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癫那声“疯到底啊！”的狂吼，在死寂的废墟中激荡，却并未能逼退那些汹涌而来的错误代码聚合体。它们如同没有听觉的混沌之物，依旧发出刺耳的杂音，扭曲翻滚着扑近。
“物理攻击无效！信息防御能量不足！建议……战术性撤退！”9527的电子音因急促而更加失真，它机械臂上闪烁的防火墙蓝光已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撤？往哪儿撤？！”程远绝望地看着四周，那些畸形的光影已经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彻底堵死了所有看似可行的路径。他下意识地又想去摸那支笔，却摸了个空，脸上的绝望更深了。
玉帝倒是还在强撑，虽然他的JK裙已经变成了不断闪烁的马赛克，但他依旧保持着科目三的起手式，声音发颤地喝道：“朕……朕乃此界卡密！区区域外邪魔，安敢……啊啊啊！”又一个聚合体穿透了他的身体，他惨叫一声，感觉半个身子都麻了，差点瘫倒在地。
小天道直接吓哭了，死死抱着林癫的大腿：“爹！它们过来了！要死了要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低沉、更加恢弘、仿佛来自世界核心的嗡鸣声，猛地从大地深处传来！整个数据废土都随之剧烈一震！
那些正扑向众人的错误代码聚合体，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僵滞在半空中！它们身上的光影疯狂闪烁，发出的噪音也变得极其不稳定，充满了……恐惧？
紧接着，远处那几道贯穿天地的暗紫色光柱，亮度骤然提升了数个量级！光芒不再是波动，而是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起来！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次强烈的震感，并伴随着那种恢弘的嗡鸣！
嗡——！！！
嗡——！！！
“又、又怎么了？！”小天道把脸埋在林癫腿上，不敢再看。
“能量读数……急剧飙升！源头……是那些光柱！它们……好像在……‘呼吸’？”9527难以置信地分析着，“这种模式……像是在……呼唤什么？或者……排斥什么？”
它的声音刚落，异变再起！
只见那些僵滞的错误代码聚合体，仿佛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召唤，猛地调转方向，不再理会林癫等人，而是发出更加尖锐、但似乎带着某种“欢欣”意味的噪音，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地涌向最近的那道暗紫色光柱！
它们争先恐后地投入那搏动的紫光之中，如同飞蛾扑火，瞬间就被那庞大的能量同化、吞噬，成为了光柱的一部分！光柱的搏动随之变得更加有力，范围似乎也隐隐扩大了一丝。
短短十几秒内，围攻他们的、以及视野所及范围内所有的错误代码聚合体，全都消失无踪，尽数被吸入了那些巨大的光柱之中。
废墟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那如同心跳般的嗡鸣和光柱搏动声，以及空中缓缓飘落的彩色灰烬。
劫后余生的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懵。
“它们……内讧了？”程远喃喃道，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不像……”9527的传感器对准远方的光柱，“更像是一种……‘系统清理’行为。这些错误代码对于稳定的系统是毒药，但对于那些光柱……或许是……养料？”
玉帝惊魂未定地整理了一下变成马赛克的裙摆，强行找回气场：“哼！定是朕的王霸之气惊退了这些邪魔！看来朕的感应没错，那天柱果然是此界核心！只要朕……”
他话没说完，就被林癫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行了，知道你牛逼。但现在问题是，咱们接下来咋办？在这垃圾堆里等着下一波‘bUG’来开饭？”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放眼望去，无尽的废墟，昏黄的天空，不祥的光柱，诡异的灰烬。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没有安全的庇护所，甚至连脚下的“土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吃人的流沙。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绝境。
“我们需要……制定生存策略。”9527率先冷静下来，尽管它的声音依旧杂音严重，“首先，寻找相对稳定的区域建立临时据点。其次，尝试寻找可用的资源……无论是物质还是能量。最后，必须搞清楚那些光柱到底是什么，以及……这个‘数据废土’是否还有……‘出口’。”
“出、出口？”小天道抬起头，眼里燃起一丝希望。
“也许存在。”9527的机械眼扫过无尽的垃圾山，“任何系统崩溃，理论上都会留下……未被完全销毁的日志、后门或者……缓冲区接口。找到它，我们或许能……离开这个层面。”
离开这个层面？回到哪里？现实？还是另一个更大的模拟器？没人知道，但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好！”林癫一拍大腿，那股疯劲又上来了，“那就找！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什么后门找出来！9527，你负责扫描分析！
老玉，你不是卡密吗？给你个任务，用你的科目三感应一下哪边风水好！程远……呃，你负责捡垃圾，看看有没有啥能用的！儿砸，你……你给我加油助威！”
虽然分配极其不靠谱，但总算有了个目标。众人开始在这片无尽的垃圾坟场中艰难跋涉。
过程比想象中更加艰难。脚下的“地面”时而坚硬，时而柔软得如同沼泽，随时可能陷下去。
空气中弥漫的怪味令人头晕目眩。那些堆积如山的垃圾也并非死物，偶尔会突然活化，弹出几个莫名其妙的窗口错误提示，或者播放一段刺耳的广告残音。
程远麻木地在一个个垃圾堆里翻找着，找到的东西大多毫无用处：写满“404 Not Found”的卷轴、半瓶过了保质期一千年的仙丹（已经长毛了）、一把锈蚀的、剑身上刻着“made in heaven”的飞剑……
玉帝则真的闭着眼，伸着手，像摸鱼一样在空中感受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嗯……这边能量混沌，不宜居住……这边……咦？似乎有股纯净的‘沙雕’之力？”
小天道小心翼翼地跟在林癫身后，时不时被突然冒出的电火花吓得一跳。
只有9527在忠实地执行任务，它的独眼不断扫描着周围环境，构建着地形图，分析着能量流动。“检测到前方三百米有高强度能量残留……性质复杂，似乎有……战斗痕迹？”
众人警惕地靠近。那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地面焦黑，仿佛被烈火灼烧过，散落着许多奇特的碎片：一些是机械结构的，另一些则像是……生物的甲壳或骨骼？甚至还有一些残留的、微弱闪烁的魔法阵纹路。
“这里发生过战斗……而且参战方……似乎不止一种体系？”9527分析着碎片，“科技侧武器、生化变异体、奥术能量……全部混杂在一起。战斗级别很高。”
林癫捡起半片焦黑的、印着模糊星条旗图案的盾牌，又踢了踢旁边一截巨大的、覆盖着鳞片的紫色触手：“嚯，够乱的。看来在我们之前，已经有别的‘错误数据’在这里打过架了。”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的心情更加沉重。这意味着这个数据废土并非空无一人，而且显然并非所有“居民”都像刚才那些低级的错误聚合体一样好对付。
就在他们检查这片战场遗迹时，程远突然发出一声低呼：“这……这是什么？”
他从一堆焦黑的机械残骸下，拖出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半人高的、造型奇特的金属装置，表面有烧灼的痕迹，但整体结构似乎还算完整。
它的一端是某种接口集合体，另一端则是一个微微凸起的透明晶体面板，面板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流光闪过。
9527立刻上前扫描：“未知设备……能量反应极其微弱……结构不属于已知任何体系……等等，面板下方有……文字？”
众人凑过去，擦掉面板上的污垢，果然看到一行极其微小、需要仔细辨认的刻印文字：
【跨维度信息残留捕捉器 - 型号：窥秘之眼III型 - 版权所有：Scp基金会 - 警告：擅自使用可能导致现实结构认知障碍】**
“Scp基金会？那是什么？”小天道好奇地问。
“一个……理论上不应该存在的组织名称……”9527的数据库似乎受到了干扰，“我的记录中只有零星碎片……关联词包括：‘收容’、‘失效’、‘异常’、‘K级 scenario’……”
林癫才不管什么基金会：“这玩意儿还能用吗？能不能看到点有用的？”
9527将一条数据线尝试接入设备接口：“能量不足……无法主动启动……但或许……能读取它最后捕捉到的一些……残留信息碎片……风险未知。”
“读！”林癫毫不犹豫。
9527眼中蓝光一闪，微弱的数据流顺着数据线注入那台“窥秘之眼”。
滋啦——
那透明的晶体面板猛地亮起，投射出一片模糊、抖动、充满雪花的全息影像。影像中混杂着无数重叠、破碎的画面和声音，仿佛无数个频道被强行扭在了一起：
片段一：一个冰冷的女性声音：“……d级人员记忆清除程序启动……第101次‘缸中之脑’迭代实验失败……申请执行Keter级收容物销毁程序……”
片段二：疯狂的呓语与咆哮：“……赞美尤格索托斯！通道即将打开！知识的洪流将冲刷……”
片段三：清晰的枪械射击声、爆炸声、某种非人生物的嘶吼：“……守住防线！为了帝国！为了神圣的泰拉！”
片段四：一个穿着白大褂（但款式与克苏鲁不同）的身影在奔跑回头大喊：“……快！把‘那个东西’扔进缓冲区！绝不能让它落入……”
片段五：一只巨大的、燃烧着绿色火焰的眼睛特写，瞳孔中倒映出无数挣扎的灵魂。
片段六：最后，在一阵剧烈的干扰后，画面短暂地清晰了一瞬——那是一片纯粹的、没有任何特征的白色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简单的、木质的门。门上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两个字：
【出口】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晶体面板彻底暗了下去，甚至冒出了一缕青烟，显然彻底报废了。
现场一片死寂。
刚才那信息量巨大且混乱的碎片，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撼和迷茫。
Scp基金会？缸中之脑？尤格索托斯？帝国？泰拉？……还有最后那扇门？
“刚才……那些是什么？”程远的声音干涩无比。
“信息量过大……无法有效整合……”9527的处理器都在发烫，“但可以确定……这个‘数据废土’，接收过来自……无数个不同‘源头’的……‘垃圾’和‘失败实验品’。我们……并非唯一被放逐于此的。”
玉帝瞪大了眼睛：“莫非……朕并非唯一的天命之子？还有其他世界的残神也流落至此？”
小天道则抓住了重点：“出口！刚才有扇门！上面写着‘出口’！”
林癫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死死盯着那台报废的窥秘之眼，仿佛要把它看穿。
“Scp基金会……帝国……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他喃喃自语，然后猛地抬头，看向远处那些搏动的暗紫色光柱，又看了看这片无尽的、埋葬了无数秘密和失败的废墟。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的大脑。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林癫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极其扭曲、极其兴奋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发现终极乐子的狂喜。
“明白什么了爹？”小天道赶紧问。
林癫伸出舌头，舔了舔因为兴奋而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神灼灼地扫过众人：
“这个地方……”
“根本他妈的不是什么数据废土或者垃圾场……”
“这是一个**巨型多元宇宙监狱兼垃圾桶**啊！”
“而我们……”
“是所有被那些高高在上的‘管理员’们，处理掉的、失败的、或者干脆就是懒得收拾的——”
“**垃圾中的垃圾！**”
“哈哈哈哈！太他妈有意思了！”
他的狂笑声在废墟上空回荡，比那些错误代码的噪音更加疯狂，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其他人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真正的、无可救药的疯子。
但这一次，林癫的笑声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看穿了一切真相的、令人不安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