他们感到惊奇的,是修行时的异样。
这日清晨,几名弟子在练功场练习逆生三重的基础吐纳。负责指导的长老李默,正站在一旁观察,忽然发现平日里总因炁流滞涩而皱眉的弟子阿木,今日竟神色平静,双手结印的动作格外流畅。待阿木收功后,李默忍不住问道:“阿木,今日行功,可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阿木愣了愣,随即点头:“回长老,弟子也觉得奇怪。今日凝聚先天一炁时,总觉得心神格外宁静,炁流在经脉里走得特别顺,以往到心脉处总会卡顿一下,今日却毫无阻滞,好像……好像有股温和的力量在帮着引导似的。”
他的话刚落,旁边几名弟子也纷纷附和:“我也是!我还以为是自己突破了小瓶颈,原来师兄也有这种感觉!”“而且我发现,咱们这山门里的气息,好像比以前更清新了,吸一口都觉得浑身舒畅,练功时也更有精神。”
议论声渐渐传开,有人忍不住看向听竹院的方向:“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位客卿先生的缘故?我昨天路过听竹院,看见里面的花草长得都快成精了,兰草开得比往年艳多了!”“对啊对啊,后山的灰兔,现在都敢跑到听竹院门口了,以前见了人就躲!”
没人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些变化与主角有关——毕竟那股生机太过温和,从未有过丝毫外放的迹象,连李默这样的长老,都只能隐约感觉到空气中多了几分“活气”,却抓不住具体的源头。可那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却真实地落在了每一处:更繁茂的草木、更灵动的灵兽、更顺畅的修行……
渐渐地,三一门弟子们对主角的态度,除了最初的敬畏,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好感与亲近。路过听竹院时,他们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生怕打扰到里面静坐的人;看到院门外徘徊的灰兔,会轻轻放下手中的青草,不再像以往那般驱赶;甚至有弟子在练功遇到困惑时,会偷偷站在听竹院外,希望能得到先生的点拨,即便得不到回应,也觉得站在这儿,心神会格外宁静。
听竹院中的主角,对此并非毫无察觉。他静坐时,能清晰地感知到草木的生长、灵兽的靠近,也能察觉到弟子们修行时更顺畅的炁流。这并非他刻意为之,只是生命果实的力量在适应此界规则时,自然散发出的生机余韵。但他并不打算阻止——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或许正是他融入三一门、融入这个世界的最好方式。
竹林的风轻轻吹过,带着兰草的香气,拂过主角静坐的身影。阳光透过竹叶,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如同为这份平静,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三一门的改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