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清水县城笼罩在呛人的硝烟中。陈征站在西门残破的城楼上,望着城内此起彼伏的火光,眉头拧成了疙瘩。虽然主力部队已经攻入城内,但残余日军的抵抗比预想的顽强得多。
\"团长,一营报告,他们在钟鼓楼附近遭遇顽强阻击。\"通讯兵满脸烟灰,声音嘶哑,\"鬼子把重机枪架在了二楼窗口,压制了整个十字路口。\"
陈征接过电文扫了一眼:\"告诉孙猛,别硬冲,等工兵把迫击炮运上来。\"他转向身旁的常超,\"城北情况如何?\"
常超闭眼回忆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清水县城的立体地图:\"城北多是商铺,街道狭窄,适合鬼子打埋伏。但有一条小巷可以绕到钟鼓楼后侧——\"他用炭笔在残破的地图上画出一条细线,\"从这里穿过去,能避开主干道上的火力点。\"
陈征点点头:\"赵铁鹰!\"
满脸血污的赵铁鹰应声而来:\"到!\"
\"带你的人跟常超走,迂回到钟鼓楼后面。记住,别恋战,目标是端掉那个机枪巢!\"
赵铁鹰咧嘴一笑,露出沾血的牙齿:\"明白!\"
两人刚离开,马千里急匆匆跑来:\"团长!高队长来电,日军在县衙附近的民房里藏了四门步兵炮,正对着咱们的主攻方向!\"
陈征脸色一变,立即抓起望远镜看向县衙方向。果然,几处民房的窗户被悄悄改造成了射击孔,黑洞洞的炮口若隐若现。
\"他娘的,龟田这老鬼子真够阴的!\"陈征啐了一口,\"通知前沿部队暂停进攻!高队长能解决那些炮吗?\"
马千里摇头:\"高队长说他们弹药不足,请求调一个爆破组过去。\"
陈征略一思索:\"让三连派两个爆破手过去,带上咱们剩下的炸药。\"他看了看怀表,\"必须在半小时内解决那些炮,否则天一亮,鬼子飞机来了就更麻烦了!\"
随着命令下达,独立团调整了战术,从全线强攻改为重点突破。战士们三人一组,沿着街巷逐屋清剿,遇到坚固据点就呼叫炮火支援。这种打法虽然慢,但有效减少了伤亡。
城东,常超带着赵铁鹰的二营,正沿着一条臭水沟悄悄向钟鼓楼摸进。污水没过膝盖,腐烂的臭味熏得人眼睛发酸,但没人抱怨——这总比吃枪子强。
\"停。\"常超突然举手示意,耳朵微微动了动,\"前面有动静。\"
赵铁鹰眯起眼睛,借着微弱的晨光,看到前方二十米处的沟渠分叉口,两个钢盔若隐若现。
\"鬼子哨兵。\"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常超点点头,从腰间取下绳索,熟练地打了个活套。他像猫一样无声地向前摸去,在距离哨兵五米处突然甩出绳套!
\"嗖——啪!\"绳套精准地套住一个哨兵的脖子,常超猛力一拉,那鬼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入臭水中。另一个哨兵刚要喊叫,赵铁鹰的飞刀已经插进了他的咽喉。
\"干净。\"常超检查了两具尸体,\"应该是外围警戒,主力就在前面。\"
队伍继续前进,很快来到了沟渠尽头。常超小心翼翼地顶开一块松动的水泥板,露出半张脸观察——正前方十米就是钟鼓楼的后墙,两个日军机枪手背对着这边,正往弹链上压子弹。
常超缩回头,对赵铁鹰耳语:\"两个机枪手,没发现我们。\"
赵铁鹰狞笑着拔出匕首:\"老子最喜欢背后捅刀子。\"
三分钟后,随着两声闷哼,钟鼓楼后门的警戒被清除。二营战士们鱼贯而出,迅速控制了底层。楼上的日军还在专注地对着街道射击,完全没注意到死神已经从背后摸上来。
\"手榴弹准备。\"赵铁鹰做了个手势,\"扔!\"
十几颗手榴弹同时飞上二楼!剧烈的爆炸声中,日军机枪巢顿时哑火。二营战士趁机冲上楼梯,将幸存的日军一一击毙。
\"信号弹!\"赵铁鹰命令道。
一发绿色信号弹升空,早已等候多时的一营立刻发起冲锋,很快与二营在钟鼓楼会师。
\"老赵!干得漂亮!\"孙猛拍着赵铁鹰的肩膀,左臂的绷带又渗出了鲜血。
赵铁鹰得意地笑笑:\"多亏常超带路。这小子脑子里装着活地图!\"
常超却顾不上客套,他正趴在一张日军留下的作战地图上,仔细比对:\"不对...这里标着还有个隐蔽火力点...\"他的手指停在一处民房上,\"就在我们现在位置的东北方,三百米左右。\"
孙猛和赵铁鹰对视一眼:\"去看看?\"
三人带着一个排的战士,沿着常超指引的路线悄悄摸向目标。果然,在一处看似普通的四合院里,藏着门75毫米步兵炮,炮口正对着八路军主力进攻的方向!
\"他娘的,幸亏发现得早!\"孙猛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开火了,咱们得死多少人...\"
赵铁鹰已经拔出了手枪:\"怎么打?强攻还是...\"
常超摇摇头:\"院里至少有二十个鬼子,强攻伤亡太大。\"他眼睛一亮,\"看那儿——\"指向院子角落的茅房,\"粪坑肯定连着外面的下水道!\"
十分钟后,三个战士从臭气熏天的粪坑爬进了院子,悄无声息地解决了看守炮位的哨兵。随着一声巨响,步兵炮被炸成了废铁,院内的日军还没搞清状况,就被冲进来的八路军全歼。
类似的场景在城内各处上演。有了常超这个人形地图的指引,独立团总能找到日军防线的薄弱点,出其不意地发起攻击。而高胜寒的\"利刃\"小队更是神出鬼没,专门猎杀日军军官和通讯兵,让残余日军陷入指挥混乱。
上午九时许,陈征将前进指挥部移到了城中心的杂货铺里。战报不断传来:东城区已基本控制,北城区巷战仍在继续,最麻烦的是南城——那里是日军原来的军营,工事坚固,守军也最多。
\"团长,俘虏交代,南城军营里还有个军火库,存着毒气弹。\"马千里忧心忡忡地报告,\"鬼子指挥官是龟田的副官佐藤少佐,据说是个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
陈征眉头紧锁:\"必须尽快解决南城,否则夜长梦多。\"他转向刚回来的高胜寒,\"'利刃'还能行动吗?\"
高胜寒脸上新增了一道刀伤,但眼神依然锐利:\"需要补充弹药。\"
\"给你最好的。\"陈征毫不犹豫,\"另外,把常超也带上。他对南城熟悉吗?\"
常超立正回答:\"去年我被抓来修过军营围墙,记得大概布局。\"
陈征满意地点头:\"好,你们俩带一支精干小队,想办法混进军营,破坏那个军火库。\"他又看向孙猛和赵铁鹰,\"主力部队会从正面佯攻,吸引鬼子注意。\"
行动方案迅速敲定。正午时分,当独立团主力在南城外围发起猛烈佯攻时,高胜寒的小队已经化装成日军伤兵,搀扶着\"重伤\"的常超向军营大门走去。
\"站住!口令!\"门口的哨兵厉声喝道。
高胜寒用流利的日语回答:\"富士山下。我们是第三中队的,在城东遭遇伏击...长官重伤,需要立即救治!\"
哨兵将信将疑地走近,手电筒照在常超脸上——他穿着日军少佐制服,满脸是血,看起来奄奄一息。
\"这是...井上少佐?\"哨兵认出了制服上的铭牌。
高胜寒低头:\"嗨!请快叫军医!\"
哨兵不敢怠慢,连忙打开大门。就在这一刻,\"重伤\"的常超突然从担架上跃起,一刀刺入哨兵咽喉!高胜寒和其他队员也同时发难,瞬间解决了门口的警戒。
\"按计划分组!\"高胜寒简短命令,随即带着常超和两名队员直奔军火库方向。
军营里一片混乱,大部分日军都被调去防御外围攻势,剩下的不是伤员就是后勤人员。高胜寒小队如入无人之境,很快找到了军火库——一座加固过的半地下仓库,门口有两个机枪阵地。
\"不能强攻。\"常超观察了一下,\"万一引爆了毒气弹...\"
高胜寒眯起眼睛,指向仓库顶部的通风口:\"从那儿进去。\"
四人绕到仓库背面,常超踩着高胜寒的肩膀,撬开了通风口的铁丝网。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刺鼻的化学药品味道。
\"我先下。\"常超咬了咬牙,钻了进去。
通风管道狭窄逼仄,常超只能像蚯蚓一样一点点往前蠕动。手掌和膝盖被粗糙的金属边缘磨出了血,但他咬牙坚持着。终于,管道尽头出现了微弱的亮光。
透过通风口,常超看到下面堆满了印有骷髅标志的木箱,几个日军士兵正在检查引信。更令人心惊的是,角落里还绑着十几个中国百姓,有老有少,看样子是被抓来当人质的。
常超悄悄缩回去,将情况告诉高胜寒。
\"必须同时解决所有守卫。\"高胜寒沉思片刻,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瓶,\"迷药,三分钟起效。但需要把他们集中到一起。\"
常超眼睛一亮:\"我有办法。\"
两分钟后,仓库外突然响起急促的哨声,接着是日语喊叫:\"敌袭!全体集合!\"
仓库内的日军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抓起枪冲出门去。只留下两个卫兵看守人质。
高胜寒如幽灵般从通风口落下,无声地解决了两个卫兵。常超紧随其后,迅速给百姓们松绑。
\"别出声,跟我们走!\"常超低声说。
百姓们又惊又喜,一个老太太甚至要跪下磕头,被常超一把拉住:\"使不得!快走!\"
高胜寒已经在毒气弹上安放了定时炸弹,设定了十分钟引爆。众人刚离开仓库,迎面却撞上了返回的日军!
\"八嘎!什么人!\"为首的军曹厉声喝道。
高胜寒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两枪,军曹和旁边的士兵应声倒地。但枪声也引来了更多日军,双方在军营里爆发了激烈交火。
\"带百姓先走!\"高胜寒命令常超,自己则留下断后。
常超咬牙领着百姓们向围墙跑去,途中不断有日军拦截,幸好人质中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捡起日军掉落的步枪,帮着解决了几个追兵。
眼看就要到围墙了,一发子弹突然击中常超的大腿!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鲜血瞬间浸透了裤腿。
\"常长官!\"百姓们惊呼着要来扶他。
\"别管我!翻过墙就安全了!\"常超推了他们一把,转身架起步枪,对着追兵连开三枪,撂倒了两个。
百姓们含泪爬上围墙,正好被外围接应的八路军发现,安全获救。常超却因失血过多,渐渐支撑不住了...
就在他即将昏迷的一刻,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扛了起来。是高胜寒!他浑身是血,但都是敌人的。
\"队...长...\"常超虚弱地说,\"炸弹...快爆了...\"
高胜寒一言不发,扛着他飞奔到围墙下,用尽全力将他托了上去。墙外的战士连忙接住常超。
\"高队长!快上来!\"战士们急呼。
高胜寒正要攀墙,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机枪声!他闷哼一声,后背绽开几朵血花,但还是咬牙翻过了墙头。
几乎同时,军营里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冲击波将围墙都震塌了一段。
\"毒气弹...引爆了...\"常超挣扎着望向军营方向,只见一团诡异的黄绿色烟雾正从废墟上升起,被风吹向日军自己的阵地...
南城日军顿时大乱,许多士兵丢下武器,惊恐地逃离毒雾蔓延的区域。独立团趁机发起总攻,很快突破了防线。
当太阳西斜时,清水县城终于完全解放。最后一股残余日军在佐藤少佐带领下,从尚未合围的东南角突围而出,仓皇逃往太原方向。
陈征站在原日军指挥部的废墟上,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市和欢欣鼓舞的百姓,心中百感交集。这一仗,独立团付出了惨重代价,伤亡近半。但值得——从今天起,清水县城将不再是插在根据地咽喉上的一把刀,而是刺向敌人心脏的一柄剑!
\"报告团长!\"马千里跑来,\"高队长和常超都救过来了,医生说没伤到要害。\"
陈征长舒一口气:\"走,去看看我们的功臣。\"
医院里,常超躺在简易病床上,正对着小本子画着什么。见陈征进来,他连忙要起身。
\"躺着别动!\"陈征按住他,\"在画什么?\"
常超有些腼腆地递过本子:\"清水县城的详图...想着以后重建用得着...\"
陈征接过一看,不由惊叹——这哪是简单的地图,简直就是个微缩模型!每条街道、每栋建筑都精确标注,甚至连下水道走向都一清二楚。
\"好小子!\"陈征由衷赞叹,\"等伤好了,我调你到侦察连当排长!\"
常超激动得脸都红了:\"谢谢团长!\"
隔壁病床上,高胜寒背对着他们,似乎睡着了。但陈征注意到,他肩头的绷带下,隐约露出一角地图——这个冷面杀神,原来也在偷偷画着城防图...
走出医院,陈征望着城头飘扬的红旗,心中充满希望。有了这样的战士,何愁鬼子不灭?清水之战的胜利,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前方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