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后巷弥漫着腐败的食物和化学清洁剂混合的刺鼻气味。林昊和云璃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墙壁，屏息凝神，听着外面街道上由远及近、又逐渐远去的磁悬浮引擎嗡鸣声——那是城市治安官的巡逻车。
这个时代的监控无处不在。高空有无人机巡航，街角有隐藏的摄像头，甚至连一些建筑物的外墙都嵌入了生物特征扫描膜。林昊前世记忆中的那种相对宽松的社会环境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效、冰冷、令人窒息的秩序感。
“这个世界…没有天地灵气可供吸收。”云璃微微蹙眉，低声说道。她尝试运转功法，但周遭虚空如同坚硬的顽铁，几乎榨取不到任何能量，仅能依靠体内储存的月华本源缓慢恢复，效率低得令人发指。这种“绝灵”环境，对任何修行者都是致命的压制。
林昊的情况稍好，他的暗金本源更侧重于自身内在的挖掘与转化，对外界灵气的依赖相对较小，但同样感到神力运转滞涩，仿佛身上套了一层无形的枷锁。这个世界的基础法则，似乎在从根本上排斥“超凡”的存在。
“我感应到了微弱的辐射源和能量流动，但都被人为引导和控制，用于维持这座城市的运转。”林昊的神识虽然被压制，但对能量的敏感度仍在，“这里的科技水平极高，个体力量被压制到了极限。我们必须更加小心。”
他根据前世模糊的记忆和对城市能量流向的判断，选择朝着城市下层区域移动。无论在哪个时代，光芒照耀不到的地方，总是更容易找到藏身之处。
他们如同阴影中的狸猫，在迷宫般的后巷、通风管道和废弃的维修通道中穿行。越是往下，环境越是破败。闪烁不定的全息广告牌投射着廉价的商品信息，空气中混杂着劣质合成食品和机油的味道，行人衣着褴褛，眼神麻木，与上层光鲜亮丽的区域判若两个世界。
这里是被称作“底城”的区域，是这座名为“新京-7”的巨型都市的阴暗面。
终于，林昊在一处堆满废弃义体零件和油污的死胡同尽头，找到了一扇伪装成垃圾压缩站的暗门。门上有一个老式的物理锁孔，旁边还有一个需要身份识别的触摸屏——但屏幕已经碎裂，线路裸露在外。
这种落后的安防手段，在底城很常见。
林昊指尖凝聚一丝微不可查的劫炎，精准地熔断了锁芯内部的机关。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后面向下的、锈蚀的金属阶梯。
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淡淡血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两人警惕地步入其中。阶梯下方是一个不大的空间，像是个废弃的地下避难所或黑市仓库。角落里堆着一些蒙尘的物资箱，墙壁上挂着老旧的、已经停摆的监控屏幕。唯一的光源来自天花板一根接触不良的灯管，发出滋滋的响声，让环境更显诡秘。
暂时安全了。
林昊松了口气，靠在一个箱子上，仔细感知着手臂上那处被辐射鬣狗抓伤的伤口。在穿越星门和这个世界的法则压制下，那股诡异的辐射污染似乎变得更加顽固，如同附骨之疽，甚至开始隐隐侵蚀他的暗金本源。必须尽快处理。
云璃也盘膝坐下，尝试引导月华之力疗伤和适应环境，但效果甚微。
“我们需要情报。”林昊沉声道，“关于这个世界，关于被抓走的蕾娜他们，最重要的是…关于‘牧天盟’。”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盲目行动等于自杀。
就在这时，暗门处传来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摩擦声。
林昊和云璃瞬间警觉，气息彻底收敛，目光锁定了门口。
暗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一个瘦小的、穿着脏兮兮连帽衫的身影敏捷地溜了进来。他似乎对这里的黑暗很适应，径直走向角落的一个箱子，开始翻找什么。
是个底城的“老鼠”——拾荒者或者小偷。
就在他摸到某个东西，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时，林昊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脖子。
“别动，别出声，回答我的问题。”林昊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那瘦小身影吓得浑身僵直，手中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那是一块过期的高能量压缩饼干。
林昊松开捂嘴的手，但另一只手依旧扣着他的命脉。“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我…我叫‘螺丝’…就是个捡破烂的…”瘦小身影声音颤抖，带着浓重的底城口音，“这里是‘老烟枪’的地盘，不过他上个月被清道夫抓走了…这儿现在没人要…”
“清道夫？是什么？”林昊追问。
“就…就是公司的治安队啊…穿白盔甲的那些…专门抓我们这些没身份、欠债、或者…像你们这样‘不正常’的…”螺丝偷偷瞥了一眼林昊和云璃，显然看出了他们的“异常”。
公司？林昊捕捉到了关键词。“哪个公司？”
“还有哪个？‘泛亚生命科技’呗！整个新京-7，不，整个东亚洲区，都是他们说了算…”螺丝的语气带着恐惧和一丝麻木的怨恨。
泛亚生命科技…林昊想起无人机提到的《泛亚联合安全保障条例》。看来，这个未来地球，是由巨型企业主导的世界。
“听说过‘牧天盟’或者‘牧羊人’吗？”林昊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螺丝一脸茫然地摇头：“没…没听过…是什么新的帮派吗？”
林昊心中微沉。连底层的老鼠都没听过，要么是牧天盟隐藏极深，要么就是他们在这个时代用了别的名字，或者…真的尚未直接介入？
“最近有没有抓到什么…像我们一样，但穿着比较原始的人？”林昊换了个问法，打听蕾娜等人的下落。
螺丝想了想，忽然道：“哦！你说的是那几个从‘垃圾通道’里掉出来的‘野人’吧？听说昨天被清道夫在19区排污口逮住了，动静还挺大，那几个野人贼能打，拆了好几台治安机器人呢！不过最后还是被高压电击网放倒了…现在估计关在‘净化中心’或者‘生物样本库’吧…”
垃圾通道？看来星门出口的空间波动被当成了垃圾处理系统的异常。蕾娜他们果然被抓了！
“净化中心和生物样本库在哪里？”林昊追问。
“那可都是公司的核心区域！在上城区！防卫森严，到处都是监控和自动武器！进去的人就没见出来过！”螺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劝你们也别想…你们也是从‘墙’外面来的吧？趁没被清道夫发现，赶紧找个下水道躲起来才是正经…”
墙外面？林昊心中一动，这说法和废土世界一样。“‘墙’指的是什么？”
螺丝指了指头顶：“就是把我们这些渣滓和上面那些光鲜亮丽的大人物隔开的东西呗！身份芯片、信用点、无处不在的监控…对了，你们没有身份芯片吧？那在新京-7可是寸步难行，连最垃圾的合成蛋白棒都买不到！”
身份芯片…信用点…公司统治…高度监控…绝灵环境…林昊快速梳理着得到的信息。这个地球，似乎走上了一条与他前世所知截然不同的科技奴役之路。牧天盟的阴影是否隐藏在这看似稳固的秩序之下？
他放开螺丝，从储物戒中（幸好这类空间装备依靠自身法则，受影响较小）取出一块在铁鹰堡垒时准备的、蕴含微弱能量的矿石，丢给他。“这个应该比压缩饼干值钱。今天你没见过我们。”
螺丝接过矿石，感受到其中微弱的能量波动，眼睛顿时亮了，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螺丝最讲信誉！二位爷慢走！”
林昊和云璃没有停留，迅速离开了这个临时藏身处。他们需要更详细的地图，尤其是上城区和那个“净化中心”的情报。
根据螺丝零碎的信息和之前的观察，他们朝着底城一个相对混乱、黑市交易活跃的区域摸去。那里是信息的集散地，也是法外之徒的乐园。
在一个闪烁着粉色和蓝色霓虹灯、招牌上写着“漏勺酒吧”的破旧建筑前，林昊停下了脚步。里面传来嘈杂的音乐和喧闹声，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魁梧、义体改造程度很高的壮汉。
这里，或许能找到他们需要的东西。
林昊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底城的亡命之徒。云璃也默默将月华之力内敛到极致，只留下清冷的气质。
两人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金属门，踏入了这个未来地球的黑暗角落。
酒吧内烟雾缭绕，各种奇形怪状的酒客混杂其中，空气中弥漫着酒精、汗水和劣质香水的气味。他们的闯入，立刻引来了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新的挑战，在这钢铁丛林的阴影中，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