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满蹲在炼丹房排水口，橡胶靴底的金汁在幽蓝磷火中拖出蜿蜒的痕迹，宛如一条正在窒息的金色蚯蚓。青铜提纯器表面凝结的粪晶泛着妖异的绿光，随着齿轮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有无数怨魂在管道深处嘶吼。他盯着压力表上飙升至临界值的红色刻度，突然抬脚踹向布满裂纹的管壁，铁锈混着暗金色黏液簌簌掉落，露出里面蠕动的细小聚灵阵纹路——那些用仙骨血绘制的阵纹正贪婪地吮吸着粪便中的灵能，如同一群贴在管壁上的寄生虫。
“李长庚！你他娘的财神府是不是拿茅坑当金库使？”他扯开已经被粪水浸透的领口，露出锁骨下方蝴蝶形状的朱砂痣，痣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磷火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推行什么‘粪土生金’新政，分明是把三十三重天的肠子都掏出来炼油！你敢说自己没在精金里掺仙骨粉？”
防毒面具的橡胶管“啪嗒”坠入齐膝深的粪水，溅起的飞沫在夜明珠冷光中碎成七彩光斑，每一粒都映出炼丹房内扭曲的景象：哪吒正趴在房梁上啃藕片，风火轮的火星溅落在下方的粪池里，激起一连串幽蓝的鬼火，那些火焰竟在粪水面上聚成微型聚宝盆的形状，转瞬又被沼气冲散。
“喂！踩着风火轮还能掉下来？”姜小满抹了把额角的粪渣，指腹蹭过管壁时带下一块指甲盖大的粪晶，晶体内部竟隐约映出财神赵公明的虚影，那虚影正对着他阴笑，手中捧着金元宝的手指上沾满粪便，“去把你爹的八卦炼丹炉搬来，再晚些时候这玩意儿就得炸穿三十三重天！老子要亲眼看看，你们怎么用屎尿炼出金丹！”
哪吒嘴里的藕片“咕咚”掉进粪池，少年手忙脚乱地扒拉裤脚的火星，莲花裤衩被烧出几个焦洞：“老君的炼丹炉在兜率宫开聚会呢！上回你把他的丹炉骗去煮屎，他至今见我还骂‘混世小魔头’！再说了，用粪池里捞的玩意儿炼丹，不怕遭天谴？”
话音未落，提纯器突然发出类似巨鲸搁浅的悲鸣，仪表盘玻璃“砰”地炸开，锋利的碎片划破姜小满的脸颊，鲜血滴进粪池瞬间化作金色光点。沼气裹挟着半固态的粪便碎块冲破格栅，在姜小满束发的青布条间炸出幽蓝火苗，火苗中隐约浮现出“劫”字符咒的纹路——那是司命早年刻在他霉运符上的警示。
他瞳孔骤缩，一把攥住哪吒腰间的混天绫，灵力顺着指尖注入绫罗，将两人卷成一道旋风向斜上方猛地一拽——两人刚滚到炼丹房角落的避火罩下，身后的提纯器便发出山崩地裂般的爆响，青铜碎片如暴雨般砸在防护罩上，其中一块碎片擦过哪吒的耳垂，在他藕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气浪掀飞三尺见方的地砖，露出下方深埋的鎏金账册。姜小满看着火光中若隐若现的朱笔批注，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太乙精金出口额占天庭总收入83.7%”，字迹边缘晕染着暗红色痕迹，像极了干涸的血迹。更令他心惊的是账册扉页的玉玺印鉴——那是三百年前便该陨落的初代玉帝印，印泥里竟混着未完全炼化的粪便颗粒。
三日后，诛仙台公厕。姜小满握着玉柄扫帚刮第三格蹲坑时，青石板突然渗出细密的金色浆液，在月光下聚成微型聚宝盆的虚影，盆底刻着“五谷轮回，聚灵成金”的字样。他屏住呼吸，灵力顺着扫帚柄注入地面，纹路中立刻传出齿轮转动的轰鸣，混着某种生物吞咽的声响，仿佛有一头巨鲸正在地下深处咀嚼着秽物。
“赵公明，你躲在阴沟里当老鼠多久了？”他头也不回，扫帚杆突然变形成判官笔的模样，笔尖点在来人丹田处，笔杆上缠绕的灵力化作锁链，瞬间捆住财神的脚踝，“上次在炼丹房炸飞你的假发，这次又想玩什么把戏？是要请我参观你的金身冢，还是看看你藏在广寒宫的粪池？”
财神趔趄半步，腰间鎏金腰带勾着的羊脂玉佩应声落地，在月光下碎成齑粉，露出里面蜷缩的貔貅幼崽。那幼崽浑身裹着金丝软毛，额间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正是三日前爆炸时姜小满的灵力所伤，伤口周围的毛发已变成灰白色，像是被秽物侵蚀的痕迹。
“贱民！你敢伤我座下神兽——”财神的怒吼被沼气爆燃的巨响淹没。姜小满腰间的霉运符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符咒上的朱砂字“劫”飞速旋转，竟将整个公厕的沼气聚成球形，球体表面映出天庭各个角落的聚灵阵，如同一幅巨大的粪池地图。他看着财神惊恐的脸，突然露出森然笑意：“不是喜欢玩屎尿吗？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秽土生金！”
爆炸气浪掀飞整排青铜马桶，财神的九梁金冠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假发脱落的瞬间，露出头顶光秃秃的头皮上蠕动的兽耳，耳朵内侧布满细密的聚灵阵纹路，正渗出暗金色的粪便浆液。貔貅幼崽在气浪中化作尺许长的瑞兽，落地时前爪正好按在一块金砖上，“咔嚓”声中，金砖裂成两半，露出内部蜂窝状的结构，每一个孔洞里都嵌着未消化的夜明砂和凡人的指甲盖。
“看到了吗？”姜小满踩着冒烟的扫帚柄凌空而立，蹲坑底部裂开的缝隙里，《玉帝私库收支账本》的残页正在燃烧，火焰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精金炼制需童男童女各三百，以聚灵阵炼化于粪池，取其魂魄为引……”他踢开一块金砖，露出砖底刻着的“天枢阁监制”字样，“年贡八十万吨精金，每吨都掺着三具凡人的骸骨！你们用聚灵阵炼化粪便，用貔貅的消化系统当铸币厂，却把仙骨磨成粉增加金砂的光泽度——好一个‘粪土生金’！好一个‘天庭信用’！”
千里眼的望远镜从南天门坠落，镜片在撞击中碎成齑粉，映着广寒宫方向的混乱景象：嫦娥的《霓裳羽衣曲》正舞到最华美的段落，金色浆液却如暴雨般兜头浇下，将她的纯白霓裳染成茅坑石的赭石色，腰间的玉带扣“砰”地炸开，露出里面塞满的粪晶碎屑，每一片碎屑上都刻着“福铢通宝”的字样。
“这是何等腌臢之物！”嫦娥的尖叫穿透三十三重天，玉骨流苏扇掉进粪池的声响，竟盖不过玉简热搜榜的刷新声。#嫦娥变脏了#的话题下，实时影像里她睫毛上挂着的浆液如金蟾吐息，每帧画面都带着刺鼻的酸臭味，评论区凡人的留言如潮水般涌来：“原来神仙也吃屎！”“嫦娥姐姐的裙子比我家茅坑还臭！”
子时三刻，天庭议事殿。青铜烛台上的九鸾金炉散发着檀香，却掩不住殿内弥漫的沼气异味，那气味中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来自玉帝龙袍下的溃烂伤口。玉帝的惊堂木第三次拍在御案上，震得《天条总纲》里夹着的《精金出口密档》滑落在地，露出里面夹着的人皮书签——那是司雨之神后背的皮肤，上面还留着被聚灵阵灼烧的痕迹。
“陛下，此女妖言惑众，蓄意破坏天庭经济根基！”财神赵公明上前半步，袖口滑落的鎏金粉末掉在御阶上，每一粒都化作细小的聚宝盆虚影，虚影中隐约传出凡人的哭喊声，“请陛下降旨，将其打入忘川，永世不得超生！让她的魂魄在秽物中浸泡三千年，方能洗净罪孽！”
“放你娘的狗屁！”姜小满挣开天兵的桎梏，锁骨处的朱砂痣泛起红光，第三只眼缓缓睁开，瞳孔里倒映着财神溃烂的内脏——那是长期接触粪便灵能导致的腐败，脏腑表面覆盖着一层金砂，却掩不住里面蠕动的蛆虫，“你在诛仙台设聚灵阵，用凡人排泄物提炼太乙精金，当我不知道你在地底埋了三百座金身冢？每座坟里都埋着试图揭露真相的仙官！他们的魂魄被炼成聚灵阵的阵眼，永世不得超生！”
“证据何在？”玉帝皱眉，龙袍下隐约透出一股腐臭，那是长期服用精金丹药导致的中毒症状，他的指甲已变成暗金色，指尖布满裂痕，渗出淡黄色的浆液。
姜小满摸向怀中，却触到一片空荡。她猛地转头，正对上嫦娥似笑非笑的眼——对方指尖把玩着她的玉简，鎏金护甲上还沾着未干的浆液，玉简屏幕上闪烁着“文件已销毁”的红光，而嫦娥耳坠里掉出的粪晶碎屑，正悄悄落入她的袖中。
“够了！”玉帝拍案而起，案头的聚宝盆摆件突然炸裂，溅出的金砂里混着细小的骨头渣，其中一块骨头渣上还粘着未完全腐烂的皮肉，“先将姜小满押入天牢，明日午时三刻——”
“且慢。”东华帝君的祥云自殿外飘来，银发在烛火中泛着冷金，他手中托着一个青铜匣子，匣盖上刻着“天枢阁密档”的字样，匣盖打开的瞬间，殿内温度骤降，一股冰雪气息扑面而来，冻结了空中漂浮的粪晶颗粒，“臣今日在财神府地宫，寻得此物。”
匣中躺着半卷血书，纸页边缘焦黑，却清晰可见“精金出口，实为屎尿换钱”的字样，落款处的指印已干涸成紫黑色，正是三百年前天枢阁掌事的纹章。血书下方还压着一绺白发，发丝上缠着粪便和金砂，显然是从死者头上硬扯下来的。财神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身体开始崩解，露出里面由聚灵阵纹路构成的骨架，每一道纹路都缠着凡人的冤魂，那些冤魂在火光中显形，皆是青面獠牙、腹大如鼓的模样，显然是被秽物活活淹死的。
“赵公明，你以仙躯为器，炼化秽物，致使三十三重天灵气腐坏，该当何罪？”帝君拂尘轻挥，财神的骨架轰然倒塌，化作无数金色光点汇入空中的聚宝盆虚影，光点中隐约传来凡人的哭号，“你可知道，因为你炼制的精金，凡间多少农田寸草不生？多少河流变成粪池？多少孩童一出生就带着金砂病？”
姜小满上前一步，第三只眼射出金光，在殿内投射出凡间的全息影像：城隍庙前的空地上，百姓们将通宝投入火中，火焰竟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那是粪便灵能燃烧的标志。人群中央，一个孩童举着砸烂的财神像，上面用鲜血写着“还我清白”，孩童脚下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他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金色，正是长期接触通宝导致的金砂中毒。
“陛下可曾知道，凡间将通宝称作‘臭黄金’？”她的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他们用贝壳交易，用粮食抵押，却唯独不要天庭的屎尿铸币。因为他们终于明白——”
“——当货币的信用建立在谎言之上，再华美的金砖也不过是粪土堆砌的坟包。”东华帝君接话，他看向玉帝，目光如刀，“三百年前您默许财神炼宝，是为了拯救濒临崩溃的仙界；可三百年后，您还要用凡人的血泪继续喂养这头贪得无厌的貔貅吗？您看看自己的手，看看您龙袍下的伤口，那不是仙气滋养的痕迹，而是秽物侵蚀的证明！”
玉帝盯着地面上的金砂，忽然想起登基那日，司命曾说：“陛下可知，为何仙界灵气枯竭？因为我们早已忘了，灵气从来不是从天而降，而是凡人在泥沼里种出的希望。”他颤抖着摘下冕旒，露出鬓角的白发和头顶的疮疤——那是长期佩戴聚灵冠导致的溃烂，疮疤周围的皮肤已变成青紫色，散发着恶心的气味，“传朕旨意，”他的声音沙哑如破钟，“废除秽物炼金之术，开放天枢阁，凡人间污秽......皆为天地循环之基。即日起，朕将亲率仙卿下凡，为三百年间所有罪孽......谢罪。若违此誓，让朕死后魂飞魄散，永堕阿鼻地狱！”
新历九万七千载，天庭废墟上立起“天地循环阁”的匾额。姜小满坐在诛仙台旧址的蟠桃树下，看貔貅幼崽啃食她掉落的鳞片——那是在混沌金乌业火中淬炼出的灵体碎片，每一片都带着焚烧谎言的余热，幼崽每吞下一片鳞片，尾巴上的鎏金骨节就增长一分，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师父，月老又送红线了！”小貔貅叼着浸血丝线跑来，线头上还挂着半块发霉的桂花糕，糕点上爬着几只金色的小虫子，正是以粪晶为食的“聚灵虫”，“他说财神爷在凡间投胎成了马桶，需要配个‘粪勺仙子’度劫！还要请您去喝喜酒呢！”
远处兜率宫飘来甜腻的焦糊味，太上老君正用粪晶炼制“五谷轮回丹”，丹炉旁的告示牌上写着：“此丹可治积食、清肠道，诚招试吃仙民，名额有限，先到先得。温馨提示：服用后若放屁带金光，属正常现象。”姜小满朝天庭方向啐了口金砂，看它们落在新种的金砂莲上，化作滋养花苞的肥料——那莲花的根茎浸在粪池中，花瓣却洁白如雪，每一片都映着凡人挑粪担的身影，那些身影在花瓣上凝成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
东华帝君的声音从云端传来，带着几分欣慰：“可曾后悔走上这条破局之路？你本可以继续做个扫厕仙，至少能保一世平安。”
她摸向腰间新得的玉简，上面“天枢阁左侍郎”的字样还带着刻刀的温度，玉简边缘刻着司命的批注：“劫数非劫，是为新生。”第三只眼微微发烫，映出琉璃瓦下正在清理粪池的仙娥——她们穿着改良的防臭襦裙，腰间挂着司命新画的防霉符，脸上不再有嫌弃，只有专注与平和，其中一位仙娥哼着凡间的小调，手中的竹扫帚在粪池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后悔？”她笑出声，看金砂莲在粪水中绽放，花瓣上凝结的露珠里，映着三百年前那个在炼丹房扫粪的小仙，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的霉运竟会成为颠覆天庭的钥匙，“当屎尿都能炼成照亮黑暗的金子，这天地间还有什么困境不能重生？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总以为，只要把污秽埋进地底，就能永远守住秘密。却不知道，真正的光明，从来都是从淤泥里长出来的。就像这金砂莲，没有粪池的滋养，哪来的清香？”
晚风裹着桂花清香拂过，带来凡间的童谣，那声音越来越大，震得诛仙台的琉璃瓦嗡嗡作响：“屎里淘金金更亮，天上神仙吃屎忙——若问金砂何处来，茅坑深处有真香！”姜小满仰头大笑，笑声惊飞檐角的玄雀，却惊不醒云端那些正在拆除聚灵阵的仙官——他们终于明白，比起用粪便铸金，更重要的是学会在秽土中种出莲花。
在地底三百米的金身冢，三百具尸骸的琉璃眼瞳次第睁开，他们曾是“粪土生金”的祭品，如今却成了新秩序的见证者。每具尸骸的掌心都握着一粒金色种子，那是姜小满用混沌金乌的业火淬炼的希望之种。貔貅幼崽的尾巴又长出一截鎏金骨节，“咔嚓”一声，敲碎了最后一块刻着“天庭信用，万古长青”的金砖——在它脚下，新的土壤里正冒出嫩芽，那是凡人寄来的向日葵种子，每一粒都带着阳光的味道，嫩芽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烁着，如同凡人眼中未被污染的星光。
当粪便成为重生的养料，当谎言被碾作铺路的尘埃，那个曾在午夜扫厕的小仙，终究在秽土中种出了照进混沌的光。而所谓仙界的未来，从来不在金碧辉煌的凌霄殿，而在每一个愿意弯腰耕种的清晨，在每一滴混着汗水的粪水中，在每一个敢把真相捧在手心的凡人眼里。毕竟，天地循环，秽土生金，真正的不朽，从来不是凝固的金砖，而是生生不息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