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峪第一军分区临时指挥部，多部电话铺开，电报声嘀嘀嗒嗒响个不停，几个参谋围着地图低声争论。
刘川盯着手里电报，那是总部关于八路军百团大战计划第一阶段行动的加密电文最后几句。
门帘被掀开，李云龙的大嗓门先人一步撞了进来：“司令员，司令员，他娘的吉野这老小子属乌龟的？缩在据点里硬是不露头，我派小股部队撩拨了他几次，屁反应没有，这牵制个啥。”
他身后跟着进来的是孔捷和丁伟，两人脸色也都差不多，孔捷闷着头掏出烟袋锅子，丁伟则直接走到桌边端起不知谁的茶缸灌了一大口。
刘川没抬头，只是把手里的电文纸递了过去。
李云龙接过来，扫了一眼，直接骂开了：“扯淡，让咱们死拖硬打吸引吉野旅团主力？他岩松义雄是傻子？刚吃了那么大亏，第四旅团骨头渣子都没凉透，他能轻易上钩？咱们这边打得再凶，他不出来，主力那边还不是得硬啃铁路线？”
“老李，你嚷嚷个屁。”丁伟抹了把嘴：“总部有总部的考虑，咱们这闹得越凶，正太路上的压力就越小。问题是，怎么让吉野这老鬼子觉得有机可乘，乖乖把脑袋伸出来。”
“有机可乘？”孔捷吐出口烟圈，眯着眼：“咱们现在摆开的架势，像是要打他黑风峪根据地的主意？我看不像。倒像是…防着他出来咬我们一口。”
刘川这时才抬起头：“老孔说到点子上了，吉野不是藤田那个冒进鬼。他挨了揍，现在学乖了，咱们越是猛攻，他越疑心我们有后手，越不敢动。”
“那咋整？”李云龙眼一瞪：“总不能真跟他在这儿耗着吧？总部命令是死命令，拖不住吉野，影响了整体战略，这责任谁担？”
刘川站起身，走到那张巨大的军事地图前，拿起一根铅笔：“他不出来，我们就逼他出来。他觉得我们在防守，我们就打给他看，打在他不得不救的地方，”
铅笔尖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一个位置——“虎亭据点，”
“虎亭？”丁伟凑过去：“那是吉野旅团往正太路方向的重要补给节点，囤积了不少物资，打那里，吉野肯定坐不住。”
“对，”刘川眼神锐利：“但不是真打。老李，你的独立团，抽调一个营，配上老猫的侦察营一个连，大张旗鼓，给我做出主力强攻虎亭的架势，动静越大越好，把王承柱的炮兵营拉过去，不用省炮弹，给我狠狠地轰，但记住，只轰外围，不许步兵强攻，沾一下就撤，”
李云龙眼睛一亮：“佯攻？吓唬他狗日的？”
“不只是吓唬。”刘川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吉野多疑，我们攻得猛却雷声大雨点小，他更会怀疑我们的真实意图，他会觉得，我们打虎亭是假，真正目标可能是他按兵不动的旅团主力，想调虎离山，或者是我们兵力不足，只能虚张声势。”
孔捷反应过来了：“他一旦开始猜，就离上当不远了。”
“没错，”刘川手指顺着地图划过：“同时，新一团、新二团、新三团，向黑风峪东南侧秘密移动，做出向正太路方向迂回的假象。吉野不是怕我们配合主力破袭铁路吗？我就做给他看，”
“那黑风峪这边……”丁伟问。
“空出来，唱一出空城计，”刘川斩钉截铁：“骑兵团孙德胜部，在黑风峪外围广布游骑，制造烟雾尘土，做出大军仍在的假象。
特务营王铁锤部，配合地方民兵，在主要通道大量布置地雷、诡雷，迟滞可能出现的日军侦察部队，我要让吉野认为，我刘川的主力已经前出，黑风峪相对空虚，但仍有部队驻守，他有机会端掉我的老巢，”
李云龙一拍大腿：“妙啊，这老鬼子，既怕正太路有失，又想吃掉咱们‘空虚’的根据地，两头担心，两头都放不下，他必然分兵，”
“对，他不敢倾巢而出，最可能的就是派出一到两个联队，一路驰援虎亭，一路直扑黑风峪，”刘川的铅笔狠狠在地图上画出两个箭头，“而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铅笔尖点在了黑风峪与虎亭之间的一处狭窄谷地——“一线天”，
“张大彪的新一团主力、沈泉的新三团、王怀宝的新二团，提前隐蔽进入一线天两侧高地，孔捷的新四团、丁伟的新五团，负责截断日军退路并阻击可能从其他方向来的援军，老李，你的独立团主力，等攻打虎亭的那个营撤下来后，立刻向一线天侧翼运动，作为总预备队，听命令投入战斗，骑兵团伺机冲击，我要在一线天，把他吉野派出来的部队，一口吞掉，”
指挥部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地图上铅笔划过的沙沙声。这个计划胆大包天，近乎赌博，但却精准地揣摩了对手的心理。
“干他娘的，”李云龙第一个吼出来，“就这么打，我这就去安排，”
“政委，”刘川看向一直沉默记录着的赵刚，“地方武装和群众的疏散隐蔽、支前工作，还有战场救护，就拜托你了。”
赵刚面色凝重但眼神坚定：“司令员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群众基础是我们的优势，绝不会掉链子。”
命令迅速下达，虎亭据点外，炮声震天，独立团一营的战士们呐喊着发起一次次佯攻，王承柱亲自操炮，专打炮楼和显眼的工事，炸起冲天的火光和烟柱。老猫的侦察兵则不断抵近侦察，故意暴露位置，引来日军密集的还击枪声。
消息很快传到吉野旅团部。
“报告旅团长阁下，虎亭据点遭到八路军主力猛烈攻击，请求战术指导，”通讯兵紧张地报告。
吉野面色阴沉地看着地图，他不像死去的藤田那样骄狂，第四旅团的覆灭让他心惊肉跳。
“主力？刘川的主力不是在黑风峪吗？”他狐疑地问参谋长。
“阁下，侦察机报告，发现八路军大股部队向东南方向运动，疑似企图迂回正太路，黑风峪外围仍有大量骑兵活动，但似乎守备力量有所减弱。攻击虎亭的部队，火力凶猛，但攻击力度似乎并不坚决，像是在试探。”
“八嘎…”吉野踱着步：“刘川想干什么？佯攻虎亭，实则迂回铁路？还是想引诱我分兵救援，他好趁机攻击我的旅团主力？或者他的兵力真的分散了？”
他盯着黑风峪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如果刘川的主力真的前出，端掉他的指挥部和根据地，无疑是奇功一件，能一雪前耻。
犹豫，反复权衡。正太路的压力是实实在在的，军部严令确保交通线。而黑风峪的诱惑又近在眼前。
最终，他下了决心：“命令，步兵第22联队，立即增援虎亭据点，击退敌军后，不必深追，步兵第23联队，配属炮兵中队，急袭黑风峪，端掉八路军指挥部，动作要快，”他决定两头兼顾，自认为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