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主角是谁呢？你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是你——一个在丧尸爆发的第一天就“阵亡”的普通人。
那天你只是突发奇想，打算换换口味，去买那款新上市的零食。货架前指尖还没触到包装，脖颈就传来一阵剧痛。
视野天旋地转，最后定格的，是货架上明晃晃的促销标签和一双浑浊贪婪的眼睛。
你在冰冷的商店地板上昏迷了整整一个月。
再醒来时，世界已彻底死去。门外不再有活人的声响，只有丧尸拖沓的脚步声，沉重而规律，像是为这个腐朽世界敲打的丧钟。
你手边是当初想买的那袋零食，如今已被压得稀碎，混合着干涸暗沉的血污，不堪入目。真可惜。
你挣扎着爬起来，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四肢百骸充斥着一种陌生的虚软，但感官却异常清晰，清晰到能听见远处丧尸喉咙里滚动的嗬嗬声。
你找到一面碎裂的镜子，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惊惶，但与外面那些皮肉腐烂、骨茬外露的行走之物截然不同。
你猛地摸向脖颈——那里光滑平整，没有任何被撕咬过的痕迹。
你跌跌撞撞地走出去，一只丧尸猛地转头，对你龇牙嘶吼。你吓得僵在原地，心脏几乎要撞碎胸骨。可那丧尸只是抽动着鼻翼，像是在辨认什么，随即失去了兴趣，蹒跚着从你身边走过。
它们当你是同类。
庆幸吗？作为一具半人半尸的怪物？你不知道。你只是本能地跟着那些移动的尸群，它们似乎被某种无形的指令牵引，朝着一个方向缓慢而固执地迁徙。
你远远跟着，试图探究那未知的目的地。
新的城市，是另一片绝望的屠场。零星还有未能逃脱或无力逃走的人类，你躲在断壁残垣后，看着他们被扑倒、被分食。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让你胃袋抽搐，一种尖锐的、陌生的饥饿感猛地盯住你，喉咙里涌上强烈的渴求——那是对血肉的渴望。
你惊恐地捂住嘴，强迫自己压下那反胃的冲动。吃人？你暂时还接受不了。
尸群似乎要在此地盘桓。你茫然地游荡，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所破败的精神病院前。铁门洞开，里面空寂无人，唯有风吹过破窗的呜咽。
穿过大楼，后方竟藏着一片小小的公园，绿草茵茵，与这个灰败的世界格格不入。
这诡异的生机让你感到一阵无由的烦躁。你踢开脚边的碎石，莫名的焦灼感在血管里窜动，让你坐立难安。饥饿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交织着，大脑像是被塞进了一台失控的发动机，嗡嗡作响。
公园尽头传来打斗声。你凑近灌木丛，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正被几只丧尸围攻。
但他的表情……那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兴奋，甚至可以说是狂喜。他手里只有一根简陋的钢棍，却挥得又快又狠，每一次击打都精准地落在丧尸头颅上，脑浆和黑血迸溅，沾满他的衣服和脸颊。
他毫不在意，仿佛沐浴其中，每一次杀戮都让他嘴角的笑意更加扭曲一分。那不是在自卫，那是在宣泄，是为了暴力而暴力！
最后几只丧尸格外难缠。男人的表情骤然变得狠厉狰狞，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他猛地将钢棍捅进一只丧尸大张的嘴里，用力一挑——那颗头颅竟被硬生生挑飞了出去！
他将棍子随意一扔，像扔垃圾一样。接着，他将另一只丧尸死死摁在地上，拳头像铁锤般疯狂砸向它的头部，直到地面只剩一滩模糊的血肉。
对着最后一只，他竟徒手扳开它的嘴，生生将下颌撕扯下来，然后像踩碎一个玩具般，一脚踏碎了它的头颅。
暴烈，残忍，近乎病态。
你吓得浑身冰凉，大脑一片空白。那年轻人看上去不过刚成年，手段却恐怖得令人窒息。你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能好好待在脖子上都是个奇迹。
你转身想逃——
“走一步，你的脑袋就多一分危险。”
冰冷的嗓音穿透灌木丛，让你瞬间僵直。他发现了！他是怎么发现的？
他踱步过来，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将你从头到脚刮了一遍，那种审视让你极度不适，仿佛自己是砧板上待宰的肉。
“人？”他挑眉问。
你慌忙摇头，又觉得不对，拼命点头。
“看着不像啊？说句话！”他语气变得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你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变成这副鬼样子后，你似乎失去了语言能力。你只能打着手势，示意自己说不出话。
“哦～是丧尸吧。”他拖长了调子，眼中的狂喜再次点燃，甚至比刚才厮杀时更盛，“是不是饿了？”
你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却猛地将手臂伸到你嘴边。那手臂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旧疤，而此刻，一种极其诱人的、带着铁锈和某种奇异甜香的味道从那皮肤下散发出来，疯狂刺激着你的味蕾，让你口中的饥饿感瞬间爆炸。
“来，咬一口！”他眼神炽热，充满了疯狂的期待，几乎是在恳求你咬下去。
你僵着没动。
他脸上瞬间掠过极度的失望和烦躁，像是被瞬间剥夺了最重要的玩具。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没有任何犹豫，面无表情地从自己手臂上削下一片薄肉！
动作快得让你来不及反应。
下一秒，他捏开你的嘴，强行将那片温热的、滴着血的人肉塞进你喉咙深处。生理性的恶心和抗拒猛地涌上，你剧烈地干呕，却被迫吞咽了下去。
然后，一种极致的美味轰然炸开。口感像最滑嫩的果冻，带着无法抗拒的生机和能量，瞬间抚平了那噬骨的饥饿和躁动。
你忍不住咂咂嘴，眼中流露出渴望。
他笑了，看着你，将还在淌血的手臂再次凑近你的嘴唇，声音诱哄般低沉：“别浪费。”
尝过那极致的美味后，你不再犹豫，顺从地俯身，仔细舔舐那涌出的鲜血。温热的液体沾满你的下巴，你却感觉不到脏，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病态的满足感，奇异地安抚着你体内躁动不安的一切。
他满意地欣赏着这血腥又诡异的一幕，嘴角咧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笑容。
新鲜的血腥味引来了更多的丧尸。他却毫不慌张，甚至有些被打扰的不悦。等你舔舐完毕，他抽出钢棍，像是把积压的怒火全部倾泻而出，动作变得愈发狂暴、愤怒，毫无章法地将来袭的丧尸砸成肉泥。
他的兴奋让你毛骨悚然，恍惚间觉得，这末日丧尸，或许就是为了满足他这变态的杀戮欲而存在的。
空气中的恶臭越来越浓，四面八方的丧尸都在涌来。他再能打，体力也终会耗尽。毕竟他“喂”饱了你。
在他杀得兴起时，你冲上去，一把拉住他未受伤的手臂，想带他逃跑。
他的兴致猛地被打断，眼中瞬间涌起暴戾的怒火，几乎要对你挥棍。“放开我！”他咆哮着，挣扎着，渴望回到那场杀戮盛宴中去。
你死死攥紧他，不敢松手。
或许是被丧尸的数量惊醒，他忽然停止了挣扎，默不作声地任由你拉着，跟在你身后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彻底听不见丧尸的嘶吼，周遭死寂一片。你停下脚步，仍不敢回头，生怕拉着的早已是一具行尸走肉。
你刚松开手，他却反手紧紧握住了你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你困惑地转头，却发现他身上的气息完全变了。之前的狂躁暴戾消失无踪，眼神变得空洞、平静，甚至弥漫着一股深沉的哀伤。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片外翻的、血肉模糊的伤口，竟然露出了一个近乎满意的微笑。
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指甲狠狠抠抓进那片伤口里，猛地向外撕扯！
“啊啊！”你惊得扑上去想拦住他！那自残的画面让你头皮发麻！
他却剧烈地反抗你，想把你甩开，眼中是混乱的抗拒和痛苦。“别管我！滚开！”他的力气大得可怕，你被他狠狠摔在地上。这一摔，似乎让他清醒了一些。
他看着跌倒在地的你，愣了一下，暴戾和疯狂从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孩童般的无措和懊悔。“抱歉……”他低下头，声音沙哑，
“我不是故意的……我又搞砸了……我总是搞砸一切……”他喃喃自语，整个人被浓重的沮丧和自我厌恶笼罩。
这副样子，才依稀透出点符合他年纪的脆弱。而不是那副时而暴怒狂躁、时而抑郁自毁的模样。
你刚稍微放松，却见他再次麻木地举起了小刀，眼神空洞，似乎只有伤害自己才能宣泄那无处安放的情绪，才能获得片刻扭曲的“平静”。
你再次冲上去阻拦——混乱中，刀锋划过你的手臂，割开一道口子。没有多少血流出来，但皮肉外翻，愈合得极其缓慢。
他愣住了，盯着你的伤口，瞳孔骤缩。下一秒，巨大的恐慌和自责淹没了他。“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是不是不该存在这个世界？我总是带来灾难和痛苦……我就是个错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陷入死寂的沉默，蜷缩在地上，眼神木讷，对周围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仿佛沉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你想起发现他的精神病院。强忍着对他情绪剧烈转换的不适和一丝恐惧，你在他身边蹲下，头疼地揉着额角，最终捡起一块石头，在泥地上艰难地写下：
“你的药，放哪了？”
你拍了拍他，示意他看地上。
他缓缓抬头，目光触及那行字时，像是被瞬间刺痛了某根最敏感的神经，猛地弹起来！空洞的眼神被剧烈的惊恐和被背叛的愤怒取代。
“你也要嫌弃我了吗？！对吗！！”他嘶吼着，眼球因为激动而布满血丝，“你觉得我是疯子！需要吃那些没用的药！”
“你不能…不能……”他语无伦次，精神状态显然又开始失控，急剧向着躁狂的顶点攀升。
“等我！你要是敢走，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把你捆起来！锁起来！”他恶狠狠地威胁道，眼神偏执而疯狂，随即猛地转身，像一阵风般冲回了精神病院的方向。
你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或反驳。
唉。你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最终只能无力地坐回地上，在一片死寂和浓重的血腥味中，等待着未知的结局。
——————
他回来了。手里推着一把看起来十分坚固的轮椅，金属骨架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冷光。
“过来，试试怎么样。”他的语气平静了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控制欲。
你心中警铃大作，但在他那双情绪极不稳定的眼睛注视下，你还是迟疑地坐了上去。
刚坐稳，咔哒几声轻响，轮椅扶手上弹出的皮质束带瞬间将你的手腕和脚踝牢牢捆紧！你惊恐地挣扎，却动弹不得，只能仰头看他。
“别，不能乱看。”他轻声说，用那只伤痕累累、依旧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手捂住了你的双眼，将血腥和世界一同隔绝。
“这样，我就能带你去任何地方了。你哪也去不了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滚烫的唇贴在你冰冷的耳廓，偏执地低语：“不能离开我，绝对不能……绝对不能……”
他从背后紧紧抱住你，像抱住救命的浮木，脸颊不停磨蹭着你的颈窝，汲取着冰冷的温度。急促的呼吸声暴露着他内心的渴求与恐惧。
“这样就好……就这样……”
抱着你，他似乎才获得了某种诡异的安心感，仿佛只有这紧密到令人窒息的接触，才能勉强压抑住他心底那头随时要脱笼而出的、名为躁郁的狂暴野兽。
（完）
————
＜下一章开始更新现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