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晨雾还未散尽,枪声就已经响彻青石峡。陈征蹲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面,手中的望远镜扫过战场。日军第三次冲锋刚刚被打退,谷底又添了十几具尸体,但佐藤显然不打算放弃。
\"营长,鬼子又上来了!这次是东侧!\"通讯员小吴猫着腰跑来,脸上沾满硝烟。
陈征立刻转向东面悬崖。果然,约莫一个小队的日军正借助绳索和岩缝,艰难地向山顶攀爬。他们选择的路线十分刁钻,正好避开了八路军的几个主要火力点。
\"告诉赵铁鹰,带他的狙击组去东面,专打攀岩的鬼子。\"陈征快速下令,\"让柱子调整炮位,准备封锁谷口。\"
小吴刚跑开,周明就匍匐过来,眼镜片已经碎了一块:\"老陈,弹药消耗太大,机枪组只剩两个基数了。\"
陈征眉头紧锁。战斗才进行两个小时,弹药就吃紧,这可不是好消息。他环顾战场,日军虽然伤亡惨重,但仍有近两百人,而且佐藤的迫击炮一直在轰击山顶阵地,给他们造成不小压力。
\"让各连统计弹药,优先保证机枪和狙击手。\"陈征做出决断,\"告诉战士们,尽量放近了打,提高命中率。\"
周明点点头,正要离开,突然一声巨响,一发迫击炮弹在附近爆炸,气浪将两人掀翻在地。陈征摇摇头甩掉耳鸣,发现周明额头被弹片划伤,鲜血直流。
\"医护兵!\"陈征大喊,同时撕开自己的急救包给周明包扎。
\"没事,皮外伤。\"周明推开他的手,\"你看那边!\"
陈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头一紧——东侧悬崖上,日军已经爬到了三分之二高度,而赵铁鹰的狙击组被另一侧的机枪火力压制,无法有效拦截。
更糟的是,谷底的日军似乎也发现了这个突破口,正集结兵力准备配合攀岩部队发动总攻。一旦被日军突破一侧,整个伏击圈就会被撕开。
\"妈的,佐藤这老狐狸。\"陈征啐了一口,迅速做出决定,\"老周,你去组织二连准备反冲锋。我去东面!\"
不等周明回应,陈征已经抄起机枪向东侧跑去。子弹在他身边呼啸而过,有几次几乎擦着头皮飞过,但他全然不顾。
东侧阵地上,七八个八路军战士正拼命向下射击,但收效甚微。攀岩的日军利用岩缝和凸起做掩护,一点点逼近山顶。
\"手榴弹!\"陈征大喊。
战士们立刻掏出手榴弹,拉弦后默数三秒才扔下去。这种延迟爆炸让手榴弹几乎在日军头顶炸开,顿时有三四个鬼子惨叫着坠崖。
但剩下的日军更加疯狂,一个军官模样的鬼子甚至解开手雷保险,用牙咬掉引信,向上抛来!
\"卧倒!\"
手雷在山崖边缘爆炸,两名战士当场牺牲,其余人也不同程度受伤。陈征的左臂被弹片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流到机枪上,但他顾不上包扎。
\"营长!鬼子要上来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小战士喊道。
陈征探头一看,最前面的日军距离崖顶已不足十米!危急关头,他突然注意到不远处一块突出的巨石,摇摇欲坠。
\"掩护我!\"陈征对战士们喊道,自己则一个翻滚来到巨石旁,掏出两颗手榴弹塞进石缝,拉弦后迅速撤离。
\"轰!\"
爆炸声中,巨石轰然滚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砸向攀岩的日军。惨叫声中,十多名日军被砸得血肉模糊,绳索也被砸断,剩下的鬼子像下饺子一样坠入深谷。
\"好!\"战士们欢呼起来。
但陈征没有放松。他架起机枪,对着谷底集结的日军就是一个长点射。几个正准备冲锋的日军应声倒地,其余的慌忙寻找掩体。
就在这时,陈征的望远镜捕捉到一个关键细节——在谷底一块蛤蟆石后面,几个日军军官正围着一个电台忙碌,其中一个瘦高身影格外醒目。
佐藤!
陈征的心脏狂跳起来。佐藤的指挥所距离他不到三百米,而且似乎为了更好观察战况,位置比预想的靠前得多。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柱子!\"陈征对着步话机大喊,\"蛤蟆石,方位东南,距离280,高爆弹,速射!\"
\"收到!\"
几秒钟后,第一发炮弹呼啸着飞出炮膛。陈征通过望远镜看到,佐藤似乎听到了炮弹破空声,抬头望向天空,脸上闪过一丝惊恐。
\"轰!\"
炮弹略微偏左,炸飞了三名卫兵。佐藤被气浪掀翻,但很快又爬起来,指挥手下转移。
\"修正,右偏五米!\"陈征对着步话机吼道。
第二发炮弹接踵而至。这次准多了,直接命中蛤蟆石,巨大的爆炸将岩石炸得粉碎。陈征看到佐藤的副官当场被炸成两截,电台和地图化为碎片,但佐藤本人再次侥幸逃生,被几个卫兵架着向后撤去。
\"可惜!\"陈征捶地,但随即意识到,虽然没击毙佐藤,但摧毁指挥所同样意义重大。失去统一指挥的日军很快陷入混乱,攻势明显减弱。
\"营长!鬼子开始撤退了!\"战士们兴奋地喊道。
确实,谷底的日军正在后撤,但陈征知道这可能是诱敌之计。\"别放松警惕!各就各位,防止鬼子杀回马枪!\"
他刚说完,西侧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原来是一股日军趁东面激战正酣,悄悄摸上了西侧山崖,已经与守军交上火。
\"老周,带二连去支援西侧!\"陈征命令道,同时检查机枪弹药。只剩最后一个弹鼓了,但他必须去西面——那里的守军最弱,一旦被突破,整个伏击圈就会崩溃。
西侧的战斗异常惨烈。二十多名日军已经冲上山顶,与八路军展开白刃战。陈征赶到时,正好看到一个鬼子刺刀捅进战士的胸膛。他抬手就是一个点射,鬼子应声倒地。
\"杀啊!\"陈征端着机枪冲入敌群,短点射一个接一个,几乎弹无虚发。
战士们看到营长亲自冲锋,士气大振,纷纷挺起刺刀反扑。日军没想到会遇到如此顽强的抵抗,更没想到八路军指挥官会亲自上阵厮杀,一时间阵脚大乱。
\"血虎!是血虎!\"一个懂中文的日军士兵认出了陈征,惊恐地大喊。
这一喊不要紧,日军士兵像见了鬼一样,纷纷后退。陈征抓住机会,带领战士们一个冲锋,将剩余日军赶下了山崖。
战斗暂时告一段落。陈征喘着粗气,靠在岩石上检查伤势。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右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弹片擦伤,裤子破了个大洞。但他顾不上这些,因为更严重的问题摆在眼前——弹药几乎耗尽,日军虽然暂时退却,但肯定会卷土重来。
\"营长,统计出来了。\"周明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全营还剩不到半个基数弹药,重伤员十七个,轻伤三十多。\"
陈征点点头,环顾四周。战士们虽然疲惫不堪,但眼神依然坚定。他们信任自己的营长,相信他能带领大家走出困境。
\"柱子,还有多少炮弹?\"
\"还剩五发,营长。\"
陈征沉思片刻,突然问道:\"你们觉得,佐藤接下来会怎么打?\"
干部们面面相觑。周明推了推破碎的眼镜:\"应该会重新组织进攻,毕竟他们人数仍占优。\"
\"不。\"陈征摇摇头,\"佐藤的指挥所被我们端了,电台也毁了,他现在和上级失去联系。更重要的是——\"他指了指山谷,\"他的退路被我们封死了。\"
赵铁鹰眼睛一亮:\"营长是说,佐藤现在比我们还急?\"
\"没错。\"陈征冷笑,\"我猜他正在想办法突围。所以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主动出击!\"
\"可是我们的弹药...\"周明担忧地说。
\"用刺刀和手榴弹。\"陈征坚定地说,\"趁鬼子现在士气低落,一举击溃他们!\"
计划很快制定完毕。陈征将全营还能战斗的一百多人分成三队:赵铁鹰带狙击组和剩余弹药提供火力掩护;周明带二连从左侧迂回;他自己则带一连和所有手榴弹,从正面强攻。
\"记住,声势要大,让鬼子以为我们援军到了。\"陈征最后叮嘱,\"柱子,把最后五发炮弹全打出去,集中轰击谷口!\"
\"是!\"
冲锋号骤然响起,在山谷中回荡。陈征第一个跃出战壕,手持机枪冲下山坡。战士们紧随其后,喊杀声震天动地。
\"杀啊!\"
\"冲啊!\"
\"缴枪不杀!\"
正如陈征所料,日军完全没料到八路军会在这时反攻。佐藤正在组织撤退,突然遭到迎头痛击,顿时乱作一团。炮弹在人群中爆炸,手榴弹如雨点般落下,紧接着是明晃晃的刺刀冲锋。
\"八嘎!撤退!撤退!\"佐藤声嘶力竭地喊道,自己则跳上一匹战马,在卫兵保护下向谷口狂奔。
日军士兵见指挥官逃跑,更是斗志全无,纷纷丢下武器四散逃命。有的跪地求饶,有的跳崖逃生,整个山谷成了修罗场。
陈征没有追击佐藤——那太危险了,谷口可能有日军接应。他命令部队迅速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收集武器弹药。
\"营长!这有个活的鬼子军官!\"一个战士大喊。
陈征走过去,只见一个日军大尉被压在岩石下,双腿已经血肉模糊,但神志还算清醒。看到陈征,他挣扎着想要摸枪。
\"别费劲了。\"陈征用日语说道,\"想活命就老实点。\"
大尉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你会说日语?\"
\"回答我的问题。\"陈征冷冷地说,\"佐藤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大尉犹豫了一下,但在陈征凌厉的目光下还是开口了:\"中队长...不,佐藤少佐已经向联队部求援...联队长答应派山本特工队来对付你们...\"
\"山本特工队?\"陈征眉头一皱,\"什么时候到?\"
\"三天后...或许更快...\"大尉的声音越来越弱,\"他们...很厉害...专门对付...八路军指挥部...\"
陈征让人把大尉抬下去救治。这个情报很重要,山本特工队是日军精锐,专门执行斩首行动,必须提前准备。
战斗结束后,清点战果:击毙日军一百八十余人,俘虏三十多人,缴获轻重机枪六挺,步枪两百余支,迫击炮两门,弹药无数。八路军方面牺牲二十三人,伤四十余人,可谓大获全胜。
\"老陈,你这'血虎'的名号算是坐实了。\"周明一边让卫生员包扎伤口,一边打趣道,\"鬼子看到你都跟见了鬼似的。\"
陈征摇摇头,看着正在打扫战场的战士们:\"是大家打得好。没有弟兄们拼命,我一个人能顶什么用?\"
柱子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日军指挥刀:\"营长,缴获佐藤副官的军刀,您要不要?\"
陈征接过刀,抽出一截,寒光凛冽。\"留着吧,等哪天缴了佐藤的佩刀,再一起送给师长。\"
战士们哄笑起来,有人开始起哄:\"下次就该叫'血虎团'啦!\"
夕阳西下,部队带着战利品和伤员返回根据地。路上,陈征听到两个新兵在悄悄议论:
\"咱营长打仗真不要命啊,端着机枪就往上冲...\"
\"那可不,听说在东北时候就这脾气,一打起仗来跟老虎似的...\"
\"难怪鬼子叫他'血虎'...\"
陈征假装没听见,但心里明白,这个名号已经甩不掉了。也好,能让敌人闻风丧胆,总不是坏事。
回到驻地,陈征立刻召集干部开会,传达关于山本特工队的情报,并部署防御工作。会议结束后,他独自走到村口的大树下,望着满天星斗,思绪万千。
今天的胜利固然可喜,但战争还远未结束。佐藤虽然败走,但更强大的敌人正在逼近。山本特工队不是普通日军,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专门以八路军指挥部为目标。接下来,将是一场更加残酷的较量。
\"想什么呢?\"周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端着两碗热汤。
陈征接过碗,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想山本特工队。我在想,与其等他们来打我们,不如主动出击。\"
周明挑了挑眉:\"你有什么计划?\"
\"情报显示,山本特工队的老巢在县城附近的马关驿。\"陈征轻声道,\"如果我们能端了它...\"
\"太冒险了吧?\"周明皱眉,\"那里戒备森严,而且深入敌占区。\"
陈征笑了笑,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所以需要一支特别的小分队,精干、快速、致命。\"
周明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你是说...组建特战队?\"
\"没错。\"陈征点点头,\"以赵铁鹰的侦察排和孙猛的爆破组为骨干,再从全营挑选最优秀的战士,组成一支'利刃'分队。\"
\"利刃...\"周明轻声重复,仿佛在品味这个名字的分量。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远处,战士们围着篝火唱起了军歌,嘹亮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陈征和周明静静地站着,各自思索着未来的挑战。一支特殊的部队,即将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