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快！传随军太医！”
高坡之上，瞬间乱作一团。李靖和程咬金手忙脚乱地扶住软倒的李渊，触手之处只觉陛下身体滚烫却又透着一股虚弱的冰凉，两人皆是身经百战的猛将，此刻却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
袁天罡与李淳风更是面色如土，抢上前来，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仪，一人搭腕切脉，一人指泛清光按向李渊眉心，探查其神魂状况。
“如何？！”程咬金急得满头大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袁天罡眉头紧锁，指尖下的脉搏时而汹涌如惊涛，时而微弱如游丝，更有一股狂暴的外力与一股冰冷的战意在经脉中冲突肆虐：“陛下龙魂之力消耗过度，经脉受损！更……更有两股异种能量在体内冲撞，一是那罗睺星力的残余侵蚀，另一股……另一股阴冷暴戾，似是古魔残念反噬！”
李淳风也骇然道：“神魂波动剧烈，似有迷失之险！”
随军太医连滚爬爬地赶来，看到这情形，也是束手无策，这等伤势已非凡俗药石能医。
“快！取我的安魂丹和玉髓膏！”袁天罡急忙从怀中掏出两个玉瓶，也顾不得珍惜，将最好的丹药喂入李渊口中，又以秘制药膏涂抹其额顶与心口要穴，试图稳定伤势。
然而，收效甚微。李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眉头紧蹙，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体不时微微痉挛。
“妈的！都是那狗屁星将害的！”程咬金猛地拔出横刀，对着空气疯狂劈砍，发泄着心中的恐惧与愤怒，“别让老子抓到你！不然把你碎尸万段！”
李靖相对冷静，但紧握的双拳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厉声喝道：“全军听令！原地结圆阵防御！警戒提升至最高！所有将领，各司其职，不得慌乱！违令者，斩！”
他的命令如同定海神针，让有些骚乱的军队迅速稳定下来，黑色的铁甲洪流再次有序运转，将昏迷的皇帝紧紧护卫在中心。
“袁先生，李道长，陛下就拜托你们了！无论如何，必须稳住陛下伤势！”李靖沉声道，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恳求。
袁天罡和李淳风重重点头，额上汗珠滚滚而下，已是竭尽全力。
就在这人心惶惶、一片绝望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李渊那紧闭的眼睑之下，眼球正在剧烈地转动。他的意识，并未完全昏迷，而是坠入了一个无比凶险的战场，他自己的识海深处！
这里，已不再是平静的帝王心湖，而是化作了三方混战的修罗场！
金色的龙魂之光依旧是最强大的力量，却显得有些黯淡和涣散，如同疲惫的王者，努力维持着疆域的完整。一股暗红色的、充满了灾厄与不祥气息的罗睺星力，如同狡猾的毒蛇，不断侵蚀着金色的疆域，散播着混乱与绝望的意念。而另一股虽然微弱、却更加顽固冰冷的青黑色战意，蚩尤残念，则如同疯狂的困兽，时而冲击龙魂，时而与罗睺星力撕咬，更多的则是咆哮着要将整个识海拉入无尽的杀戮与毁灭之中！
“滚出去！朕的躯体，岂容尔等魑魅魍魉肆虐！”李渊的意志如同愤怒的雷霆，在识海中炸响。他努力凝聚着分散的龙魂之力，试图驱逐这两股外邪。
然而，消耗过度的龙魂此刻力有不逮，那两股力量又极其刁钻难缠，尤其是那蚩尤残念，仿佛找到了绝佳的温床，竟有逐渐壮大的趋势！
“战！战！战！毁灭一切！重燃兵火！”疯狂的嘶吼冲击着李渊的意志。
“悖逆天道……人皇……当诛……”罗睺星力则散发着冰冷的诅咒。
内忧外患，岌岌可危！
就在李渊的意志逐渐被那疯狂与混乱淹没，即将沉沦之际……
一段被他深埋心底、从不轻易触碰的记忆碎片，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猛地照亮了他的意识！
那是玄武门之变前的夜晚，他被逼退位，困坐于弘义宫中，感受到的无边无际的屈辱、不甘与……无力！
那种命运操于他人之手、如同困兽般的绝望！
不！
朕不再是那时的李渊！
朕已重掌权柄，朕已觉醒龙魂，朕已横扫漠北，朕已镇压魔患！
朕是人皇！是真龙天子！
朕的命，朕的江山，朕自己来守！
谁也不能再把朕当成棋子！谁也不能决定朕的命运！
天庭不能！古魔不能！这贼老天……也不能！
“吼……！！！”
一声仿佛源自灵魂最深处、充满了无尽愤怒与不屈的龙吟，猛地从李渊识海深处爆发出来！
那不是简单的龙魂之力，而是融合了他两世为人、历经磨难、矢志逆天改命的全部意志与帝皇心血的咆哮！
困龙，亦有升天之时！
在这极致强大的意志冲击下，那原本有些涣散的金色龙魂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更加霸道的力量，骤然间光芒大盛，体积疯狂膨胀，形态也变得更加凝实、威严！甚至那龙首之上，隐隐浮现出帝冠的虚影！
“给朕……吞了它们！”
李渊的意志发出了疯狂而决绝的命令！
那得到强化的龙魂张开巨口，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吸力，不再是简单地驱逐，而是霸道无比地、主动地吞噬起那两股外来之力！
“不……！”罗睺星力发出惊恐的尖啸，试图挣扎，却被那更加霸道的龙魂死死咬住，强行撕扯、分解、融入自身！那灾厄星力竟被龙魂转化为一种特殊的、带有毁灭属性的力量吸收！
“战！！”蚩尤残念更加疯狂地反抗，那纯粹的杀戮战意甚至反过来冲击龙魂，但此刻的龙魂在李渊那“困龙升天”的不屈意志加持下，韧性远超想象，竟是硬顶着那战意的冲击，一点一点地将那青黑色的残念也吞噬进去！
过程凶险万分，如同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但李渊的意志如同磐石，死死掌控着龙魂，引导着这疯狂的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识海之中，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罗睺星力已被彻底吞噬净化，消失无踪。而那蚩尤残念，也被龙魂强行融合，那冰冷的战意并未完全消失，却被李渊的意志强行降服、打上了他的烙印，化为龙魂獠牙上的一缕暗金纹路，使其更具攻击性和威慑力，却不再反噬其主。
龙魂的形态似乎又壮大了一圈，光芒更加内敛，却更加深邃恐怖，那金色之中，隐隐带着一丝暗红与青黑的光泽，平添了几分凶悍与霸道的气息。
外界，正当众人绝望之际，忽然……
李渊身上那紊乱的气息猛地一收，随即，一股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深沉、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凶悍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苏醒般，缓缓弥漫开来！
他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甚至更加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依旧是璀璨的金色，但那金色深处，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星空与咆哮的血海，既有帝王的威严，又带着一丝魔神的戾气，让人望之胆寒！
“陛下！”众人又惊又喜，连忙围拢过来。
李渊缓缓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体内那脱胎换骨般、更加强大却也更加复杂的力量，以及那被彻底压服、化为己用的蚩尤战意。
他看了一眼焦急的众人，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带着煞气的弧度：“朕无事。反而……因祸得福了。”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甚至比之前更多了一份令人心悸的磁性。
众人闻言，皆是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觉得陛下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只要陛下无恙，便是天大的幸事。
“陛下，您刚才真是吓死老臣了！”程咬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
李渊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袁天罡和李淳风身上：“你二人方才做得很好。若非你们及时施救，朕或许真要费些周折。”
袁李二人连称不敢。
李渊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西北方向，那双变得愈发深邃的龙眸之中，寒光闪烁：“天庭的这份‘大礼’，朕收下了。现在，该轮到朕还礼了！”
他接过李靖递来的长安密信，再次看了一遍，脸上已没有了之前的急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杀意。
“边患……流言……终南山……”他缓缓念出这几个关键词，“好一个连环计，好一个调虎离山。想必此刻，长安城中，已是流言四起，人心浮动了吧？”
“陛下，我们是否立刻回师长安？”李靖问道。
“回师？不。”李渊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而睿智的光芒，“朕若此刻仓促回师，正中了他们的下怀。他们不是想朕回去稳定局势吗？朕偏不！”
他猛地看向袁天罡和李淳风：“你二人可能确定，那被引回终南山的凶煞星力，具体落在了何处？”
袁天罡二人闻言，立刻再次施法感应推算，半晌，袁天罡肯定地道：“陛下，虽然依旧模糊，但大致方位可以确定，就在终南山主峰太白山附近！而且……其落点气息，与之前清虚观魔窟、乃至那‘混沌魔种’的气息，有相似之处！”
“果然如此！”李渊冷笑，“他们是等不及，要提前催熟那魔种，或者以其为引，在朕的长安脚下，酝酿更大的阴谋！”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
“李靖，程咬金！”
“末将在！”
“朕命你二人，率领大军及破邪营，继续留守荆州，一方面肃清残余邪祟，安定地方，另一方面，给朕看紧了长江！朕料那星将未必只有一手准备！若再有异动，不惜一切代价阻止！”
“陛下，那您呢？！”两人大惊。
“朕？”李渊眼中金黑光芒一闪，“朕要亲自去一趟终南山！既然他们给了朕这份‘大礼’，朕若不亲自去‘道谢’，岂非失了礼数？”
“万万不可！”李靖急忙劝阻，“陛下，终南山此刻必是龙潭虎穴！您孤身前往，太过凶险！”
“孤身？”李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谁说是孤身？”
他目光转向袁天罡和李淳风：“你二人，随朕同行。另外……袁爱卿，你之前说，那星将最终消失的轨迹指向西北，且被遮蔽？”
“是……”
“无妨。”李渊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一缕极其微弱的、几乎消散的罗睺星力残余被他逼出，这正是他方才吞噬后未能完全消化的一丝杂质，“有了这个，再加上朕这‘焕然一新’的龙魂，想必能找到那位‘老朋友’的藏身之所了。”
他竟是要以自身为饵，以这丝罗睺星力为引，反向狩猎那巡天星将！
众人都被陛下这疯狂的计划惊呆了。
“陛下，三思啊！”众人齐声劝谏。
“朕意已决，不必再劝！”李渊斩钉截铁，“荆州大局，交由你二人，朕放心。长安那边，房杜二人足可稳定局势。至于终南山……”
他望向那片遥远的山脉，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与冰冷的杀机。
“朕这条因祸得福的‘困龙’，也该去会一会那些自诩执棋者的‘天上人’了！”
“立刻准备快马！朕要即刻出发！”
困龙已升天，獠牙已磨利。一场直捣黄龙的反击，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