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金顶的秋风带着山巅的清冽,卷起赵康衣袍的一角。他站在舍身崖边,俯瞰着脚下连绵起伏的群山,目光越过层峦叠嶂,望向东北方——那里是四川盆地的腹地,沃野千里,炊烟袅袅,正是被称为“天府之国”的成都平原。
“赵师弟看得如此入神,是在想什么?”周芷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中捧着一件刚缝制好的棉袍,显然是给山上的哪位师弟准备的。
赵康转过身,笑了笑:“只是在想,四川这地方,当真是块宝地。”
周芷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中带着几分茫然:“师父说过,四川多山,易守难攻,只是……这与我们抗元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赵康指着远方的平原,“你看,这里有都江堰灌溉,就算遇着灾年,也能五谷丰登,粮草从不发愁;四周又有大巴山、巫山、大雪山围着,元兵想打进来,就得翻山越岭,光是路途就能耗掉他们一半力气。”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进可顺江而下,取荆襄,逼中原;退可凭险据守,保一方安宁。当年诸葛武侯能以益州为基,六出祁山,靠的就是这天府之国的地利。”
周芷若听得入了神,她自幼在峨眉长大,只知山间清苦,却从未想过脚下这片土地竟有如此深远的格局。“那……我们是不是该守住四川?”
“是,也不是。”赵康道,“守住是必须的,但不能只想着守。四川虽好,却也容易让人滋生安逸之心。你看那些割据蜀地的政权,大多偏安一隅,最终难逃覆灭的命运。”
他想起上一世看过的史书,从三国时期的蜀汉,到五代十国的前蜀后蜀,再到南宋末年的抗元义军,四川这块土地上从不缺英雄,却总因地理的封闭性而难成大业。
“那该怎么办?”周芷若追问,她发现这位赵师兄不仅武功高强,对天下大势的见解也远超同辈弟子。
“以四川为根基,联合同盟,向外辐射。”赵康道,“就像现在,我们与武当联手,东可接应襄阳的义军,北可牵制关中的元兵,西可稳住西域的昆仑派,这样才能让四川的地利真正发挥作用,而不是变成困住自己的牢笼。”
周芷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棉袍递给赵康:“这是给你的,山上风大,早晚凉。”
赵康接过棉袍,入手温暖,心中微动:“多谢周师妹。”
“师父让你去前殿一趟,说是成都府的知府派人来了。”周芷若说完,转身便走,素白的裙摆在秋风中轻轻飘动。
赵康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将棉袍裹在身上,快步向前殿走去。
前殿内,灭绝师太正与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说话,那人面色焦急,额头上满是汗珠。见赵康进来,灭绝师太抬了抬手:“赵康来了,这位是成都府的王通判,有事找我们帮忙。”
王通判连忙起身行礼,语气急促:“赵少侠,师太,大事不好了!元兵的一支偏师绕过剑门关,袭扰绵州,现在正往成都府杀来,城中兵力空虚,百姓都快逃光了,还请峨眉派发发慈悲,出兵相助啊!”
绵州是成都的屏障,一旦失守,成都府便危在旦夕。而成都若丢了,四川的粮仓就等于被元兵掐在手里,峨眉和周边的抗元势力都会陷入绝境。
“元兵有多少人?主将是谁?”赵康立刻问道。
“大约五千人,主将是个叫巴图的千户,据说勇猛好杀,手下都是些亡命之徒。”王通判道。
灭绝师太看向赵康:“你觉得该怎么办?”她如今对赵康的判断力已十分信任。
“必须救。”赵康毫不犹豫,“但不能派太多人,峨眉主力要守住山门。弟子愿带五十名弟子,再从赵家护卫队调一百名好手,星夜驰援绵州。”
“五十人太少了吧?”王通判急道。
“兵不在多,在精。”赵康道,“巴图敢孤军深入,必然骄横,我们可以趁他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
灭绝师太点头:“准了。静玄,你从内门弟子中挑五十个身手好的,跟赵康走。带上门派的霹雳弹,必要时可放手使用。”
霹雳弹是峨眉秘制的火器,威力虽不及元兵的火炮,却胜在便携,近距离内足以震慑敌军。
赵康领命,立刻下去准备。他让人快马加鞭赶回赵家,调一百名护卫携带弓箭和刀盾驰援绵州,自己则带着五十名峨眉弟子,换乘快马,先行出发。
从峨眉到绵州,需穿过一片连绵的山林,这正是四川地形的典型特征——看似崎岖难行,却藏着无数可以埋伏的险地。
“赵师兄,我们真能挡住五千元兵?”一个年轻弟子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紧张。
“挡不住,也得挡。”赵康勒住马缰,指着前方一处狭窄的山谷,“这里叫一线天,两侧是悬崖,只有中间一条路,是巴图大军的必经之地。我们就在这里设伏。”
他分派弟子:“二十人带霹雳弹守左侧悬崖,二十人带弓箭守右侧,剩下十人跟我在谷底佯装溃败,引他们进来。”
布置妥当后,众人各司其职。赵康则带着十个弟子,换上百姓的衣服,赶着几辆装满稻草的马车,在谷底慢悠悠地走着。
傍晚时分,远处传来马蹄声和呐喊声,巴图的大军果然来了。元兵个个盔明甲亮,气势汹汹,看到谷中的“百姓”,立刻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快跑!”赵康大喊一声,带着弟子们假装惊慌失措地向山谷深处逃去。
巴图骑着一匹黑马,狂笑不止:“一群胆小鬼!给我追!抓住他们,男的杀了,女的带回营里!”
元兵争先恐后地冲进一线天,队形瞬间变得散乱。
“放!”
赵康一声令下,左侧悬崖的弟子立刻将霹雳弹扔了下去。
“轰隆!轰隆!”
爆炸声接连响起,浓烟滚滚,碎石飞溅,冲在最前面的元兵被炸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右侧悬崖的弓箭紧接着射出,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元兵被堵在狭窄的山谷里,无处可躲,成片成片地倒下。
巴图又惊又怒,挥舞着弯刀大喊:“撤退!快撤退!”
可此时进谷的元兵已有上千人,前队被堵,后队想退却退不出去,整个山谷乱成一团。
赵康趁机带着十个弟子杀了回来,手中铁剑挥舞,如入无人之境。峨眉弟子的剑法本就灵动,加上占据地利,元兵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斩杀殆尽。
巴图见势不妙,调转马头想逃,却被赵康盯上。“哪里走!”赵康施展踏罡步,如一道闪电般追上,一阳指力弹出,正中巴图的后心。
巴图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栽落,眼看是活不成了。
剩下的元兵见主将被杀,早已吓破了胆,纷纷溃散而逃。
一线天伏击战,赵康以一百五十人,击溃五千元兵,斩杀主将巴图,消息传回峨眉和成都,百姓无不欢欣鼓舞。王通判亲自带着百姓到城外迎接,捧着酒坛,要给赵康庆功。
“赵少侠真是天人下凡!保住了我们成都百姓的性命啊!”一个白发老者泣不成声。
赵康连忙扶起老者:“老人家言重了,守护四川,是我们分内之事。”
他看着周围欢呼的百姓,心中忽然明白,四川之所以被称为天府之国,不仅在于地利,更在于这片土地上的人。他们或许平时看似温顺,可一旦家园受辱,便会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就像这山间的竹子,看似柔弱,却能顶破岩石,坚韧不拔。
回到峨眉后,灭绝师太在全派弟子面前嘉奖了赵康,正式升他为内门弟子,传授了《九阴真经》残篇。这份荣耀,让赵康在峨眉的地位彻底稳固,连几位长老都对他客客气气。
但赵康没有骄傲。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开始。元廷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仗,只会更难打。
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经营四川的根基上。赵家的玻璃和香皂生意越做越大,赚来的银子除了支持峨眉,还用来资助各地的抗元义军,购买粮草和兵器;他让人在四川各地的险要处修建堡垒,囤积物资,一旦元兵大举进攻,便可成为互为犄角的防线;他还联络了四川境内的土司和山民,许以好处,让他们在必要时袭扰元兵的后方。
这些事做得隐秘而扎实,就像都江堰的堤坝,看似不起眼,却能在洪水来临时,护住整个成都平原。
这日,赵康正在查看各地送来的堡垒图纸,钱通兴冲冲地跑进来:“赵师兄,武当的宋大侠派人来了,说有好消息!”
赵康接过宋远桥的信,展开一看,脸上露出笑容。信中说,武当联合了襄阳、南阳的义军,在汉水大败元兵,暂时缓解了四川的压力,宋远桥还说,开春后想来四川看看,与他商议“以蜀为基,共图中原”的大计。
“好,好啊!”赵康将信递给旁边的静玄师太,“宋大侠肯来,说明我们的根基没白打。”
静玄师太看完信,眼中也满是笑意:“这都是赵师弟的功劳。当年郭祖师建立峨眉,就是希望能守住这四川的抗元火种,如今看来,总算要成了。”
赵康望向窗外,峨眉山的夜色宁静而深邃,远处的成都平原上,灯火如星。他知道,四川这块宝地,承载的不仅是地理的优势,更是无数百姓的希望。
守住这里,不仅是为了峨眉,为了赵家,更是为了在这乱世中,给天下人留下一块可以喘息、可以积蓄力量的土地。
而他,愿意做这块土地上的一块基石,坚硬,稳固,默默支撑着一切。
至于将来能否“进图中原”,他并不急于求成。就像四川的山水,千年不变,却总能在风雨中孕育出新的生机。他有的是耐心,一步一步,把这天府之国的根基,扎得再深一些,再牢一些。
毕竟,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