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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裂痕之间与无声的抉择
京都，Spw基金会专属医疗中心。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精密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东方仗助在一片朦胧的感知中逐渐恢复意识。首先感受到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仿佛每一寸肌肉、每一分替身能量都被彻底榨干，只留下空荡荡的躯壳。紧随其后的是记忆的碎片——刺目的纯白、架构师冰冷的电子音、康一焦急的面容，以及一种自身存在被彻底审视、几乎要瓦解的恐怖。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和柔和的灯光，并非那吞噬一切的虚无之白。
“仗助！你醒了！”守在床边的广濑康一立刻凑上前，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如释重负的喜悦。
“康一……”仗助的声音沙哑干涩，他试图撑起身体，却一阵无力，又倒了回去。“我们……这是在哪？奈良呢？那些……白色的东西……”
康一的笑容黯淡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用平稳的语气将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仗助——他们如何依靠波鲁那雷夫微弱的感应逃离那片“无记录”空间，如何被Spw基金会找到，以及目前所在的位置。他省略了奈良公园部分区域被彻底抹除的细节，也暂时没有提及承太郎的状况，只说是成功脱险。
但仗助不傻。他感受着体内近乎枯竭的“疯狂钻石”的力量，回想着那最后关头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抽取感，以及那片绝对的空无之地。
“代价……不小吧？”他看着康一，直接问道，眼神锐利了些。
康一避开了他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很大。具体细节，等你好些再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疯狂钻石’还能用吗？”
仗助闭上眼，尝试呼唤自己的替身。淡淡的粉色光芒在他身旁浮现，疯狂钻石的身影显现，但轮廓比以往模糊，光芒也极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他尝试对着床边水杯使用修复能力，光芒闪烁了一下，水杯微微晃动，却没能像往常一样瞬间复原如初。
“……很弱，”仗助睁开眼，眉头紧锁，“像生了一场大病。但……核心还在。需要时间恢复。”他握了握拳，感受着那份虚弱，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感萦绕心头。他的修复，第一次显得如此无力。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架构师走了进来。他依旧是那副冷静到近乎漠然的样子，手中拿着一个电子板。
“东方仗助，生命体征已趋于稳定，替身能量恢复速率低于预期模型，但呈上升趋势。”他毫无感情地汇报着数据，然后将电子板转向两人，“这是总部刚刚传来的加密信息，关于空条承太郎的状况。”
康一的心猛地一紧。仗助也立刻集中了精神。
电子板上显示着简短的报告，措辞冰冷而专业，但核心内容却如同重锤：
“空条承太郎，替身‘白金之星’确认遭受‘时轴锚点断裂’级干扰。能力‘时间停止’确认受限，表现为发动延迟、持续时间缩短、精度下降。具体限制阈值仍在测算中。宿主与替身链接稳定性下降，存在未知‘杂讯’。恢复方案……暂无。”
“时轴锚点断裂……”仗助喃喃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虽然他不能完全理解其技术含义，但“时间停止受限”、“暂无恢复方案”这些字眼，像冰锥一样刺入他的心脏。那个无敌的承太郎先生，那个总是能在绝境中扭转时间的承太郎先生，竟然……
“是因为奈良的事吗？”仗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时间点高度吻合。”架构师确认道，“推测为‘观测者’或‘守秘者’级别存在，针对高维时间干涉特性进行的预防性、或惩罚性打击。其目的是为了维持某种‘平衡’，或消除潜在的威胁。”
他顿了顿，看向仗助和康一，抛出了那个已知的提议：“基于此次事件的严重性和后续影响，总部已决定成立‘异常事态对策特别行动组’，专注于处理类似奈良事件的超常规威胁。我受命担任技术分析主管。总部希望你们两位，以及波鲁那雷夫先生，能够加入。”
病房内陷入了沉默。
康一看着仗助苍白的脸，欲言又止。他知道仗助对承太郎的尊敬与依赖，此刻得知承太郎身受重创，对仗助的打击恐怕比身体的虚弱更大。
仗助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放在被子上的手微微握紧。
加入？意味着他们要主动去面对更多像奈良那样，甚至更可怕的未知存在？意味着他们要站在对抗那些能轻易抹除现实、重创承太郎先生的怪物的第一线？
不加入？那么下一次，当类似的事件发生时，是否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像奈良那些未能撤离的人一样消失？是否会有更多的同伴，像承太郎先生一样倒下？他们拥有的这份“经验”和那莫名的“关注”，是诅咒，但也可能成为保护他人的力量。
“……承太郎先生，他知道这个决定吗？”仗助低声问。
“他知道。他表示尊重你们的选择。”架构师回答，“但他本人，因目前状态不稳定，暂不直接参与一线行动，转为后方支援与战略顾问。”
这意味着，前线将失去最强大的支柱。
仗助抬起头，看向康一，眼神复杂。康一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恐惧、迷茫，但更深处的，是一种逐渐坚定的东西。那是他们在纯白虚无中，即便面对绝对的力量差，也未曾彻底熄灭的某种东西。
“康一，”仗助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清晰了许多，“你记得吗？在那个一片空白的地方，我们最后……好像喊了些什么。”
康一愣了一下，点点头：“嗯。我们……不想放弃。”
“是啊，”仗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疲惫却真实的笑容，“虽然很狼狈，很无力……但我们确实没放弃。现在也一样。”他转向架构师，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决然：
“我加入。”
他没有看康一，但康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回想起自己最后那倾尽全力的“存在宣言”，回想起那份可能传递出去的微弱“希望波动”。他们并非毫无力量，即使在绝境中，他们的意志也曾引发过奇迹（哪怕只是侥幸）。如果逃避，那么奈良的牺牲、承太郎先生付出的代价，将毫无意义。
“我也加入。”康一坚定地说道，站到了仗助床边。
架构师点了点头，眼中数据流平静地闪过，记录下他们的决定。“明智的选择。你们的‘特质’，在应对此类事件时，将是宝贵的资产。”他话锋一转，“另外，根据持续监测，全球范围内的异常信息波动在奈良事件后并未平息，反而呈现出更加隐蔽和分散的模式。新的威胁正在阴影中酝酿。你们需要尽快恢复状态。”
他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了两位年轻人。
病房内再次安静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承太郎先生他……一定很难受吧。”仗助望着窗外，轻声说道。无法完美掌控时间，对那个追求完美的男人来说，恐怕比身体受伤更痛苦。
“嗯。”康一低声道，“但我们能做的，就是连同他的份一起，努力下去。”
就在两人沉默时，仗助忽然感觉胸口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去，是病号服的口袋。他掏了掏，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小物件。
他拿出来，摊在手心。
那是一块小小的、不规则的石片，颜色是黯淡的、近乎黑色的深紫，没有任何光泽，也感受不到任何能量波动——正是那块耗尽了力量、变成普通石头的封印碎片。
“怎么了？”康一注意到他的动作。
“没什么，”仗助摇了摇头，握紧了手心的石片，那冰冷的触感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安定感，“只是觉得……这东西，或许还没到彻底‘结束’的时候。”
他看向窗外逐渐沉落的夕阳，眼神中少了几分迷茫，多了几分属于战士的凝重。
新的道路已经选定，荆棘密布，前途未卜。裂痕已然存在，于世界，于人心。但他们选择了踏足其中，去面对那无声蔓延的阴影。
而在遥远的Spw总部，一间特殊的观察室内，空条承太郎站在单向玻璃前，看着下方训练场内，那曾经能随心所欲停止时间的“白金之星”，此刻正有些迟滞地进行着基础的精准投掷训练。
他压了压帽檐，遮住了深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那不仅仅是力量受限的挫败，更是一种面对更高层次威胁时的……紧迫感。
他必须尽快适应这被“限制”后的自己。因为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九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