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揉碎的金箔,轻轻漫过暖溪林里二十棵枫树苗的新叶。叶尖还挂着隔夜的露珠,风一吹就滚下来,砸在泥土里晕开小圈湿痕 —— 那泥土里混着枫溪带来的腐叶,闻着有淡淡的枫香。陈建国刚翻了个身,枕头边的手机就震起来,屏幕上 “社区主任” 四个字跳得急。
“建国!你快听听!” 电话那头的主任声音裹着喘,还混着背景里老人们细碎的询问声,“东社区的王大爷、西社区的李奶奶都来了,堵在咱们社区门口呢!听说能通过怀表看见枫溪的画面,一个个攥着布包问‘啥时候能见面’,你看今天能不能安排?”
陈建国手忙脚乱掀开被子,指尖先碰到枕头边的怀表 —— 表盘还留着夜里的体温,像揣着颗小太阳。他走到窗边往下看,暖溪林的枫树苗在晨光里晃,小牌子上 “双时空互助,暖人心” 的字被晒得发亮,心里忽然软下来:“能!今天上午就安排,咱们去暖溪林集合,我把怀表带上,让老人们都跟枫溪的朋友唠唠,尝尝双时空的暖。” 挂电话时,他摸了摸怀表盖,上面的纹路被摸得光滑,像摸着枫溪老枫树的树皮。
“爸!是不是能看小丫姐姐了?” 乐乐裹着小外套从床上滚下来,怀里还抱着绣着枫叶的玩偶 —— 那是林慧照着小丫送的样子缝的,枫叶缺口处特意留了毛边。他举着玩偶凑过来,眼睛亮得像浸了晨露的枫叶,“我昨天画了咱们跟小丫在枫树下放飞机的画,要给她看!”
林慧已经扎着围裙站在厨房,手里翻着面粉罐。罐口沾着的枫果干碎末落在台面上,红得像小星子:“昨天泡的枫果干软透了,我再加点蜂蜜,烤出来的糕更甜 —— 枫溪的老人们爱喝甜粥,肯定也爱吃甜糕。” 她边说边把枫果干切碎,刀刃碰着瓷碗的轻响,混着窗外的鸟叫,像枫溪晒秋时的热闹。
陈建国往社区走时,特意绕路穿过暖溪林。最西边那棵枫树苗旁,李爷爷正蹲在地上,手里的竹水壶是他自己编的,壶嘴对着树根慢慢浇,嘴里还跟树苗念叨:“快长啊,等你红了,枫溪的枫树就有伴儿了。” 见陈建国来,李爷爷直起腰,手里拎着两个竹篮 —— 提手处刻着片小枫叶,叶脉细得像头发丝,是他昨晚就着台灯刻的,指腹蹭过都能感觉到凹凸。“建国,我把竹篮带上,给枫溪的赵二柱送过去,让他装枫果糕、红薯饼,比他编的还结实!”
上午十点的暖溪林,石桌周围挤得满当当。张奶奶拄着拐杖,布包里裹着三双绣好的枫叶鞋垫,边跟旁边的王爷爷显摆:“你看这叶脉,我跟李大婶学的,针脚比上次细一倍!” 王爷爷赶紧掀开自己的蓝布包,里面是罐炒瓜子,壳上还沾着点盐粒:“这是我孙子从老家带来的,炒的时候加了桂皮,枫溪的老人们肯定没尝过。” 还有位头发花白的奶奶,布包里裹着件小毛衣,针脚歪歪扭扭却是红的:“给小丫那孩子织的,冬天穿暖,跟枫叶一个色。”
陈建国把怀表轻轻放在石桌上。表盖一掀开,红光就慢悠悠漫出来 —— 比前几次亮得更匀,像把枫溪漫山的枫叶红揉进了光里。红光落在老人们的脸上,皱纹里都染了暖,有的老人伸手想碰,又怕碰碎了似的缩回去,指尖还悬在光边晃。
“枫溪的老朋友们!俺是城里的老王!” 王爷爷往前凑了凑,手攥着石桌上的粗布垫,指节都捏白了,声音有点颤,“俺们都想看看你们的枫树林,想听听你们熬粥的柴火声 —— 俺老家也有枫树,现在都砍了,看你们的树,就像看着老家的念想!”
怀表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张村长洪亮的声音,还混着枫树叶的沙沙响:“城里的老朋友们!欢迎啊!你们看 ——” 话音刚落,怀表的画面突然亮起来,清晰得像在眼前:
枫溪的枫树林红透了,风一吹就往下落枫叶,铺在地上像红地毯。晒秋架上除了红辣椒、黄玉米,还挂着上次乐乐放丢的枫叶风筝 —— 风筝线绑在架杆上,风一吹就晃,跟旁边的手工鞋垫碰在一起,发出轻响。赵二柱蹲在熬粥的铁锅旁,手里的木勺搅着粥,红糖块在锅里慢慢化,甜香好像顺着怀表的光飘过来,老人们都下意识吸了吸鼻子。李大婶坐在晒秋架下,手里拿着针线,布上绣了半片枫叶,旁边堆着陈建国他们送的彩线。小丫和几个小孩蹲在枫树下,手里拿着枫叶飞机,看见怀表镜头就跳起来,辫子上的红绳晃得欢。
“看到了!那是枫溪的枫树!” 张奶奶指着怀表,手都在抖,眼泪砸在布包上,“跟俺年轻时在老家见的一模一样,那时候俺也在晒秋架下帮俺娘挂玉米,风一吹玉米叶响得跟唱歌似的!” 旁边的李爷爷也红了眼,摸着竹篮说:“赵二柱那孩子,熬粥的姿势跟俺爹当年一模一样,慢工出细活啊。”
“赵二柱!你熬粥的红糖放多少啊?” 一位穿蓝布衫的老人往前凑,声音透着急,“俺家孙儿不爱喝寡粥,俺也想给他熬枫溪的甜粥!”
怀表那头的赵二柱赶紧举起手里的红糖块,对着镜头晃:“大爷,红糖要多放!俺每次熬都放三块,红枣得提前泡软,炖到一抿就化,粥要熬到起粘,这样才甜不齁!” 说着就把红枣丢进锅里,木勺搅了两下,粥面上浮起细小的甜泡,看得老人们都点头记着。
“李大婶!你绣枫叶的针脚咋那么细啊?” 张奶奶举着自己的鞋垫凑过去,“俺绣的总歪,孙媳妇说像虫爬。”
李大婶笑着拿起针线,对着镜头慢慢缝:“张奶奶,你看 —— 针从布下面穿上来,先绣叶尖,再往叶柄走,线别拉太紧,不然布会皱。” 她的手指有点糙,却稳得很,红线在布上走得匀,老人们有的掏出手机,镜头对着怀表,嘴里还念叨:“慢点慢点,俺记不住,录下来回家学。”
“小丫姐姐!” 乐乐举着昨天画的画凑到怀表前,画上是他和小丫在枫树下放飞机,飞机上写着 “乐乐和小丫”,字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你看我画的咱们,下次去枫溪,我要把画给你,还要跟你一起捡枫叶,找有缺口的那种!”
小丫在怀表那头跳起来,手里举着片枫叶,缺口跟乐乐画的一模一样:“乐乐哥哥!我给你留了好多枫果干,都放在建国井边的竹篮里!我还画了咱们一起烤红薯的画,下次给你看!”
林慧端着竹盘走过来,盘里的枫果糕还冒着热气,上面的枫叶印清晰得很 —— 是用李爷爷编的模具压的,叶脉都能看见。“快尝尝,刚烤好的,里面的枫果干炖得烂,甜不齁。” 她给每位老人递了一块,一位老人咬了一口,糕渣掉在手里都赶紧接住,笑着说:“甜!跟俺小时候在山里吃的野果糕一个味,这就是双时空的甜啊!”
怀表的画面没暗,老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有的问枫溪现在冷不冷,要不要寄毛衣;有的跟张村长唠种枫树的技巧;还有的跟李大婶约好下次学绣枫叶钱包。声音裹着暖,飘在暖溪林的枫树苗间,晨光越晒越暖,树苗的叶子晃得更欢,小牌子上的字也更亮了 —— 像枫溪的暖,终于在现实的土壤里,开出了甜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