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废矿洞庇护所的空气,比往日更显压抑。矿洞入口的藤蔓被小心拨开,却没带来丝毫生机——一队身着玄色锦袍的身影,正沿着潮湿的石阶缓缓走下,锦袍边缘沾着干涸的血渍,有的地方还被利器划开细痕,却依旧难掩料子的华贵,一看便知是名门望族的队伍。
为首的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容沉得能滴出水来,手里的拐杖每顿一下,都让潮湿的地面溅起细小的水珠。他身后跟着四名吕家弟子,两人一组,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副楠木担架,担架上铺着素色锦缎,却依旧遮不住下面躺着的人那僵硬的姿态——那是吕家这一代最受器重的精英弟子,吕慈。
吕慈侧卧在担架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像纸,连嘴唇都没一丝血色。他原本挺拔的身躯此刻显得格外单薄,玄色里衣的领口微微敞开,能看到胸口处有一个淡黑色的掌印,那是全性高手的诡异掌法留下的痕迹——正是这一掌,彻底击碎了他的丹田。
“是吕家的人……抬着的是吕慈吧?”矿洞角落里,一个正在换药的散修压低声音,眼神里满是惋惜,“听说他昨天跟全性的高手死磕,丹田被打碎了……唉,多好的苗子,就这么废了。”
“丹田乃修行之基,碎成那样,就算是活下来,也跟废人没区别了。”另一个修士摇着头,“吕家这是死马当活马医,来碰碰运气的吧?”
这些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吕家众人耳中。抬担架的弟子拳头攥得发白,却不敢反驳——他们心里也清楚,丹田破碎对修士而言意味着什么,只是家族不愿放弃这唯一的希望,才千里迢迢将吕慈送到“生命主宰”的庇护所。
老者走到矿洞中央,目光落在正为伤者处理伤口的罗恩身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重,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罗恩先生,老夫乃吕家长老吕嵩,恳请您救救犬子……不,救救吕慈。他是吕家未来的希望,若是就此陨落,吕家……”
罗恩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他走到担架旁,弯腰看向吕慈,指尖轻轻悬在吕慈的丹田上方——没有触碰,却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片区域的荒芜:原本应该充盈着真炁的丹田,此刻只剩下破碎的丹田壁,像坍塌的房屋,碎片散落在经脉交汇处,连一丝真炁都无法留存;周围的经脉也因为丹田破碎,变得紊乱不堪,真炁在里面漫无目的地游走,却无法汇聚。
他眉头微蹙——这伤势比唐悯的经脉尽碎更棘手。经脉断裂尚可续接,可丹田破碎,相当于彻底摧毁了修士储存和运转真炁的核心,若是寻常救治,最多只能保住性命,却永远无法再修行。
吕嵩看着罗恩的神色,心一点点沉下去,握着拐杖的手更紧了,指节泛白:“罗恩先生,我知道这伤势……”
“还有救。”罗恩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打断了吕嵩的话。
吕家众人猛地抬头,眼里瞬间燃起一丝光,却又很快被疑虑取代——连家族最顶尖的医师都断言“无救”,罗恩先生真的能做到吗?
罗恩没有解释,只是后退两步,抬手展开Room。淡蓝色的空间领域以他为中心扩散,将整个担架笼罩在内,矿洞里的潮湿空气、旁人的呼吸声、远处的滴水声,都被隔绝在领域之外。他闭上眼,精神力高度集中,将感知精度提升到极致——他要做的不是简单的“修复”,而是“再造”,在破碎的丹田废墟上,重新构筑一个能量核心。
首先,他调动生命能量,化作无数细微的光丝,像细密的针,小心翼翼地清理丹田区域的破碎组织。那些残留的丹田壁碎片被光丝包裹,一点点剥离出来,避免它们阻碍新核心的构建;同时,光丝还在修复周围紊乱的经脉,将那些漫无目的游走的真炁理顺,为新核心的能量运转打通通道。
这个过程就像在一片废墟上清理场地,每一步都要精准无比,稍有不慎就会损伤周围的经脉,让伤势雪上加霜。罗恩的额角很快渗出了汗,指尖因为精神力高度集中而微微泛白,领域内的淡蓝色光芒也随之微微波动。
清理完废墟,真正的挑战才开始——构筑新的能量核心。罗恩没有照搬原来的丹田结构,而是根据吕慈的体质,以生命能量为“基石”,开始搭建一个全新的、更纯粹的核心雏形。他引导着生命能量,在丹田原本的位置,一点点凝聚成一个淡绿色的能量球,能量球的表面布满了细微的纹路,这些纹路与吕慈的经脉相连,形成一个全新的能量循环系统——这个系统比原来的丹田更高效,也更坚韧,只是需要吕慈日后重新修炼,将真炁注入其中,才能慢慢壮大。
时间一点点流逝,矿洞外的阳光从入口斜斜地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影。罗恩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脸色也愈发苍白,领域内的淡绿色能量球却越来越稳定,表面的纹路也越来越清晰。当最后一丝生命能量融入能量球,完成最后的连接时,他猛地睁开眼,抬手收回Room,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岩石,才没有倒下——这次救治耗费的精神力和真炁,比救唐悯时还要多三倍。
“咳……咳咳……”
担架上的吕慈突然咳嗽起来,双目缓缓睁开。起初,他的眼神空洞而茫然,显然还没从丹田破碎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地想调动真炁——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小腹处传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暖意,一股陌生却真实的炁感,正从那个位置缓缓升起,顺着经脉慢慢游走,虽然微弱,却稳定得如同新生的火苗。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手指颤抖着摸上去——那里平平无奇,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炁感的存在。“这……这是……”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眼里却瞬间涌出泪水,从茫然到震惊,再到狂喜,情绪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我的……我的丹田……不,是新的……炁感!我还有炁感!”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吕家弟子连忙上前扶住他。吕慈抓着弟子的胳膊,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我能感觉到!我能感觉到炁在走!虽然要从头练起,但我不是废人了!我不是废人了!”
吕嵩快步上前,颤抖着手指搭在吕慈的腕脉上——当感受到那股微弱却稳定的炁感时,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长老,眼眶瞬间红了。他抬起头,看向罗恩,郑重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锦袍,然后对着罗恩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极低,几乎触及地面:“罗恩先生!主宰再造之恩,吕家没齿难忘!从今往后,若主宰有任何差遣,吕家上下,万死不辞!”
这一揖,发自肺腑,没有丝毫敷衍。吕家不仅挽回了一位精英弟子的性命,更挽回了家族未来的一份重要战力,这份恩情,足以让吕家将罗恩视为恩人。
矿洞外的阳光渐渐变得温暖,透过入口洒在吕慈身上,也洒在罗恩苍白却平静的脸上。罗恩看着眼前喜极而泣的吕家众人,轻轻摇了摇头:“不必多礼,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他转身走向下一个等待救治的伤者,背影依旧挺拔。对他而言,这只是乱世中又一次寻常的救治,却不知,这份“再造之恩”,将在未来的异人界,留下怎样深远的影响——而“生命主宰”的名号,也因这一次次的奇迹,在这片血色土地上,愈发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