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太和殿内金钟九响，余音肃穆。
今日是宣布西征的日子。
百官鱼贯而入，按班肃立。简单拜见后，李允贤的目光深如寒潭，扫视着丹墀下的群臣，最终落在阶下首位的太子李承鄞身上。
皇六子李承弈身着亲王常服，站在皇子队列中，努力维持着沉稳，但紧抿的唇线仍泄露出一丝初临大场的紧张。
“众卿平身。”李允贤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殿内最后一丝杂音。
“谢陛下！
处理完几项常规政务，皇帝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李承鄞：“太子。”
“儿臣在。”
“西陲之事，北庭动向，高昌情形，可有确凿回报？
“回禀父皇！”
李承鄞声音清朗，带着储君的决断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儿臣与兵部侍郎姜晏珩、左厢兵马使裴赫卿等连日研判细作密报，北庭、高昌局势已然明朗！西羯王阿史那咄毗背信弃义，其罪昭彰！请父皇圣裁！
李允贤并未翻阅，只道：“讲。”
“是！”
李承鄞转身，目光如电扫过百官，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然怒意：
“其一，师出有名！铁证如山！
“罪一：截杀天使，挑衅天威！
他语惊四座，“我朝为睦邻修好，特遣密使携国书，欲与其宿敌葛逻禄部共议边境安宁、通商互利之策。然，此密使一行十人，竟于西羯北庭境内野狼谷遭悍然截杀！全员殉国！国书被夺！现场遗留箭簇，经查验，确为西羯王庭匠作营特制之狼牙箭！刀痕亦为制式弯刀所留！手法利落，非寻常匪类可为！此乃西羯王庭公然对我澧朝宣战！”
“罪二：纵兵为祸，嫁祸邻邦！密使被杀同时，我敦煌、酒泉边境三处哨所遭不明武装袭击焚毁，牧民十七户遭屠戮！现场刻意模仿北狄游骑手法，遗留北狄制式箭矢！然，经裴赫卿将军麾下精锐哨探及鸿胪寺通译反复查验，箭矢虽为北狄制式，但磨损痕迹、箭羽绑法细微处皆与北狄常用不同，反与西羯边军库存陈旧箭矢特征吻合！此乃西羯贼人刻意模仿嫁祸，意图挑起我朝与北狄战端，其心可诛！”
“罪三：囚禁天使，藐视天朝！ 事发后，我朝遣鸿胪寺少卿李延龄为使，严正交涉！然阿史那咄毗非但不予回应，反将我使臣一行囚禁于高昌王庭地牢！至今音讯全无，生死不明！此等行径，无异于对我澧朝尊严之践踏！
“此等狂悖无道之邦，若不雷霆扫穴，何以正乾坤？何以儆效尤？何以安我边陲万民之心？！
“其二，破局良机已现！
不待众人反应，李承鄞迅速指向悬挂的西域舆图，手指精准点在北庭和高昌位置。
“阿史那贺鲁性情暴烈，经此父王出卖之离间已然洞悉其父险恶用心！其反应，不出儿臣所料！”
“阿史那贺鲁已彻底封锁北庭！四门紧闭，狼烟蔽日！通往高昌之道路尽数被其精锐暗卫截断，信使格杀勿论！其麾下鹰扬卫、狼骑营、铁鹞子部等主力完成一级战备，日夜操练，杀气腾腾！其心腹穆萨，已率顶尖死士‘影杀’队潜入高昌，目标直指王宫、国师府及卫队统领府！显是搜寻其父通敌罪证，为兵变做准备！
“阿史那咄毗尚沉迷酒色，对北庭异动浑然不觉！然其王庭卫队统领阿史那浑，已对信使断绝及北庭威胁深感恐慌，私下抱怨其主昏聩！王庭内部，国师与部分贵族密会频繁，暗流涌动！高昌，已成一座外强中干、随时可能从内部引爆的火药桶！”
李承鄞的手指重重敲在高昌位置，眼中寒芒毕露：“无论阿史那贺鲁是起兵清君侧，还是阿史那浑因恐惧而动摇，皆是我大军雷霆出击、犁庭扫穴、一举底定西陲之天赐良机！名正，且言顺！更可顺势设立北庭都护府、永固边疆！
李承鄞清清嗓：“其三，方略部署与职司！经兵部商讨” 李承鄞续道，声音沉稳，开始调兵遣将：
“儿臣请命，亲任征西大元帅，总揽军政全局，居中调度！”
“兵部侍郎姜晏珩！”
李承鄞目光转向姜晏珩，“卿深谙边情，勇略兼备，战功彪炳！特命卿为行军督军使，兼中军行营总管，统领中军主力五万精锐！专司正面强攻玉门关、阳关，直捣高昌王庭！麾下分设：
前军总管：云麾将军贾敬义原为中郎将，左军指挥使忠武将军：高长胤。
相国高明远眼皮微抬，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右军指挥使：归德中郎将郭善玮，后军总管兼辎重护卫：昭武校尉李授。
“左厢兵马使裴赫卿！”
李承鄞看向裴赫卿，“卿骁勇善战，尤擅山地奔袭！特命卿为南路军总管，领精骑八千，并河西山地营精锐两千，总计一万！自青海治多方向，翻越祁连余脉，秘密穿插至且末、若羌绿洲地带！断敌后路，袭扰粮道，焚其草场，策应中军主力！麾下：
先锋：翊麾校尉，北路军总管由左卫军郎将赵朔，领本部五千，并征调河西边军一万，总计一万五千！大张旗鼓出嘉峪关，佯攻伊州方向！务求声势浩大，迷惑牵制敌军，使其首尾难顾！”
“行军司马，殿中侍御史王焕之！
“转运使：户部郎中李仲山！”
“副转运使承务郎孙文谦！”
“军器监：工部员外郎林苍梧，随军医正太医院监正杨济世。
李允贤静静听着，冕旒下的目光深邃如海，手指在御座扶手上无声敲击。他看向户部：“卢秉权。”
卢秉权立刻出列，躬身道：“臣在！首批军费一百一十万两已全数拨付河西转运司！粮道畅通，沿途十五处大型补给仓、三十处小型补给点已储满粮秣军资！首批：军粮二十万石、箭矢五十万支、精铁甲胄两万副、火油五千桶、攻城器械三百套，均已运抵敦煌大营！后续转运车队已编组完毕，按殿下要求之三段接力法，确保前线补给源源不断，绝无延误！臣，敢立军令状！
“好！卢卿办事，朕向来放心。”
李允贤终于开口，带着一丝赞许。压力随即转向兵部与前线：“兵械、人员，可已齐备？”
新任兵部尚书郑毅立刻出列：“回陛下！兵部已会同吏部、各卫府，完成兵员点验！汰弱留强，中军五万、南路一万、北路一万五千，皆为敢战之锐卒！甲胄兵器已按双倍配给补充至各营！工部督造之重型攻城器械，不日将由军器监温员外郎亲自押运启程！
殿内气氛已被推至高潮，只待皇帝最终裁决。
就在这时，李承弈出列，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和努力维持的平稳：
“父皇，儿臣……儿臣斗胆。”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组织语言：“太子皇兄计划周详，情报确凿，卢尚书、兵部筹备万全，儿臣……深感钦佩。然……然西征毕竟倾举国之力，深入敌境千里。那阿史那贺鲁既已厉兵秣马，北庭已成铁壁；高昌纵有内忧，毕竟城高池深。且塞外秋深，天气转寒，若战事稍有迁延，恐于大军不利……”
他越说越没底气，声音渐低：“是否……是否应再稳妥些？待首批重型器械尽数运抵前线，待天气再稳定些，待细作确证北庭确切动向……将士性命，社稷安危儿臣愚见，是否……不急于这一时？”
李承鄞神色未变。高明远垂着眼皮，嘴角几不可察地微扬。一些持重老臣则微微点头，觉得齐王所言不无道理。
李允贤的目光落在李承弈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了然。
这“不合时宜”的谨慎，恰是他需要的平衡。
“弈儿所虑，亦是老成谋国之言。”李允贤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兵凶战危，确需算无遗策，力求万全。”
“然！西羯猖狂，罪证确凿，战机已现，不容贻误！太子谋略深远，诸卿戮力同心，此战，朕心已决！”
“着令：”
“征西行营，即刻开拔！
“太子李承鄞为征西大元帅，总揽军政！兵部侍郎姜晏珩为行军督军使、中军行营总管！左厢兵马使裴赫卿为南路军总管！左卫军郎将赵朔为北路军总管！
“其余各部官员，依太子所奏，各司其职！”
“然，”
李允贤声音微顿，目光如炬扫过李承鄞及诸将，“承弈所言天气、器械之虑，亦需重视。大军开拔后，不必急于求成，稳步推进！*待所有攻城重械运抵前线，待天气确证无虞，待细作传回北庭确切动向，再行雷霆一击！务求一击必中，犁庭扫穴！”
“三月之内，朕要在高昌王庭，看到我澧朝的龙旗！”
“儿臣领旨！吾皇圣明！”
李承鄞、姜晏珩、裴赫卿、高长胤、卢秉权、新任兵部尚书及被点名的官员齐声领命，声震殿宇！
李承弈也连忙跟着行礼，心中滋味复杂，既有未被采纳的失落，也有一丝为将士着想的释然。
“退朝！”
李允贤拂袖起身，冕旒玉藻晃动，身影在晨光中拉长。
他最后的目光扫过太子，扫过姜晏珩，扫过高明远，深邃难明。
朝会后，李承鄞与姜晏珩并肩而行，低声商议着十日后大军开拔的细节。
夏风带着凉意卷过宫道，吹动两人宽大的袍袖。
“粮秣转运路线还需再核实，尤其是南路裴赫卿那条线，补给必须……”
姜晏珩正说着，一名穿着东宫服饰的小宫女气喘吁吁地从侧后方小跑过来，对着姜晏珩福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姜大人，太子妃殿下在……在那边等您。”
她手指紧张地指向不远处一丛高大的金桂树后。
李承鄞和姜晏珩同时停下脚步，都带着一丝意外。
李承鄞看向姜晏珩，眼中带着询问。姜晏珩微微蹙眉，轻轻摇头表示不知情。
“晏珩，去看看吧。”
李承鄞温声道，语气平和，“我先回东宫处理些政务，晚些时候我们再议。
他拍了拍姜晏珩的手臂，带着时恩和一众侍从先行离去，留下一个体贴而略带疑惑的背影。
姜晏珩目送太子走远，这才转身，大步走向宫女所指的方向。
绕过那丛开得正盛、香气馥郁的金桂树，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角落的阴影里，姜保宁正站在那里。她穿着一身朱砂红织金凤穿牡丹大袖衫长摆宫装，层叠的裙裾逶迤在地。
头上梳着繁复的高发髻，簪着赤金点翠嵌红宝的凤首步摇，两侧垂下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鬓边还簪着几支累丝金钗，珠光宝气，几乎照亮了这处僻静的角落。
“宁宁？
姜晏珩走近，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兄长特有的温和，“怎么了？穿成这样，在这里等我？
“姜晏珩！”
姜保宁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你又要打仗去了？！
姜晏珩心下了然，知道她定是得知了朝会上的任命。
他试图安抚：“宁宁，你听我说……”
“我不听！”
姜保宁猛地打断他，声音拔高，带着哭腔，那满头的珠翠也跟着剧烈晃动：“姜晏珩！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身上有多少伤疤你自己数过吗？！上次在北狄，太医说过你要静养，不能再经受战场煞气！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姜晏珩心头一软，但军令如山，他只能耐心解释：“宁宁，哥哥是姜家的顶梁柱，是陛下的臣子。此次出征，是圣上钦点，军国大事，责无旁贷。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地看着妹妹，声音低沉却带着力量：“哥哥听闻，你在宫里，皇后娘娘那边总是有些不顺意。哥哥希望你在东宫，能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想看书就看书，想画画就画画，不必惧怕任何人，不必受任何委屈。哥哥在外，替你，替姜家撑起一片天，你才能在内宫真正挺直腰杆。
“我不需要。
姜保宁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划过她精心描绘的脸颊，留下两道清晰的湿痕，“哥哥，我受点委屈算什么？我忍一忍就过去了！我不需要你去卖命！我是太子妃，皇后的为难没什么的，何况……人人都说你有经验，是常胜将军，可那又怎么样？战场上刀剑无眼！还有李承鄞！他是太子，是大军主帅！可到了战场上，那些将士自然以他为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时时刻刻护着你？！
“太子殿下不是那样的人……”姜晏珩试图为李承鄞辩解一句。
“那不一样！”
姜保宁再次打断，情绪更加激动，她甚至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姜晏珩的衣袖。
“姜晏珩！李承鄞是死是活，我不在乎！他顶多……顶多是我成婚不到两个月的夫君！可你是我哥哥！是我从小相依为命、血脉相连的亲哥哥！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啊！
“宁宁……”
姜晏珩看着妹妹泪流满面、真情流露的样子，此刻也不禁喉头哽咽，他伸出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好，好，保宁，哥哥知道，知道你心疼我，关心我。”
“但你知道吗？哥哥为你，为姜家做事，一点都不怕，也心甘情愿。看着你在宫里过得好，看着姜家屹立不倒，哥哥就是受再重的伤，心里头也是甜的。
他轻轻拍了拍姜保宁的头：“哥哥答应你，会小心，会保护好自己。哥哥还要看着你平安喜乐，看着你将来……”
“我不要听将来
姜保宁猛地抓住他替自己擦泪的手，紧紧攥住，她仰着满是泪痕的脸，眼神却异常凶狠，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姜晏珩！你给我听好了！你必须活着回来！毫发无伤地回来！你要是敢…再受重伤，或者……
“我就……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澄风院…把你书房里那些兵书战策全烧光！把你最宝贝的那套先帝赐的盔甲熔了！我说到做到！
他反手握住姜保宁冰冷微颤的手，郑重地点头，目光坚定如磐石：“好，哥哥答应你。一定活着回来，完完整整地回来。澄风院的兵书，还有那套盔甲，都等着哥哥回去继续用呢。
姜保宁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她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松开手，肩膀微微垮下，像只受伤的小兔子。
姜晏珩轻轻叹了口气，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角和步摇流苏，温声道：“别哭了，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走吧，哥哥还要去东宫跟太子殿下商议些军务细节。正好，你也一起回去？
姜保宁吸了吸鼻子，用帕子胡乱擦了擦脸，努力平复情绪。又看了看姜晏珩温和的目光，终于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嗯。”
姜晏珩走在前面，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身后姜保宁的部分视线。
承乾殿那扇熟悉的朱漆大门就在眼前，门口侍立的宫人见到他们，立刻躬身行礼。
就在姜晏珩一只脚即将迈过门槛的刹那——
“哎哟！”
姜晏珩被踹了一下，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至于让他摔倒，但绝对能让他一个趔趄，身形不稳地晃进了殿内。
“姜保宁！你要造反啊？！”
姜晏珩又好气又好笑，猛地回头，长臂一伸，精准地抓住了正跟在他身后、努力绷着脸掩饰笑意的妹妹那纤细的脖颈。
“姜晏珩！别闹！”
姜保宁被他抓住“要害”，立刻像被捏住后颈的猫儿，一边挣扎一边嘴硬，但眼底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了。
“造反？
姜晏珩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带着薄茧的拇指和食指毫不客气地捏住了姜保宁那吹弹可破的脸颊，轻轻往两边一扯，把她漂亮的脸蛋扯成一个搞怪的鬼脸。
“看看你这无法无天的样子！姜保宁，真是被太子宠得不成样子了！连亲哥都敢踹？嗯？
姜保宁被他捏着脸，口齿不清地反击：“你放开！
同时不甘示弱地抬起手，掐住了姜晏珩的喉结：“姜晏珩！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战场上受一点伤！破一点皮！你就死定了！记住没有！我会给你写信！你必须给我回！不然我就…就写信骂死你！
“咳！”
姜晏珩和姜保宁同时转头望去。只见李承鄞不知何时已从内厅走了出来，正站在几步开外，嘴角噙着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意看着他们。
他身后不远处，还站着裴赫卿。裴赫卿依旧是那副冷峻的表情，但此刻眉头微蹙，微微侧过身，似乎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姜晏珩立刻松开了捏妹妹脸的手，姜保宁也飞快地收回了掐哥哥喉结的手，两人迅速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和发饰。
“殿下。”姜晏珩有些尴尬地拱手。
李承鄞笑着摇摇头，走到姜保宁身边，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轻轻揉了揉她刚才被姜晏珩捏过的那边脸颊，语气温柔带笑：“怎么？又欺负你哥哥了？
“谁欺负他！
姜保宁指着自己的小腿，反驳道：“是他先踹我的！
李承鄞低头看了看她完好无损、连点尘土都没沾的华丽裙摆，又抬头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姜晏珩，眼中笑意更深，对着姜晏珩故意板起脸：“姜晏珩，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能欺负孤的太子妃呢？孤的太子妃，孤自己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
姜晏珩：“……”
他简直要被这对夫妻气笑了。他指着自己的小腿，对着李承鄞控诉：“殿下！您讲讲道理！您问问她！刚才在门口，是她先踹的我！您看看她这身板，踹人能有多疼？我这不就跟她闹着玩嘛！您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就护着她！
李承鄞握着姜保宁的手紧了紧，笑道：“孤的太子妃，自然是要护着的。至于兄弟嘛……”
他促狭地眨眨眼，“孤相信姜卿皮糙肉厚，挨两下妹妹的小粉拳也无妨。”
“噗嗤！
姜保宁被李承鄞的话逗笑了，刚才那点小情绪烟消云散，得意地朝哥哥扬了扬下巴。
裴赫卿站在阴影里，眉头皱得更紧了。
“好了好了，不闹了。”
李承鄞见好就收，轻轻捏了捏姜保宁的手，“我和晏珩、还有军务要商议。你先回承恩殿休息？晚膳我过去陪你。”
姜保宁点点头，知道正事要紧。
她看向姜晏珩，脸上的笑容敛去，又恢复了那种严肃的、带着深切担忧的神情：“哥，刚才说的话，别忘了。
姜晏珩也收起玩笑的神色，郑重地点头：“放心，记得牢牢的。快回去吧。”
姜保宁带着情客夏荷一众人离开，李承鄞目送她离开，脸上的温柔笑意也淡了些许，转向姜晏珩和裴赫卿时，“正好，关于南路穿插的补给细节和联络暗号，孤还有些想法，需要再议。晏珩，中军强攻玉门关的预案，也要再推敲一下变数。”
“是，殿下。”姜晏珩立刻应道，走到舆图前。
裴赫卿也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刻意与姜晏珩拉开了一点距离，他冷硬的声音响起：“殿下请讲。
殿内的温情被一扫而空只剩下军政的冷峻，而承恩殿的欢笑依然没有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