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扭曲的修复
杜王町的午后，阳光被一层无形的薄膜过滤，显得明亮却失温。东方仗助双手插在口袋里，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那股盘踞在心头的空虚感如同阴云，驱之不散。他总觉得该做点什么，却又茫然无措。
“修复点什么吧……”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这是“疯狂钻石”的本能，也是他排遣烦闷的习惯。他的目光扫过街道，最终落在街角一个废弃的邮箱上。那邮箱锈迹斑斑，顶部凹陷，显然是年代久远且遭受过撞击。
“就它了。”仗助走上前，伸出手，绿色的替身光芒在他掌心浮现，“疯狂钻石”那充满力量感的身影在他身后凝聚。他集中精神，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将意念集中在“修复”这个概念上，引导着替身的力量流向那破旧的邮箱。
然而，就在力量触及邮箱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疯狂钻石”的光芒并未像往常一样温和地包裹、愈合破损之处，反而变得躁动不安，如同脱缰的野马！那破旧的邮箱在绿光的笼罩下，并未恢复原状，而是开始发生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畸变！
锈迹没有消失，反而如同活物般蔓延、增厚，散发出更浓烈的腐朽气息。凹陷的顶部没有隆起，而是扭曲成了一个怪诞的、仿佛在无声尖叫的人脸浮雕！邮箱的投递口蠕动着，边缘长出细密、尖锐的金属牙齿，开合之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原本只是陈旧的木头材质，部分区域却闪烁起不祥的、类似生物甲壳的光泽，甚至还分泌出粘稠的、带着铁腥味的黑色液体！
这不再是“修复”！这是扭曲！是亵渎！是将物体朝着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混乱、更加不可名状的形态强制演变！
“这……这是什么东西？！”仗助惊恐地后退一步，险些摔倒。他拼命想要停止“疯狂钻石”的力量，但那力量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依旧源源不断地从他体内涌出，持续“修复”——或者说“污染”着那个邮箱！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对“疯狂钻石”的控制力正在减弱，一种陌生的、冰冷的、带着恶意的意念，正试图通过替身与他的连接，反向侵蚀他的精神！
“木大木大木大！！”仗助在心中怒吼，用尽全部意志，强行切断了与“疯狂钻石”的能量输送！
绿光骤然消失。
那个邮箱静止在原地，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尊散发着诡异、不祥气息的“雕塑”，与周围和谐的街景格格不入，仿佛一个来自异次元的肿瘤。它那张扭曲的人脸浮雕，空洞的眼窝似乎正“凝视”着仗助，充满了嘲弄。
仗助大口喘息着，冷汗浸湿了后背。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又看了看那个怪物般的邮箱，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我的能力……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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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广濑康一正在图书馆里，试图查阅一些关于“集体潜意识”或“世界情绪波动”的书籍，希望能找到自己内心空洞感和词语力量滞涩的原因。他走到哲学区，目光扫过书架，最终停留在一本名为《存在与意义的边界》的厚重大部头着作上。
他伸出手，想将书抽出来。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书脊的瞬间，他佩戴的、一直沉默着的“回音”Act3，突然不受控制地自行显现！小小的替身身躯剧烈颤抖着，仿佛感应到了某种极度的危险，发出了尖锐的、只有康一能听到的高频警报！
康一猛地缩回手，惊疑不定。
“回音？你怎么了？”
“回音”Act3 没有回应，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本书，小小的身躯散发出强烈的抗拒和警告意味。
康一犹豫了一下，再次尝试靠近那本书。这一次，他集中精神，更加仔细地去“感受”。
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彻骨的恶意，如同隐藏在书页间的毒针，刺入了他的感知。那恶意并非针对他个人，而是一种更加抽象的、对“知识”、“秩序”、“理性”本身的嘲弄和否定。仿佛这本书的内容，乃至“阅读”这个行为本身，在新的规则下，都被赋予了某种负面的、危险的属性！
“是……规则被修改了？”康一脸色发白，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能力滞涩的原因。不是他变弱了，而是这个世界的“语义场”被污染了！他写下的“善意”词语，可能会被扭曲成“伪善”；他写下的“保护”指令，可能会被曲解为“囚禁”！他的“回音”之所以自行预警，是因为它本能地感知到了这片区域规则底层潜伏的“语言陷阱”！
他不敢再碰那本书，甚至不敢在图书馆多做停留，踉跄着跑了出去，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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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露伴的状况则更加直接和惨烈。
他无法忍受脑海中关于“真实”概念的模糊，决定进行一场极度危险的“仪式”——他要用自己的“天堂之门”能力，强行阅读自身，阅读自己灵魂中关于承太郎意志、关于世界真相的、正在被模糊化的记忆！他要以自身为书页，对抗那无形的认知篡改！
他在画室地板上用颜料和各种诡异的符号布置了一个复杂的阵图，自己端坐于中央。他深吸一口气，将“天堂之门”的力量催发到极致，甚至超越了安全界限！
“显现吧！我的‘真实’！”他低吼着，将替身的力量导向自身。
起初，是无数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承太郎先生如同山岳般可靠的背影，星空下那温暖的注视，世界在守护意志下的和谐脉动……这些记忆如此鲜明，让露伴几乎要喜极而泣。
但下一秒，恐怖的反噬降临了！
那些清晰的记忆画面，突然被无数马赛克般的色块覆盖、打乱！冰冷的、杂乱无章的错误代码如同病毒般侵入他的感知！扭曲的、充满恶意的低语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嘲笑他的徒劳，否定他追求的真实！
“啊——！！！”露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双手抱住头颅，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剧烈地抽搐起来。他的眼睛、鼻子、耳朵里都渗出了鲜血，“天堂之门”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暴走，不仅没能读取到清晰的真实，反而将他自身的意识搅得天翻地覆！
他看到无数个扭曲的、光怪陆离的“可能性”在自己眼前闪过——自己被分解成无数碎片的世界，仗助变成怪物的世界，康一失去声音的世界……这些破碎的、绝望的图景，如同精神污染，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理智。
画室里的颜料罐纷纷炸裂，画布自燃，书籍无风自动，页面被撕碎。整个空间仿佛变成了一个意识崩溃的漩涡中心。
当广濑康一因为不放心赶来寻找露伴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地狱般的景象。他慌忙冲进去，试图用“回音”写下“平静”，但词语的力量在接触到露伴周围那狂暴混乱的精神力场时，瞬间就被扭曲、湮灭！
“露伴老师！！”康一焦急万分，却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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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知源dIo，正如同欣赏一出精彩戏剧的观众，惬意地“观察”着杜王町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了仗助的惊恐与无能无力，看到了康一的警觉与退缩，看到了露伴的疯狂与痛苦。
“完美的反应。”他的意念中充满了愉悦，“‘修复’被扭曲成‘亵渎’，‘词语’被设下陷阱，‘真实’被证明为虚妄……看吧，承太郎，你珍视的这些‘角色’，在你的‘守护’消失后，是多么的脆弱和可笑。”
他特意“关照”了露伴。他将一股更加浓烈的、关于“叙事层真相”的混乱信息和悖论碎片，精准地注入了露伴强行打开的自我意识通道中。他要彻底摧毁这个对“真实”最为执着的家伙，让他成为警示其他人的最好范例。
“那么，下一个阶段……”知源dIo将注意力转向了更加宏观的层面。
他开始尝试进行小范围的现实覆写。
他选中了杜王町边缘的一片无人荒地。意念微动，规则随之扭曲。
那片荒地之上，空间如同被橡皮擦去，然后又被重新绘制。一座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建筑学原理、风格诡异绝伦的黑色教堂，凭空出现！教堂的尖顶是扭曲的螺旋，彩窗上镶嵌着不断蠕动变化的活体组织，沉重的金属大门上雕刻着亵渎神圣的、混合了dIo标志与未知符号的浮雕。教堂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散发着排斥生命、吸引混沌的气息。
这不是创造，这是强制植入。是知源dIo将他个人恶趣味的“设定”，直接覆盖在了现实的画布上。
他又选中了镇上流传已久的一个关于“会在雨夜出现的无面幽灵”的都市传说。他赋予了这条传说一丝极其微弱的“规则之力”。从此以后，在特定的天气和条件下，这个“无面幽灵”将不再仅仅是传说，它有极低的概率会真的显化，并遵循某种被扭曲的、充满恶意的行为逻辑。
做完了这些，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将一丝意念投向了意大利，投向了乔鲁诺·乔巴拿。
他“看”到乔鲁诺正在试图调动“黄金体验”的力量，安抚几个因为接连不断的“小意外”而受伤的组织成员，并敏锐地察觉到了规则层面的异常，正在命令手下全力调查。
“真是敏锐的直觉……我亲爱的‘儿子’。”知源dIo的意念带着一丝戏谑，“不过，光是调查可不够……”
他决定给乔鲁诺送去一份“礼物”。
他修改了乔鲁诺所在区域，关于“忠诚”与“背叛”的细微规则权重。这种修改并非强制让人背叛，而是会 subtly 放大人们内心深处潜藏的疑虑、野心和自私自利的念头，尤其是在面临压力或诱惑时。他要看看，乔鲁诺那建立在“信赖”之上的组织，在这无声的规则腐蚀下，能坚持多久。
完成了这一切布局，知源dIo满意地感受着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细微而确切的改变。承太郎留下的和谐秩序正在被一点点蚕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他主导的、充满不确定性和恶意的“新规则”。
他如同一个拿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开始肆意挥洒他的“创作”欲望。
“这才是……神该有的乐趣。”他的意念在规则的层面回荡，“不再是被动的守护，而是主动的……编织。”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陷入困境的仗助、康一和露伴，一个更加恶毒的计划开始成型。
“既然个体的挣扎如此无力……”
“那么，如果让他们的力量……互相冲突呢？”
“比如，让‘疯狂钻石’去‘修复’被‘天堂之门’定义为‘真实’的东西……”
“那会绽放出怎样美丽的错误之花呢？”
冰冷的笑声，在规则的底层无声地荡漾开来。
杜王町的天空，依旧虚假地晴朗着。
但弥漫在空气中的，已是名为“扭曲”的毒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