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中的一名云骑抬起头,手中的大剑刚从地上躺着的丰饶孽物上拔出,眼神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巨龙飞过。
当年,也正是这一剑斩碎了妖星。
他当年激动的心情,和如今不相上下。
黑龙和神鸟,在古国的典籍里,既是杀伐果断战力滔天的巨兽,也是祥瑞降世的征兆。
巨大的龙影从他的头顶飞过,发出高昂的龙吟。
声音仿佛自太古处传来,将天上的星星都震得发颤,亘古悠扬的龙吟仿佛一剂兴奋剂,直接让他的热血沸腾,原本疲惫的身躯又神奇地涌起一股力气来。
这是信念的力量,足以超越一切的疲劳与恐惧。
“又是你……可怜的短生种。”
巨龙和鸾鸟和千面怪树厮杀起来,两者瞬间击碎倏忽的大半身子,但是下一秒就恢复了原样。
倏忽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嘲弄,数百手臂在空中杂乱无序地挥舞。
“这样,你将「沙棠」乖乖交出,我就让你获得长生,如何?”
在倏忽的眼里,短生种自古以来就一直追求悠久的寿命,相对于金钱之类的凡物,无尽的寿命才是他们所需要的。
更何况……是面前这个已经深受荼毒的短生种?
“如果一直都是这套说辞,那大可直接闭嘴了。”
操控着黑龙与鸾鸟不断撕裂着倏忽的身形,那不断恢复的躯体让墨卿眉头紧皱。
丰饶令使……还是这么难缠。
“呵呵,无妨,你会理解的。”
倏忽轻笑两声,声音里带着无尽的诱惑,同时身上开始蔓延出血色的结界,试图笼罩整个战场。
「血涂狱界」,天空再次被血色包裹,熟悉的躁动感伴随着恐惧开始涌上心头。
滞涩感开始攀上身体,身体各处的瘙痒感同时传来。
这是魔阴身被诱发的前兆。
墨卿眉头紧皱,春回剑划破手腕,金色血液自高空洒落。
脑海里的交易再一次完成,亘古悠扬的钟声回荡。
磅礴的紫色灵力伴随着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化作一张巨网笼罩向前方的血色地狱。
倏忽也不动,就这样看着巨网将还未完全张开的「血涂狱界」笼罩。
“唔……”
墨卿眉头紧皱,身躯微微摇晃。
但马上他就压制住了这股同时作用于身体和灵魂的疼痛感,抬起了手中的春回剑。
有他亲自用灵力培养的“玄机军”,打赢这场仗没有问题。
最主要的是「倏忽」,它只带了很小一部分的丰饶孽物,它的目的不像是为了来抢夺「沙棠」,而像是……
倏忽身上的千张或大或小的脸都死死盯着自己。
墨卿深吸一口气:
“如果只是这种战术,那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那就让我看看,是你先被我砍到无法复原,还是我先倒下。”
倏忽感受到了那股不属于命途的紫色力量,眼里生出一抹忌惮。
它的恢复能力很强,即使是令使级别的「巡猎」也无法对它造成伤害。
但是唯独这个紫中带金的从未见过的力量,却能遏止它的再生。
这次进攻确实是个试探,所以它才会大摇大摆地带着联军走来。
它真正的目的是试探出这个突然冒出的短生种和他那股力量的情报。
虽然身为丰饶令使,但是它也相当谨慎。
树干上的千面都发现了极速靠近的墨卿和身后咆哮的巨龙与神鸟,倏忽同时张开百只手臂,「血涂狱界」张开凝缩,盖向这个渺小的人影。
除了「巡猎」和「丰饶」,还有一股强大的奇异能量产生了剧烈波动。
它是那么令人安心,惬意,和战场上的血腥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渐渐地,下方厮杀的胜利天平逐渐向着玄丘一方倾斜,最后丰饶联军几乎都被剿灭。
天空之上,巨龙和怪树纠缠不休,血色和紫金色不断侵染对方的领地,试图将其他颜色驱赶出去。
……
星历6305年,丰饶令使倏忽率小股丰饶联军攻打「玄丘」,玄丘尘旌将军墨卿率军截击,击溃联军,独自逼退倏忽,伤亡甚少,“玄机军”以千人独挡一方,斩敌万众有余。云骑大胜!
消息传遍星海,仙舟人皆惊叹。有诗曰:少年独意气,孤生斩妖星。风尘三尺剑,社稷一戎衣。于苍城破败之时竖起战旗,聚众伐天,众将追随,尘旌将军之名响彻仙舟。
后元帅华赞曰:“其年虽少,而剑法精绝,日后定不遑让于吾。”
一时间,仙舟人人敬仰,无不感慨赞叹,街头小巷皆议其风姿凌然,才情无双。
“咳咳咳咳……”
夜晚的风吹在玄丘夜晚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的长街只有一个白衣身影独自走在路上。
被冷风灌了一口的墨卿咳了两声,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向着家里走去。
这么晚了,她应该已经睡了吧。
打仗打得漂亮无比,几乎将丰饶联军全歼,倏忽也没有对玄丘造成任何损坏。
除了……
“咳咳!再不回去,流儿又要担心了。”
打完仗,硬是顶着疲惫和酸痛做完报告的墨卿已经有些顶不住了。
身体空虚无比阵阵刺痛,灵魂被撕裂般疼痛……
体内还有一颗半绿半紫的「丰饶」种子在不断散发着充满生机的力量修补他的身体,但是同时也有紫黑色的物质不断进入他的身体。
“回去再开点药吧……就是不太好吃。”
墨卿走到家门前,惊奇地发现灯居然还亮着。
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墨卿推开门走进去,果然在沙发上发现了一个已经微张着嘴巴睡着的白发少女。
那一有蓝白渐变的柔顺长发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世界上最好的绸缎都无法与之相比。
来到沙发前,轻轻地将熟睡的少女懒腰抱起,看着下意识地在自己怀里缩成一团的少女,墨卿无奈地笑了笑。
“真傻……”
推开房门,将少女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少女睡得很安稳后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墨卿这才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颤抖着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药瓶。
差点倒不出瓶子里的药丸,墨卿仰头将五粒药丸吞入腹中,随后便满头大汗地躺在了床上。
痛苦的呻吟声缓缓从口中传出,青年又倒出两粒吞下,这才好了些许。
但是那微弱的呻吟依然存在,痛苦依旧如附骨之疽般不断侵蚀着他的身心。
五年过去,这股疼痛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发强烈。
灵魂……也好似要变得迟钝,分裂。
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已经习惯在痛苦中入睡。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出,他也逐渐陷入了昏睡。
日月调转,光芒再次笼罩在了充满希望的的玄丘。
只是疲惫到极点的他忘记开了音乐,无意识的痛苦呻吟空荡荡地回荡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