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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阅书 >  孤乡1 >   第40章 胆儿够肥

从戴鲲府邸离开时已经是明月高升,庄峤跟他道别后就回去了杨府,一路上庄峤还在盘算着怎么写奏折的事情,郑林看着他如此为难,不禁笑言起来。

“参军何必如此纠结,你现在不就有现成的帮手?”郑林话声一落,庄峤微微一愣立即就明白过来,自己那个清贵官大兄的杨编修,可不就是最好的执笔者嘛?

要说熟悉隆武朝堂之事的,还轮不到庄峤郑林他们这些,戴昆杨清岳才是天然的得心应手,毕竟这些根根底底的事情,他们再是熟悉不过。

果然,回去之后,庄峤拉着便宜大兄,将自己原本要在京都里准备开干的事情一一道明后,大受震撼的杨清岳欣然接过了这个任务,连夜给他起草执笔。

翌日一早,杨清岳顶着一双黑眼圈,将写好的折子交给了庄峤审阅。

“臣平州民卫军记事参军庄峤,恭请圣安,臣本布衣,受朝廷之命起于微末,初时平州民卫军离乱......。”庄峤看完后很是满意,连声感谢大兄之后,又重新自己手书一遍,这才命萧十一带去戴鲲那里。

“矫弟有大丈夫济世胸怀,为兄能够做点微末之事何足挂齿。”杨清岳说完,很是佩服庄峤的魄力,联想到自己现在无所事事,只觉得这阳光明媚也有些了然无趣。

庄峤心中却是一动,如果朝廷到时候能够答应下来,说不得肯定要派人监督的,要是到时候能够把这个大兄拉上船可就太妙了?!

想法虽然很好,可想要拉杨清岳这样一位朝廷大员上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即便他是赋闲的清贵官员,可也是隆武朝廷里顶尖的那一批人。

“矫弟今日有何安排?可要为兄打点一下?”杨清岳虽然半宿没有睡,可精神头似乎被庄峤的大计划给刺|激得很是亢奋。

“大兄今日还是休息下吧。”庄峤笑呵呵回绝,“今日小弟准备去工部勘事房一趟,有些在平州做的小玩意需要安装组合,戴侍郎给了方便,正好利用一下!”

皇帝大寿在即,整个宏梁城到处都是一派喜气洋洋,尽管国家艰难外间民生疲弊,可宏梁这个帝都似乎一点也不受影响,依旧是花团锦簇歌舞升平。

庄峤让林春从平州馆驿里取出一些物件,集体集|合到工部勘事房那边,周怀民见状有些惊讶,原本以为庄峤带的都是礼物到帝都来结交官员趟路子,结果没想到庄峤还带着些连自己都不清楚的小玩意。

张五舞今日没啥兴致跟着庄峤瞎跑,她来了宏梁之后,似乎有些水土不服,总是有些心悸恶心之感,早上起来还面色苍白吐了一回。

大嫂张萍似乎明白些什么面有急色,赶忙让管家去医馆找了大夫诊察,庄峤见状也等不到结果,嘱咐了大嫂大兄几句后,就先行带着郑林和金鸿他们一道,与林春李敬之一行汇合,去了工部的勘事房。

工部算是朝廷六部里存在感最低的一个部门,虽然也是六部之一,却是排名垫底的存在,所以其他部门占据了最好的位置,留给工部的犄角旮旯,让庄峤他们兜兜转转了好大一圈才找到。

勘事房坐落在宏梁城的小铁山,虽然名号铁山,却跟冶金炼铁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反而是一处环境清幽风景秀美的小山丘所在,此时正值四月中段时节,宏梁的桃花比环州更甚,这小铁山更甚,如果不是为了搞事情,庄峤觉得带着张五舞到此处踏春倒是最佳选择。

因为有着戴鲲打了招呼,工部的勘事房主事也不敢怠慢,毕竟戴鲲也是工部的三个头头之一,除了尚书就是他这个左侍郎的名头最大。

“在下工部勘事房主事陈会,见过庄典使。”工部勘事房主官,勘事郎中同样是六品,虽然与庄峤的平州六品平级,可宏梁的六品可比地方六品天然高上不止一筹,要不是戴鲲的面子大,老实说陈会是有理由看不上庄峤一星半点的。

“陈勘事有礼了,今日庄峤前来却是叨扰,小弟有空定当请酒为谢。”庄峤笑呵呵跟陈会交接一下,然后就带人进了勘事房的大门。

尽管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可工部堪事房里的很多东西,依旧让庄峤有些大开眼界,这里很多器械模板,设计得都很精良,远比庄峤之前在枫叶堡修筑期间,老袁他们那些民工制造的东西不知好了多少,就算简单的套筒齿轮结构,也会让干活轻松不知多少,可惜都被放在这里吃灰,也没有在民间普及起来,只是让人有些费解郁闷啊!

陈会按照庄峤的需求,叫过来好些工部的老手艺师傅,然后庄峤让人打开带来的木箱,露出一大堆金属零件,以及几张图纸出来。

“陈兄,这是一个类似于积木活动的玩具,这玩意叫火车运行,需要搭建一个地形结构,然后铺设枕木铁轨,最后才安放这个能够运行的小火车!”庄峤拉着陈会细细解释,只让陈会从最初的懵逼状态,慢慢变得眼神清明起来,最后竟然成了嘴巴撑大。

“这玩意会自己运行奔驰?!”陈会觉得自己脑筋有些不够用了,他可不是傻|逼,能在工部当勘事郎中的人,自然知道这个玩意它要是能够真的运行起来,那代表着什么东西。

“当然还需要一些其他东西,比如煤炭,水!”庄峤不厌其烦讲述着火车的基本运行,再次震撼了陈会的认知,也让他原本以为庄峤是个贪玩二世祖的认知被狠狠打脸刷新。

“典使放心,三日之内,陈某定当让火车复原运行!”陈会现在比庄峤的兴趣更大,毕竟这个东西太有意思了,更何况一个工科男一旦被激活了兴趣,那可是能够不眠不休干活的发狂存在。

“哈,那就说定了,过两天小弟再来看,说不得陛下和诸位大人到时候都要过来!”庄峤忍不住丢了个蜜枣给陈会加点诱惑力度。

陈会一愣,面色立时就变得通红,毕竟能够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啊,特别是他这种下层小吏,就算在帝都的情况下,想见到皇帝说上几句话都是千难万难。

跟陈会交涉完毕,庄峤步出勘事房有些如释重负,只要戴鲲能够在宫内说动淑妃,那么第一步就算成功,此刻他的心情也正如小铁山的桃花一般,满是灿烂期待。

就在庄峤他们一行人准备从工部勘事房离开之际,忽然遇到一群熟人到来,这些家伙肯定不是来工部,看那模样倒是来这小铁山赏花的原因居多。

“小庄先生!”伴随杨怜儿一声惊呼,那群莺莺燕燕似乎都被惊动了,刹那间目光都飞向了正要步上马车的庄峤身上。

“诸位小姐可是悠闲啊!”庄峤一见正是那群海州楼船上的小姐姐,立即假惺惺给她们唱了个喏见礼,“庄峤有事在身,就不打扰诸位雅兴赏花,在此别过!”

云霄站出来娉娉婷婷地给庄峤见了个礼,“小庄先生为何一见我等就是如此厌烦?姐妹们虽身在红尘,却也多是身不由己,仰慕小庄先生才华而欣喜相见,为何遭受如此冷遇寒心之待?”

庄峤心下撇嘴,这个鬼女人有一套啊,道德绑架的招数虽算不得高明,可惜那一群小妞被这言辞一激,看似马上就要泪目相迎的场景即将出现,也由不得自己不说些软话摆脱。

“内子今日偶感风寒尚在家中,庄峤心中挂念,因而出言急切了些,怠慢了诸位,庄峤在此道歉了!”庄峤立即端端正正地给云霄和那些妞服软,只是不想跟她们过多纠缠。

“小庄先生对夫人如此恩爱关怀,只让奴家感叹福浅缘薄,先生这种女儿家期盼的良人太少,姐妹们无福侍奉左右,实为人生憾事。”大长腿小姐姐邹玉玲出来盈盈下拜一礼。

杨怜儿也出来继续道,“庄夫人侠女出身身体康健,即便水土不服也会一时无碍,先生无需过多忧虑,今日我们是受了大庄先生之邀,来此小铁山参加一年一度的桃花盛会,如果小庄先生也能来参加的话,大小庄先生齐聚,说不得会成为宏梁铁山桃花会的最大盛景哟!”

庄峤原本对参与这种狗屁无聊的聚会毫不在意,可听说这是庄碧搞的事情后,立马来了些兴趣,这家伙胆儿够肥啊,不但编排了自己,先前还编排了众多朝中官员,要不是有个皇室的名头护着,这要是换了他人,估计坟头上的蒿草都不知道长了几茬。

“小庄先生可不知,这次大庄先生是下了大彩头,邀集了宏梁众多才子佳人和民商巨贾齐聚,要为环州水灾百姓募集善款哩!”云霄见庄峤似乎有些意动,便立马添加了一把大火。

哦哟不得了,这么多肥羊在啊?!庄峤眼睛一亮,这些家伙聚集一处,不就是为了装逼般舞文弄墨,逗那些所谓的才子佳人富商巨贾们开心掏钱嘛,这种事情可不就是自己最拿手的,要去,肯定要去才行。

庄峤立马安排了郑林和林春回去杨府看望张五舞情况,这边带着金鸿和几个亲卫一道,跟随了一众小妞兴致勃勃登上了小铁山上的桃花庄。

这里本就是一处山丘,地势不高,但在宏梁城内也算一处名声在外的游览胜地,春日里的桃花就是小铁山最大的依仗,漫山遍野的落英缤纷,足以让人心生沉醉。

这一路走来,不止有他们,也有很多不认识的宏梁男女,朝着桃花庄的方位前行,庄峤他们这一行人颇为引人注目,毕竟除了几个男士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绕的着实不多。

小铁山桃花庄是一位宏梁的巨贾多年前修建,隐然成了每年举办桃花盛会的主办地,桃花庄规模不算大,可也足以容纳上千人的汇集,庄峤他们到来时,这里已经是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小铁山一年一度的桃花盛会,游览的客人逾万不止,可是能到桃花庄参会的却是十里挑一,还得有邀请才行。

庄峤倒是不管,云霄她们既然能来,肯定是受到邀请的,自己蹭着她们进了会场后,看到了这里早已搭建了一个高台,周围都是人声鼎沸的热烈场景,以及男男女女彼此间的细语言谈。

这个所谓的桃花会,除了赏花,似乎也是宏梁男女相亲勾兑的大型相亲会现场啊!?庄峤有些明悟了,难怪每年都要举办一回,这些人是在借着举办桃花会发春啊!

庄峤同时也发现,云霄这个女人好像是邹玉玲她们这群小妞的大姐头,对宏梁熟悉无比,看着她周旋于那些宏梁的名士商人间如鱼得水的样式,就明白这个女人的手段不凡。

“当~!”伴随一声铜锣敲响,那个会场高台上步出一位四十上下的中年大叔,此人方正圆润面如冠玉,很是有些风流俊朗之相,笑起来的样子也是让人如遇春风之感。

“此人就是大庄先生庄碧~!”之前在楼船上唱着临江仙的柳嫣嫣,此刻靠在庄峤身边激动地介绍。

庄峤仔细一瞧,这家伙人模狗样的确实有些装逼相,难怪当年能被皇家一眼相中当了驸马,看这小样确实够吸引姐儿们动心,哪怕到了中年大叔,反而更增添一些成熟韵味,只看那一众小迷妹陶醉的眼神就能明白。

“诸位到来桃花庄,是小铁山之幸,是小铁山桃花之幸,更是宏梁文气之幸,庄某甚喜,感谢诸位到来。”大庄先生一番开场,只让台下一片轰然喝彩,那些官宦小姐,名伶贵妇们都是扯着嗓子呼喊,足见这家伙人气。

“今日与诸位共襄盛举,在下和宏梁诸位义商巨贾们一致商议,愿将本次盛会之所入,全数投入到朝廷救济环州受苦的百姓名下,诸位才子佳人,但有诗,词,歌,赋,曲者,请不吝私藏,只要经过我等评审后,就会被拍卖,用作赈济灾民的善款捐赠之数,也为诸位扬名之举!”

不得不说,这家伙很有些脑洞和创意,让这些喜欢炫耀的才子佳人们卖力,然后拍卖诗词歌赋曲,让喜欢的人付出代价后得手,一举多得;一方面可以筹集善款,一方面可以帮助优秀的诗词扬名立万,令人不服都不行!

庄峤有些明白了,为啥这个桃花盛会都是邀集这些宏梁的名流商贾,还有官宦人家到来了,只有这些人才是拿得出手的,也是真正有财富的人。

至于那些名士读书人之流,不过是帮助筹集善款的牛马而已,一面要利,一面要名,世间名利二字果然是不能脱钩。

原本庄峤还对这个庄碧颇不顺眼,但见他为了做善事此般作为,倒是减少了很多不爽之感。

“大庄先生,小生永州吴永贵,现时得诗一首,先行献丑了!”庄碧话声一落,永州的吴姓书生第一个站出来大声吟咏起刚刚得到的灵感,“十里桃花香满天,处处青丝留华年;春风若无护花意,半片飞舞半片怜!”

“好,好诗啊!”

那永州吴永贵的诗一出口,台下便是一片喝彩之声,即便身边的几个小妞也是一阵激动之色,难道是被最后一句打动了心扉?

庄峤却听得有些皱眉,这家伙的诗真算好麽?即便自己不擅长作诗,也能品味出这种文字堆砌的味道,难道宏梁人的诗词水平就是这般?

庄峤有些迷糊,不过很快庄碧和几个白胡子老头摇头晃脑一阵商议评估过后,给于了一个中上的评价,而后就是进入拍卖环节,最终一首破诗以五百贯的价格,被一个宏梁的名伶收入囊中,同时善事榜上,同时记录了两人的名头。

这一下,台下立马就热闹起来了,很多有名的才子名士纷纷出马,各种不断受到评价的中上,上级的诗词纷纷涌现,善款价格也从千贯到数千贯,甚至也有少数万贯的佳作不断出现,只让记录收取善款的人员手都开始发麻了。

特别是宏梁名妓姜玉雪一首新曲琵琶女儿怨,更是将桃花会的氛围拉倒顶尖,宏梁有个富商出价五万贯,将此名曲收入囊中获得专属之举,只让庄碧等人笑得合不拢嘴。

庄峤笑眯眯看着这一切,似乎一点也没有升起比较的心思,既然庄碧是为了做善事之举,那么他也就没有了搅合的心思。

柳嫣嫣和云霄这些妞眼巴巴望着庄峤,似乎都在期待他能出手,结果只看到庄峤云淡风轻地当个看客,不由得很是撇嘴有些失望。

“这隆武是无人了麽?这般诗词都能上得来台面?”就在整个会场一片其乐融融的时刻里,忽然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庄峤有些好奇,是谁这么不知死活,结果却看到一个穿着士子青衫的西贝货,缓缓步入诸人环绕的会场当中,玉面上很是讥诮笑道,“原本以为隆武有个小庄先生的诗词一绝,今日能有幸得见,结果却是这般无趣,今日这里可有那位小庄先生到来麽?”

这个西贝货一看就是个女儿身,从她口吻里庄峤已然知道,这家伙绝然不是隆武人,只是不知是哪国的贵女,敢于如此境地里还要挑衅整个宏梁文坛。

庄碧等忝为桃花会主办人很是尴尬,庄峤诗词之名现在谁人不知?只是这次桃花盛会,他们也没提前邀请,再说庄峤此人素不喜抛头露面,即便想请也不知出处。

“看来隆武多是盛名无实之辈,罢了,罢了,此间无趣,本公子自去也。”就在这个妞大言不惭地说完,可是惹恼了作为主办人的庄碧。

想想也是,庄碧辛辛苦苦搞了这次盛会,本意是为了弘扬隆武文风,同时也是为了筹集善款救济灾民,无论哪一项都是无可厚非,现在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西贝货取笑质疑搞黄了,那自己以后哪还有脸面混迹隆武呢?

“足下欺我隆武无人是麽?即便小庄先生不在,在下人等也可接下挑战。”庄碧有些怒气,今天这事如果不能善了,恐怕自己以后都没脸出门了。

那个西贝货歪着脑袋看着庄碧,哂笑一声,“大庄先生可是有能打动本人的诗词出现了麽?”

庄碧哪能看不出来这个家伙的女儿身份,不由得戏谑笑道,“有啊,你且听好了!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可惜狂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莓苔。”

这诗一出,立时就让那个西贝货变了脸色,庄碧这个老色批,既然看出自己女儿家身份,怎可做出如此羞恼人的诗句出现。

庄峤闻之也是愕然无语,这诗肯定是一流的,庄碧这人还是很有才华,只是,对着一个女儿家说狂风吹落,殷红片片之词,可不就是耍流氓欺负人了?!

桃花会上下一片轰然之声,有高声叫好的,也有沉默不语的,更有不少心怀春意的男女眼神不良,只让整个会场一片纷乱起来。

“你们隆武人果然都是耍弄嘴皮子的无耻之辈!”那个妞显然是被气急了,“庄碧,若你今日没有给本公主一个满意的结果,本公主就将你这首诗上报给贵国裕皇陛下讨个说法!”

公主!?啥,这妞是个公主麽?是哪国公主会跑到隆武来哦?

众人一听这个西贝货自报身份后,立时就被惊得鸦雀无声了!不过仔细一想,这不马上就是裕皇陛下五十寿诞了啊,周边邻国派人过来贺寿不是应有之意麽?

这可玩大了啊!庄碧但见那个西贝货自报身份后,整个人似乎都有些发傻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一首诗得罪一国公主啊?这可如何是好?

细密的汗滴不经意开始在庄碧脸上浮现,这下完了,今天如果不能让这个妞满意,说不得自己以后又要恢复起关在小院里一辈子的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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