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的雪,比别处更冷,落在脸上像细小的冰碴。赵康站在朱武连环庄后方的悬崖边,望着下方云雾缭绕的深谷,眉头微微蹙起。
这里便是记忆中张无忌发现九阳真经的地方。悬崖陡峭如削,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偶尔有几株倔强的灌木从石缝中探出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沿着崖边缓缓行走,目光仔细扫视着每一寸岩壁。按照书中的描述,那处藏有九阳真经的平台应该就在这附近,可放眼望去,除了冰与石,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我记错了位置?”赵康喃喃自语。他毕竟只是凭着模糊的记忆寻找,昆仑山脉如此广阔,记错一处细节也不足为奇。
他试着放出一丝真气,探向悬崖下方。真气如细线般穿过云雾,触碰到的却是坚硬的岩石和冰冷的积雪,没有任何异常。纳虚葫在丹田内轻轻颤动,似乎也在感应着什么,却始终没有传来期待中的波动。
“罢了。”赵康叹了口气,停下脚步。他本就没抱太大希望,九阳真经与张无忌的缘分早已注定,强求不来。更何况,他现在已有一阳指精要在手,又有纳虚葫辅助,修炼之路已然顺畅,不必再执着于这本经书。
只是,那只守护经书的白猿,终究是个活物。茫茫昆仑,想寻一只猿猴,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寒风卷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却吹不散他心中的思绪。
刚才放出真气探查时,他隐约感觉到一丝异样——丹田内的真气,似乎比以往更加活跃了。
回到临时栖身的山洞,赵康立刻盘膝坐下,内视丹田。
纳虚葫静静悬浮,灵液依旧是那淡淡的琉璃色,流转间却仿佛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交织。一种炽热如火焰,带着葵花真气的锋锐;一种温润如流水,带着太极心法的圆融。这两种气息并非相互排斥,反而像阴阳鱼一般,缠绕往复,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
“这是……阴阳二气?”赵康心中大震。
上一世,他的真气虽经纳虚葫淬炼,却始终以葵花真气为主,刚猛迅疾,缺乏阴柔之韵。直到最后突破先天,灵魂升华时,才隐约触碰到阴阳交融的门槛,却来不及细究便已身陨。
没想到这一世,借着纳虚葫的孕养,加上峨眉佛道典籍的熏陶,竟在不知不觉中,让真气生出了阴阳二性!
他试着引导真气在经脉中运转。炽热的阳气行至左手,指尖顿时传来灼烧般的暖意;温润的阴气行至右手,又生出沁人心脾的清凉。当双掌相对,阴阳二气交汇的刹那,竟迸发出一股柔和却磅礴的力量,让整个山洞都微微震颤。
“原来如此……”赵康恍然大悟。
风清扬与东方不败论道时,曾提及“武道源于练气士”,说上古练气士能沟通天地,呼风唤雨,靠的便是对“气”的极致掌控。那时他只当是传说,如今才明白,所谓的“气”,并非简单的内力,而是蕴含着阴阳、五行等天地至理的本源能量。
他的真气能分化阴阳,正是因为纳虚葫融合了上一世全身精华——那里既有吸星大法吸纳的驳杂内力,又有葵花宝典的至阳真气,更有突破先天时的灵魂淬炼。这些精华在葫芦中交融、沉淀,最终化为阴阳相济的本源,这一世融入新的身体,才会有如此玄妙的变化。
“这才是真正的‘底蕴’啊。”赵康心中感慨。上一世他追求功力深厚,却忽略了真气的本质;这一世从基础打起,反倒触碰到了武道的根源。
他拿出那本《一阳指精要》,借着洞外透进来的微光翻阅。一阳指以“纯阳”着称,讲究将内力凝聚于指尖,发出刚猛无俦的指力。若是以往,他修炼此功或许会与自身真气冲突,但现在,他的阳气足以支撑一阳指的运转,阴气又能中和其刚烈,简直是天作之合。
“试试。”
赵康凝神静气,按照精要中的记载,引导丹田内的阳气向右手食指汇聚。起初还有些滞涩,毕竟是初次尝试,可随着阴阳二气缓缓调和,阳气越来越精纯,指尖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他对着洞壁轻轻一点。
“嗤!”
一声轻响,指尖的金光没入岩壁,竟在坚硬的石头上留下一个深约半寸的小孔,边缘光滑,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一般。
“成了!”赵康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才是初次尝试,便能有如此威力,若是勤加练习,将来未必不能达到“指裂金石”的境界。
更重要的是,在运转一阳指的过程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阳气的消耗会被阴气及时补充,阴阳二气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几乎没有枯竭之感。这意味着,他可以长时间使用这门绝学,而不必担心内力耗尽。
“纳虚葫的作用,竟还有如此深层之处。”赵康看向丹田内的玉葫芦,心中越发敬畏。它不仅能净化真气、孕育灵液,更能调和阴阳,让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完美融合,这等神妙,早已超出了凡俗武学的范畴。
接下来的几日,赵康就在山洞中潜心修炼。白天钻研一阳指,感受阳气的凝练与爆发;晚上则诵读佛道典籍,体悟阴气的温润与圆融。阴阳二气在他的掌控下,越来越协调,真气也越发精纯浑厚。
他甚至发现,当阴阳二气运转到极致时,周身会形成一层淡淡的气场,能自动抵御外界的寒气,甚至能让飘落的雪花在靠近他三尺之内时,便悄然融化。
“这便是‘气’的力量吗?”赵康伸出手,看着雪花在掌心化为水珠,心中充满了对武道的敬畏。
这日清晨,他正在洞口吐纳,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他心中一动,连忙隐入山洞深处,只露出半个脑袋向外张望。
只见一队骑士簇拥着一顶轿子,正朝着朱武连环庄的方向走去。骑士们个个身着劲装,腰佩弯刀,气势彪悍,显然是江湖好手。轿子四周挂着黑色的纱帘,看不清里面坐的是谁,只能隐约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凌厉气息。
“是昆仑派的人?”赵康猜测。昆仑派是西域大派,与朱武连环庄素有往来,只是看这阵仗,似乎不是寻常拜访。
他没有贸然现身,直到骑士们的身影消失在山谷尽头,才从山洞里走出来。
“此地不宜久留。”赵康决定离开。昆仑派的人出现,意味着这一带可能会有变故,他如今只想潜心修炼,不想卷入纷争。
他收拾好行李,将《一阳指精要》贴身藏好,辨明方向,朝着东南方走去。那里是离开昆仑,返回峨眉的路。
回程的路比来时顺畅了许多。或许是心境不同,赵康沿途看到的风景也有了别样的滋味。山间的溪流、林中的飞鸟、甚至是路边的野草,在他眼中都充满了生机,与体内的阴阳二气隐隐呼应。
他不再刻意赶路,遇到风景好的地方,便停下来打坐练剑;看到有难处的流民,便顺手帮一把,给些干粮或银子。他的心态越发平和,真气的运转也越发自然,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这日,他路过一处小镇,正准备找家客栈歇歇脚,忽然听到街上传来一阵喧哗。
“快看,是魔教妖人!”
“官府的人在抓他!”
赵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汉子正被一群衙役围在中间。那汉子身手矫健,拳脚功夫颇为不俗,只是身上带了伤,动作有些迟缓,左支右绌,眼看就要被擒。
“是明教的人?”赵康眉头微皱。他对明教并无恶感,却也不想插手。
就在这时,那汉子被一个衙役用铁链缠住了腿,狠狠摔倒在地。一个领头的捕头狞笑着走上前,拔出刀就要砍下。
“住手!”
赵康几乎是本能地喊出了声。他可以不管明教与官府的恩怨,却见不得这般恃强凌弱。
捕头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赵康,怒喝道:“哪里来的小子,敢管爷爷的闲事?”
赵康没有说话,只是屈指一弹。一道凝练的阳气顺着指尖射出,精准地打在捕头的刀背上。
“当!”
一声脆响,捕头只觉得虎口一麻,长刀竟脱手飞出,插在旁边的柱子上,刀柄还在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那个黑衣汉子和一众衙役。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少年,竟有如此功力。
“阁下是何人?”捕头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喝道。
“峨眉弟子,赵康。”赵康淡淡道,“此人纵然有罪,也该交由官府审判,岂能说杀就杀?”
他故意抬出峨眉的名号。在这蜀地边缘,峨眉的名头多少有些分量。
果然,捕头听到“峨眉”二字,脸色变了变,显然有所忌惮。他看了看插在柱子上的刀,又看了看赵康,最终咬了咬牙:“既然是峨眉派的少侠说情,今日就暂且饶他一命!带走!”
衙役们押着黑衣汉子离去,临走时,那汉子回头看了赵康一眼,眼神复杂,似有感激,又有警惕。
赵康没有在意,转身走进了客栈。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或许会引来麻烦,但他并不后悔。
上一世他守护济州岛,是为了责任;这一世出手救人,只是遵从本心。
坐在客栈的窗边,点了几个小菜,一壶淡酒,赵康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心中一片宁静。丹田内的阴阳二气缓缓流转,纳虚葫散发出柔和的光晕,滋养着他的经脉与心神。
他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波折,也不知道倚天的剧情会如何发展。他只知道,自己的真气日益精纯,阴阳交融的境界越发稳固,一阳指的威力与日俱增。
这就够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康起身结账,继续踏上返回峨眉的路。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青石板路上,坚定而从容。
他的道,不在昆仑的悬崖,不在九阳的秘籍,而在脚下的路,在心中的阴阳平衡,在每一次出剑与收剑之间。
峨眉的山,峨眉的水,峨眉的佛经与道典,还在等着他回去。那里有他的基础要打,有他的平静要守。
至于江湖风雨,且让它随风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