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咸涩的气息,拍打在济州岛的栈桥上。赵安康望着码头上忙碌的身影,王二正指挥着汉子们卸载从登莱运来的铁器,李秀才拿着账簿在一旁核对数量,几个孩子围着刚卸下的布匹追逐打闹,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赵大哥,你可算回来了!”王二看到他,扔下手里的活计跑过来,黝黑的脸上满是笑容,“这趟去得可够久的,弟兄们都快把海望穿了。”
赵安康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岛上的景象。三个月不见,营地又扩大了不少,新盖了几十间木屋,马场里的马驹多了好几匹,田埂上的庄稼绿油油的,透着勃勃生机。
“一切都好?”他问道。
“好得很!”王二咧嘴笑,“就是前阵子有股倭寇想来偷袭,被弟兄们用周将军留下的火铳打跑了,还缴获了两艘船呢!”
赵安康点点头,心里踏实了不少。他果然没选错,这里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夜里,他坐在自己的木屋前,看着天上的星星,手里摩挲着那枚周遇吉留下的虎符。纳虚葫在丹田静静悬浮,灵液流转间,映出他眼底的思绪。
他知道,就在他往返于江南与济州岛的这段日子,江湖上早已天翻地覆。
从登莱的船家口中,他零星听到了些消息:福威镖局还是没能逃过厄运,林震南夫妇惨死,林平之不知去向,多半是落得和原着里一样的下场,在仇恨里挣扎;衡山派刘正风想与魔教长老曲洋结交,最终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局,那曲《笑傲江湖》成了绝响;令狐冲被岳不群逐出华山,误打误撞学会了吸星大法,却也惹上了一身麻烦,在正邪之间摇摆不定……
桩桩件件,都和他记忆里的《笑傲江湖》相差无几。青城派被他灭了,却没能改变福威镖局的命运;他与风清扬论剑,却没能阻止令狐冲的坎坷;他见过东方不败,却对日月神教的内乱无能为力。
“原来,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救世主。”赵安康自嘲地笑了笑,灌了一口灵液。清凉的液体滑入喉咙,丹田泛起温润的暖意,却驱不散心头的怅然。
他曾以为自己身怀武功,又知晓剧情,便能改变些什么。可到头来才发现,这江湖就像一条奔流的大河,无论你投下多少石子,它终究会按照自己的轨迹向前,那些该发生的,终究还是会发生。
“赵大哥,在想什么呢?”李秀才端着一碗热汤走过来,放在他面前,“我听王二说,你在登莱听说了周将军的事?”
赵安康点点头,拿起汤碗,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嗯,被押去京城了。”
“这群狗官!”李秀才气得发抖,“周将军是忠臣啊!”
“我知道。”赵安康喝了口汤,“但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李秀才沉默了,半晌才道:“那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是。”赵安康放下汤碗,眼神变得坚定,“我们守好这里,就是对周将军最好的交代。你想想,他为什么把三千精锐托付给我?不是让我们去京城送死,是让我们守住这最后一片能让汉人安稳活下去的地方。”
李秀才眼睛一亮:“赵大哥说得是!只要我们在这里扎下根,等将来兵强马壮了,再杀回北地,救出周将军,把鞑子赶出去!”
“对。”赵安康笑了,“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种田,好好练兵,好好活着。”
接下来的日子,赵安康彻底收了江湖心,一门心思打理济州岛。
他将周遇吉留下的三千精锐编练成军,亲自教他们枪法和刀法。这些汉子本就是百战余生的老兵,再配上他用灵液淬炼过的兵器,战力一日千里。王二成了骑兵统领,整日带着马队在岛上操练,马蹄声震得地都在颤。
李秀才则负责民生,丈量土地,开垦荒地,还从江南请来几位老农,教大家种水稻和蔬菜。岛上的粮仓渐渐堆满,甚至能拿出余粮接济附近的朝鲜村民,换来了不少善意。
赵安康自己也没闲着。每日清晨,他会带着亲卫巡视全岛,检查防御工事;上午教士兵们练气——他将葵花真气和太极心法简化,编了一套粗浅的内功口诀,虽然不能让他们成为高手,却能强身健体,增加战力;下午则会去马场看看马驹,去田埂上看看庄稼,偶尔还会指点孩子们读书写字。
闲暇时,他会独自一人坐在海边,弹奏那曲《江湖行》。琴音里少了几分江湖的凌厉,多了几分田园的闲适,海风听着,海浪听着,连远处的海鸥都常常落在他身边的礁石上,静静聆听。
他丹田的纳虚葫也在悄然变化。随着他心境越发平和,灵液变得越来越清澈,不仅能增长功力、洗精伐髓,竟还能滋养植物。他试着将灵液滴在田里,那片庄稼长得格外茂盛;滴在马料里,追风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这葫芦,倒成了种田的宝贝。”赵安康笑着自语,心里却明白,这正是清玄道长所说的“以自身驾驭灵液”。当他不再执着于用灵液增强战力,反而将其用于守护与滋养时,葫芦与他的联系才真正变得圆融。
这日,他正在教孩子们读书,忽然有哨兵来报,说海面上出现了几艘大船,挂着日月神教的旗帜。
“日月神教?”赵安康皱起眉头。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他立刻召集王二和李秀才:“王二,带骑兵守住港口,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任何人上岸。李秀才,让老弱妇孺躲进地道,备好弓箭和火铳。”
“是!”两人立刻领命而去。
赵安康登上了望塔,用望远镜观察着那些大船。为首的船上插着一面黑旗,上面绣着一轮血红的日月,船头站着几个穿着黑衣的汉子,气息彪悍,显然是魔教的高手。
船渐渐靠近,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船上可是赵安康赵兄弟?在下向问天,特来拜访!”
赵安康愣了一下。向问天?“天王老子”向问天?他怎么会来这里?
“向兄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赵安康朗声回应,“只是不知向兄寻我何事?”
“实不相瞒,”向问天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任教主重掌神教,听闻赵兄弟在北地杀鞑子,是条好汉,特让在下前来,想请赵兄弟入教,共图大事!”
赵安康明白了。任我行重出江湖,夺回了日月神教,怕是想招揽各路高手,与五岳剑派抗衡。自己在北地的名声,想必也传到了他耳朵里。
“多谢任教主美意。”赵安康道,“只是赵某早已不问江湖事,只想守着这小岛,让弟兄们安稳度日。向兄请回吧。”
船头的向问天显然没想到会被拒绝,沉默了片刻:“赵兄弟不再考虑考虑?神教有教众十万,若能与赵兄弟联手,别说杀鞑子,就是……”
“不必了。”赵安康打断他,“向兄若是为了杀鞑子而来,赵某可以送你些粮草和兵器。但要赵某入教,恕难从命。”
向问天又劝了几句,见赵安康态度坚决,只能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赵兄弟若有难处,可持此令去黑木崖,神教上下,定会相助。”
一面黑木令被扔了过来,赵安康伸手接住,对着船头拱了拱手:“多谢向兄。”
大船缓缓离去,消失在海平面上。
王二跑上了望塔:“赵大哥,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不然呢?”赵安康笑了笑,“我们和他们非亲非故,没必要掺和他们的事。”
“可他们是魔教啊!”王二有些担心,“万一他们回来报复怎么办?”
“那就打。”赵安康语气平淡,“我们有海,有兵,有火铳,还怕了他们不成?”
王二看着他自信的样子,心里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对!咱们不怕!”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向问天没有再来,江湖上的纷争也仿佛被大海隔绝,济州岛成了一片世外桃源。
赵安康偶尔还是会听到些江湖消息:五岳并派大会上,岳不群用辟邪剑法打败左冷禅,当了五岳盟主,却在之后被仪琳所杀;令狐冲与任盈盈携手,化解了正邪之间的仇怨,最终退隐江湖;东方不败不知所踪,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回了黑木崖,继续绣他的花……
这些故事像听书一样,从往来的商人口中传来,赵安康听着,偶尔会想起在华山见过的令狐冲,在黑木崖见过的东方不败,心里泛起几分感慨,却再无波澜。
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江湖已经落幕,而属于自己的“江湖”,才刚刚开始。
这片江湖里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没有那么多恩怨情仇,只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稳,只有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安宁,只有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和汉子们操练时的呐喊声。
这日,赵安康正在海边练枪。枪杆是用岛上的铁木制成,坚硬如铁,枪尖淬过灵液,泛着淡淡的金光。他的枪法早已不是单纯的战场杀伐之术,而是融入了剑法的快、琴音的韵、太极的圆,一枪刺出,仿佛能引动潮汐,枪势收回,又似能包容万象。
练到兴起,他一枪刺向海面,金色的枪芒破开海浪,竟在海面上划出一道丈许长的水墙,久久不散。
“好枪法!”岸边传来喝彩声。王二带着几个孩子,正趴在礁石上偷看。
赵安康收枪而立,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的武功或许永远也达不到所谓的先天,但这又如何?
他有岛,有田,有弟兄,有守护的力量。
他的剑,护得了这方水土;他的枪,守得住这片家园;他的葫芦,滋养得了生机。
这就够了。
夕阳西下,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赵安康牵着追风,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追风的鬃毛在风中飞扬,时不时低头啃一口路边的青草。
远处的营地里升起了炊烟,饭菜的香气顺着风飘过来,混着海风的咸味,格外亲切。
他忽然想起在秦淮河上听的那首《后庭花》,想起苏小小的歌声,想起清玄道长的话,想起周遇吉的嘱托。
原来,真正的安稳,从来不是逃避江湖的纷争,而是在这纷争之中,守住一方能让人心安的净土。
赵安康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家里的饭菜,该凉了。
海风吹过,带着他的脚步,他的影子,他的枪,和他守护的人间,一起融入了那片温暖的暮色里。江湖的故事还在别处继续,但在这里,只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