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纪黎明找到正在收拾图纸的叶祈安。
“你的表现太精彩了。”
他由衷地说：“方国栋那张脸，简直像吞了只苍蝇。”
叶祈安轻笑一声，将一摞图纸递给他：“别高兴得太早，方国栋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的。”
“但政委已经同意了我们的方案。”陈青忍不住说。
“政委同意是一回事，部里批不批是另一回事。”
叶祈安压低声音：“方国栋的舅舅在工业部任职，专门管设备采购这一块。”
纪黎明皱起眉头：“那我们怎么办？”
“按原计划进行。”
叶祈安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先做出成绩来，让他们无话可说。”
接下来的几天，三营女兵们热火朝天地投入工作。
纪黎明负责技术指导，叶祈安则协调各方资源。
他们利用现有设备进行改造，一点一点实现图纸上的设计。
第五天傍晚，纪黎明正在调试新安装的传动装置，叶祈安匆匆走进工房。
“出事了。”
她脸色凝重：“部里发来电报，否决了我们的方案。”
纪黎明手中的扳手差点掉在地上：
“为什么？”
他吃了这么大苦，受了这么多罪，给他来一个否决？
“说是不符合技术革新方向，要求继续使用方国栋引进的设备。”
叶祈安眉头紧锁：
“方国栋明天会带新零件来‘修复’那台机器。”
“那我们的工作......”
“必须暂停。”
叶祈安环顾四周，压低声音：“但我想了个办法。”
“表面上我们服从命令，实际上......”
她凑近纪黎明耳边：“我们晚上偷偷继续。”
纪黎明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肥皂香气，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所以需要你的配合。”
叶祈安直视他的眼睛：
“你懂机械制图，能不能把我们的改良方案伪装成那台机器的‘维修方案’？”
“这样我们就能以修理的名义继续工作。”
纪黎明思索片刻，眼睛一亮：
“可以！”
“很多部件其实是通用的，只是组装方式不同。”
“我可以重新绘制图纸，看起来像是在修复原设备。”
“太好了！”
叶祈安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手臂：
“我就知道你能想到办法。”
纪黎明感到手臂上传来的温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幸好叶祈安很快松开了手，转向技术问题：
“我们需要加快进度，最好在方国栋回来前完成核心部分的改造。”
“给我一晚上时间，我能改好图纸。”
纪黎明就差晕头转向了。
“那我组织女兵们轮班，白天应付检查，晚上偷偷施工。”
叶祈安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们一定要成功。”
夜深人静时。
纪黎明独自在工房角落的油灯下修改图纸。
他将原本的改良方案，巧妙地融入“维修方案”中。
保留关键创新点但改变表达方式，使之看起来，像是针对原设备的改进建议。
门轻轻被推开，叶祈安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
“还没休息？”她轻声问。
纪黎明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快好了，你怎么也没睡？”
“睡不着。”
叶祈安将茶放在他手边，俯身看图纸：
“这是...你把我们的分筛装置设计成附加模块了？”
“嗯，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原设备的‘可选配件’，而不是替代品。”
纪黎明啜了一口茶，温热液体驱散了疲惫：
“方国栋就算看到，也挑不出毛病。”
叶祈安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柔和：
“谢谢你，没有你，这个计划不可能实现。”
纪黎明感到脸颊发热：“这是我应该做的。”
“其实...我很佩服你，敢于挑战权威，为女兵们争取机会。”
“我只是做了对的事情。”
叶祈安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军队里常说男女平等，但真正给予女兵同等机会的又有多少？”
“这次如果成功，不仅能提高生产效率，更能证明女兵的技术能力。”
纪黎明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方国栋知道我们的计划吗？”
“他只知道部里否决了我们的方案，应该想不到我们会暗中继续。”
叶祈安嘴角微微上扬：
“明天他回来时，会发现‘他的’机器正在被‘修理’，而实际上......”
“实际上我们已经完成了大半改造。”
纪黎明接上她的话。
两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的三天里。
三营女兵们白天，装作在按照方国栋的方案修理机器。
晚上，则全力推进叶祈安和纪黎明的改良计划。
方国栋几次来视察，都被表象所迷惑，甚至称赞“修理进度超出预期”。
第四天清晨，纪黎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打开门，看到方琪满脸兴奋地站在外面。
“成功了！”
方琪压低声音：“叶副团长让你马上去工房！”
纪黎明赶到时，就看到叶祈安和几名女兵围在机器旁，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机器正在平稳运转，比原设计安静得多，效率却明显提高。
“我们连夜完成了最后的调试。”
叶祈安兴奋地说：“所有指标都达到了预期，甚至比我们估计得更好！”
纪黎明检查了机器运行数据，确实超出预期：
“这太棒了！方国栋知道了吗？”
“还没告诉他。”
叶祈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想先请政委来看看实际效果。”
当天中午，谭政委和几位营长被请到工房。
方国栋也被“邀请”到场。
他一脸茫然，直到看到运转良好的机器。
“这是...我的设备修好了？”
他疑惑地问。
“不完全是。”
叶祈安平静地说：
“根据部里指示，我们对原设备进行了必要的‘维修和调整’。”
“现在它已经完全适应海岛环境，效率提高了85%，能耗降低了40%。”
谭政委仔细检查了机器，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干得好，叶副团长！这才是我们需要的技术革新！”
他又转向方国栋：“方技术员，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方国栋脸色阴晴不定，最终挤出一句话：
“这...这与原设计不符......”
“但符合部里‘维修和调整’的要求。”
纪黎明适时递上重新绘制的图纸：
“所有改动都在维修范围内，没有超出授权。”
方国栋哑口无言。
谭政委宣布全面采用这套改良方案，并决定向部里汇报这一“维修成果”。
傍晚，纪黎明独自在海边散步。
他思考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叶祈安走到他身旁。
“在想什么？”她问。
“在想我们是怎么赢的。”
纪黎明望着远处的海平线：
“我们没有家庭背景，没有高层关系，却还是成功了。”
叶祈安笑了：
“因为我们有更好的东西——正确的方案，团结的团队，还有......”
她顿了顿：“智慧。”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纪黎明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他鼓起勇气，“等休假，我想......”
“想什么？”她转过头，眼中带着好奇。
纪黎明深吸一口气。
刚要说话，就下意识看向海面。
海面一望无际，平波无痕。
他松了一半气。
又看一下来的方向。
也是没有人的。
不会突然间，又有一个人从哪里冒出来？
纪黎明又松了剩下的一半气。
他打直球，试探性邀请。
“想请你去看场电影，如果你有空的话。”
叶祈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嘴角慢慢扬起：
“好啊，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