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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的色彩被猩红与暗沉浸染成单调的油画。血色天光如凝固的岩浆倾泻,将焦土战场镀上一层诡谲的釉色。

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的树脂,呼吸间尽是焦糊、血腥与臭氧交织的窒息感。

战场中心的空间泛起涟漪状扭曲,两股泾渭分明的力量正在无声角力。

夜溪静立其间,身姿挺拔孤绝。那头长及腰际的银发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都流淌着月华般的冷辉,在这猩红背景下显得格外圣洁。

手中紧握着一柄由光能凝聚而成的长剑,剑身通透,内部仿佛有液态的光晕在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凛然气息。

剑尖轻轻点在地面,一圈圈柔和却坚韧的能量涟漪却持续扩散开来,将她周身数米范围内的污浊与混乱都排斥在外。

她的面容精致得如同人偶,缺乏活人应有的血色与情绪。那双本该灵动的眼眸,此刻是两潭深不见底的红色宝石,空洞地倒映着前方那咆哮的黑炎魔物。

那里面没有战意,没有杀机,甚至没有面对可怖存在的警惕,只有一种俯瞰尘埃般的漠然,仿佛眼前这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魔物,与路边一颗石子并无区别。

而与她遥遥相对的魔物,则呈现出一种躁动不安的姿态。

它匍匐在地,由混乱构成的躯体像沸腾的岩浆般剧烈起伏着,体表跳跃的黑色火焰不时爆开细小的火花,发出噼啪的轻响。

新生不久的头颅上,那张布满獠牙的巨口不断开合,喷吐出灼热的气流,吹拂起地面的灰烬。六只跳跃着幽暗火苗的瞳孔,死死地锁定在夜溪身上,尤其是她手中那柄光剑。

本能告诉它,这渺小的存在以及她所拥有的那种力量,是必须优先处理的威胁。

莫名的排斥感令它躁动,但与神见月战斗的记忆又让它心生忌惮,便试探性地发出一声嘶哑低吼。

战场上在瞬间被按下暂停,对峙的平衡,直到在数秒后才由魔物率先打破。

它按捺不住毁灭的冲动,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沉,随即如山崩般弹起。但并未直接扑向夜溪,而是以与体型不符的灵巧,猛地将长尾般的能量触须狠狠抽打在地面上。

轰!

地面剧震,碎石跳起。借反作用力,魔物身躯急速旋转,周身黑炎分离出无数婴儿头颅大小的黑色火球。

火球如受引导,划出刁钻弧线,从四面八方组成死亡之网,铺天盖地地罩向静立不动的夜溪。火球拖曳黑色尾焰,所过之处空气扭曲,留下焦黑轨迹。

面对这足以将钢铁熔化成汁液的攻击,夜溪那双红宝石般的瞳孔连焦距都未改变。只是轻微转动手腕,光剑随之发出一声清越嗡鸣。

下一刻,那柄修长的光剑剑身瞬间液化,化作一道流动的光。

光沿着剑柄向上急速扩展,在百分之一秒内重塑为一柄雅致的光伞。

伞骨由无数根凝实光束编织而成,结构精密;伞面薄如蝉翼,近乎透明,却蕴含磅礴之力。

她将光伞轻盈地举过头顶,动作舒缓自然,仿佛名门淑女在细雨中撑开油纸伞般优雅从容。

噗!噗!噗!噗!噗......!

密集的撞击声如冰雹砸落在琉璃瓦上。那些恐怖的黑色火球,以雷霆万钧之势撞击在伞面上。

然而,火球在触碰到那层柔和白光的瞬间,就像是滴落烧红烙铁上的水珠,连一丝涟漪都未能荡起,便消散于无形,只在接触点留下一缕缕带着刺鼻硫磺味的青烟。

伞稳稳撑在夜溪头顶,伞下的她神情依旧漠然,仿佛刚才挡下的只是一阵微风。

然而就是这轻描淡写的化解,激怒了黑炎魔物。试探无效,反而彰显对方难缠。

它六只火瞳中的忌惮迅速被更汹涌的暴戾吞噬,随即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四肢猛地蹬踏大地,将焦黑的地面踏出深深的龟裂。

庞大的身躯这次不再有任何犹豫,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以排山倒海之势,径直冲向那柄令它怒火中烧的光伞。

冲锋途中,它周身沸腾的黑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右前爪疯狂汇聚,最终凝形成一柄狰狞巨大的暗红色炎爪。

炎爪表面燃烧着如同岩浆脉络般的纹路,散发着足以将灵魂都灼烧成虚无的恐怖高温,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狠狠抓向光伞看似脆弱的伞面中心。

这一击,蕴含了它纯粹的蛮力与毁灭能量的极致结合,势要将这碍眼的防御连同后面的主人一起撕成碎片!

夜溪那空洞的红瞳之中,似有细微光影一闪而过。

就在那巨大的暗红炎爪即将以泰山压顶之势抓落的电光石火之间,她握伞的手五指微松,随即骤然收紧。

嗡——!

舒展的伞面如同时光倒流般急速收拢,流转的光华向下汇聚,伞骨咔咔作响,快速聚合。

眨眼之间,巨大的光伞已然消失,重新化作了那柄凌厉的光剑。形态转换之迅捷流畅,堪称艺术。

几乎在光剑成型的同一时刻,夜溪动了。

纤细的腰肢如同柳条般猛地一拧,身体侧转,重心下沉,双足牢牢钉入地面。

与此同时,她握剑的右手自下而上,划出一道新月般的弧线。

光剑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啸音,不偏不倚地迎向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暗红炎爪。

铮——————————!!!

光剑与炎爪,秩序与混乱,两种对立的力量,以最直接的方式,悍然对撞!

撞击瞬间,时间仿佛出现凝滞。紧接着,一道巨响猛地炸开。

这声音恐怖到甚至超越了人耳接收的极限,化作一股球形音波向四周疯狂扩散,将远处残存的建筑玻璃震成齑粉。

对撞点迸发出比正午烈日还要刺目的强光,仿佛要净化世间一切阴暗。

然而这强光仅仅持续了不到零点一秒,就被从炎爪中涌出的更混沌的黑暗吞噬。

两股力量的激烈冲突,最终化作一圈混杂着破碎白光与沸腾黑炎的毁灭风暴,如同海啸般以交击点为圆心,呈环形向四面八方狂猛炸开。

轰隆隆——!!!

风暴所过之处,大地如被巨犁狠狠刮过,厚达数尺的地表土层连同瓦砾碎石被瞬间掀起。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焦黑坑洞,以两人交手处为中心赫然呈现。

坑洞边缘光滑如镜,还残留着高温熔融后又迅速冷却的琉璃状物质。

夜溪纤细的身影在这股毁灭性的冲击波面前,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不受控制地向后滑退整整七八米远,双足在已然琉璃化的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直至身体后倾到一个极限角度,她才堪堪稳住身形。

握剑的右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虎口处有细微的光屑逸散。但她那双红瞳,依旧冰冷地锁定着前方的魔物,毫无动摇。

魔物同样不好受。巨大的反震力逼得它向后踉跄了一大步,暗红炎爪与光剑正面硬撼的部位,黑光闪烁,明显黯淡了一分,甚至边缘处有细小的黑色碎片剥落消散。

它发出一声痛楚暴怒的嘶吼,火瞳中的疯狂之色更加浓烈。

第一次硬碰硬,双方似乎平分秋色。但这无疑彻底点燃了魔物的凶性。它不再有任何保留,庞大的身躯再次向夜溪猛扑过去。

炎爪狂舞,带起道道残影,时而如巨锤拍击,时而如毒蛇撕扯,时而又从诡异的角度刺出致命的爪击。攻击方式野蛮、直接、高效,摒弃了任何花哨的技巧。

夜溪的身影,在这漫天笼罩的死亡爪影中,变得飘忽不定。

她不再选择与力量明显占优的魔物硬撼,而是将手中武器的形态变换运用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境地。

面对范围性的爪击,光剑瞬间化作光伞,用伞面将攻击稳稳格挡;面对直线刺击,则变回长剑进行精准格挡或迅捷反刺。

当魔物同时从多个角度发动攻击,或者有隐蔽的触须从背后偷袭时,光剑甚至能瞬间分散成数面较小但同样坚固的光盾,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自动飞向威胁来源,将其化解于无形。

她的战斗已经完全脱离了固定的招式,每一次武器形态的转换都妙到毫巅,如行云流水,以最小的消耗化解最致命的危机。

光与暗在这片焦土上不断碰撞,爆鸣声连绵不绝,能量涟漪四处扩散。

战斗陷入了僵持。

夜溪的力量似乎深不见底,源源不绝,光剑的形态变换也让她在防御上几乎立于不败之地。然而,她的攻击却始终缺乏一击制胜的凌厉,更多的时候是在被动地化解魔物的攻势。

反观魔物,久攻不下让它骨子里的毁灭燃烧得越来越炽烈,攻击越发狂暴,但相应的,破绽也开始逐渐增多。

就在这光暗激烈交锋、看似平衡却暗流涌动的时刻,战场边缘,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那根锈迹斑斑、贯穿了某个少年左肩锁骨与肩胛骨的暗红色钢筋,动了一下。

洛川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撕裂般的剧痛中载沉载浮。

左肩处冰冷粗糙的金属是连接现实的锚点,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身悲惨处境的刑具。

耳畔是连绵不绝的爆鸣与嘶吼,以及一阵阵清越的剑刃破空声。

那声音......夜溪......

这个名字如微弱的火星,溅落在他近乎熄灭的意识灰烬上,带来一丝灼痛,也带来一丝光亮。

他掀开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皮,视线模糊血红,但依旧能依稀辨认出,在远处那片死亡地带的中心,那道如同白色幽莲般在黑色风暴中摇曳的纤细身影,还有她手中那不断变幻的武器。

她......还在战斗......

为了什么......

他不知道,也没法思考。

混乱的大脑无法处理如此复杂的信息。

他只知道,那道白色的身影,是在这片绝望地狱中,唯一与毁灭和黑暗截然不同的存在。

就在这时,他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一道由火焰构成的尖锐长矛,悄无声息地从夜溪侧后方的地面裂隙中猛然刺出。

速度快如闪电,直奔她看似毫无防备的后心要害。而她,正全力应对着前方魔物那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巨大炎爪连环拍击,光盾刚刚挡下一次重击,正处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转换间隙。

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或许是潜意识深处不愿这光点熄灭的执念,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更复杂的东西,强行驱动了他几乎完全瘫痪的身体。

“呃......啊......”

喉咙里挤出不成音节的嘶鸣,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颤抖着,用尽此刻全身所能调动出的每一丝气力,猛地抬起,五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那根贯穿他左肩的钢筋末端。

触手之处,是一片湿滑黏腻——那是早已浸透钢筋的暗红血污,以及金属本身带来的冰冷。

痛!

难以想象的痛,如同千万把烧红的钢针,从左肩伤口处传来,仿佛直接作用在灵魂上,要将他残存的意识撕成碎片。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眼前被黑暗与金星占据,大脑一片空白,唯有那啃噬一切的痛感清晰无比。

温热的液体再次从左肩前后两个可怕的创口里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身下那一小片焦土。但他抓住钢筋的手指,未松反紧,指关节发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尚算完好的皮肉中,留下弯月形的血痕。

他猛地仰起头,脖颈上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根根暴起,额头上瞬间沁出密集的冷汗,与血污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像样的吼叫,只有一声从喉咙最深处挤压出来的闷哼。

意识在剧痛中模糊,仿佛沉入一片无边的黑暗深渊。深渊的底部,一双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注视着他濒死的挣扎,同时一个古老模糊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献祭人性,方能照见神性;臻于神性,终将直面「虚无」。”

下一刻,他右臂的肌肉贲张,虚弱的力量似乎被某种意志激发,用尽这具残躯余力对抗着肌肉痉挛、骨骼卡锁、神经哀嚎,一点一点地向外拔那根深深嵌入他身体的、象征着死亡的钢筋。

嗤啦啦......咔......

令人牙酸的异响。是生锈的螺纹、断裂的骨骼与撕裂的肌肉剧烈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钢筋每被向外拔出一毫米,都带来钻心蚀骨的新痛。

暗红色的鲜血顺着螺纹滴滴答答地溅落在地上,很快就汇聚成了一小滩散发着腥气的血洼。

他脸色苍白,嘴唇失色,身体像筛糠一样抖动着,汗水如同瀑布般从每一个毛孔中涌出,与鲜血混合,让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从血池里打捞出来,又经历了残酷的刑罚。

这过程如同凌迟,每一秒都是对意志的考验。

意识在潮水般涌来的剧痛冲击下,几次濒临涣散与黑暗,仿佛下一秒就要坠入永恒的沉眠。

但每每此时,远处那道白色身影与黑色魔物激烈交锋的景象,那道道亮起的光盾,那清越的剑鸣,又会如同冰冷的针尖,狠狠刺入他模糊的意识,将他从昏迷的边缘拉回。

不能......在这里倒下......

至少......不能眼睁睁看着......

模糊的念头支撑着他。

终于,在经历了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的煎熬后,伴随着一声像是某条主要肌腱或者小块骨骼被扯断的“嘣”的声响,那根沾染暗红血渍、长度接近一米的钢筋,被洛川从自己那早已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左肩胛骨与锁骨贯穿处拔出。

噗通!

沉重的脱力感瞬间席卷全身,他再也支撑不住,右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唯一的支撑,便是他右手依旧死死握着的钢筋。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

左肩处,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赫然呈现,鲜血如同失去了闸门的洪水,疯狂地向外喷涌。

先前神见月以白磷火勉强封住的伤口彻底崩裂,透过那血洞甚至能模糊地看到内部被绞碎的骨茬和坏死的软组织。

然而,就在这根钢筋彻底离开他身体的刹那——

一股充满了死寂的黑暗,如同一直被强行镇压在地底深处的岩浆,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从他身体的最深处轰然爆发。

如此霸道,如此精纯,与之前失控时逸散出的气息截然不同,它更古老,充满了亘古长存般的漠然与死意。

黑暗如决堤洪水,瞬间冲垮了他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经脉壁垒,汹涌地涌向他四肢百骸。

所过之处,那原本足以让人疯狂的剧痛,竟然被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冰冷感,仿佛他的灵魂正在与这具饱受创伤的肉体逐渐剥离,最终以一种俯瞰的视角审视着这具破损的容器。

他左肩那个恐怖血洞,在接触到这股涌出的黑暗后,流血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伤口边缘的肌肉组织瞬间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灰黑色,像是被高温火焰掠过形成硬痂,暂时封住了创口。

洛川僵硬地抬起了头。那双涣散的眼眸,此刻变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幽潭,吞噬着周围一切的光线。

眼白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血丝,看上去狰狞可怖。而瞳孔深处,两点针尖大小的幽暗红芒猛地亮起,如同地狱烛火闪烁,随即又迅速熄灭,最终沉淀为仿佛能吞噬一切生命光彩的绝对黑暗。

他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情绪。

只有非人的平静,一种对自身这具躯壳所遭受的重创、乃至生死存亡都漠不关心的冰冷。仿佛这具身体,只是一个临时的工具。

他握着那根钢筋的右手,五指自然而然地收紧。

那根原本布满锈蚀痕迹的钢筋,在接触到从他掌心毛孔中弥漫出的黑暗后,立刻发出了“滋滋”的怪异声响。

钢筋表面的红褐色铁锈迅速剥落,露出了下面暗沉的金属本体。

那股黑暗,则如同拥有生命的诡异藤蔓,迅速缠绕了整根钢筋,将其转化成一柄长约四尺、通体散发着不祥的黑暗短枪。

枪身光滑冰冷,枪尖幽光流转,仿佛能轻易撕裂空间。

他借助右手紧握的黑暗短枪支撑着地面,有些摇晃,但最终还是稳稳地站了起来。

动作带着一种初学步婴儿般的生涩僵硬,却又蕴含着某种内在的协调。他微微侧头,用那双毫无感情的瞳孔,瞥了一眼自己左肩上那个不再流血的血洞。

目光没有任何停留,就像看着一件与己无关的物体上的破损处。

随后,他的视线越过虚空,牢牢地锁定在了远处那片光暗交织的激烈战场之上。

那里,夜溪刚刚用光伞硬生生挡开了魔物一次势大力沉的爪击和偷袭,身形被巨大的力量再次震得向后滑退。

光伞瞬间变回长剑,她持剑的手臂轻轻抖了一下。

连续的高强度防御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负荷。

那一直古井无波的红瞳中,那绝对的漠然也出现了一丝波动。

魔物显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间隙。

它发出一声得意的咆哮,巨口怒张,喉咙深处黑红色光芒疯狂汇聚,一道散发着让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的黑暗吐息,以超越之前所有攻击的速度,直射夜溪的面门,力求一击必杀!

夜溪红瞳骤缩!

她能感受到这道吐息中蕴含的致命威胁。

光剑瞬间化为一面更加厚重的光盾,试图挡在身前。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

洛川动了!

只是简单地脚下发力一蹬——

轰!

焦黑的地面被他蹬出一个小坑,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

他的身体随之化作一道贴地疾掠的黑色残影,带着对周身一切都置若罔闻的气势,直扑战场中心。

目标,正是那道即将撞击在光盾上的黑暗吐息!

他的速度并不算快得超越视觉捕捉,但那种漠视生死的决绝,却让旁观者(如果有的话)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在黑暗吐息即将狠狠撞击在夜溪仓促凝聚的光盾之上的前一个瞬间,洛川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精准地插入两者之间!

他甚至没去正视那道足以湮灭灵魂的吐息,那双漆黑的瞳孔依旧平静地“看”着前方的黑炎魔物。手中那柄由黑暗短枪,被他以最蛮横的方式,平举突刺。

枪尖之上,黑暗高度压缩,带着凌驾于魔物火焰之上的破坏属性,径直刺向黑暗吐息的侧面!

嗤——————————!

一声令人心悸的声响。

黑暗短枪的枪尖精准地点在了那道凝练吐息的能量结构最薄弱之处。

下一刻,那道蕴含着恐怖力量的黑暗吐息,从被枪尖刺中的那个点开始,如遇克星般迅速变得不稳定起来。

黑色的能量流像被投入了强酸中的冰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最终,整道吐息竟然在距离夜溪仅有咫尺之遥时,彻底崩溃,化作了一缕缕无主的黑暗。然后被洛川手中那柄仿佛具有吞噬能力的黑暗短枪,贪婪地吸收了进去。

枪身上的幽暗光芒,似乎随之微不可察地亮了一分。

洛川持枪的手臂,从始至终都稳稳定定。

他就这样背对着夜溪,佝偻着腰,左肩上那个狰狞的血洞还在微微散发着热气与焦糊味,右手紧握着那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短枪,抬起头,用那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黑瞳,静静地凝视着前方因为攻击被破而陷入短暂惊愕的魔物。

魔物的攻势戛然而止。六只跳跃的火瞳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死死地盯住了这个突然闯入战局的不速之客,尤其是他手中的那柄黑暗短枪。

从那柄枪上,它感受到了恐惧。

那力量让它感到一丝诡异的亲切,仿佛源于同一母体,但更多的,是一种等级上的绝对压制,让它本能地产生了强烈的忌惮。

它放弃了继续攻击夜溪,庞大的身躯微微伏低,喉咙里发出一阵不安的低沉咆哮,六只火瞳充满了警惕,紧紧锁定了洛川,做出了全面戒备的姿态。

直觉告诉它,这个新出现的人类,比那个少女更加危险!

夜溪站在洛川身后,光盾悄然散去,重新化为光剑握在手中。

她那一直淡漠的红瞳之中,清晰地泛起了一丝涟漪。

目光掠过洛川那血迹斑斑的后背,停留在他左肩上那个被灰黑色坏死组织覆盖的血洞,最后落在他手中那柄黑暗短枪上。

她精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红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微微偏了下头,那双宝石般的红瞳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理解的情绪。

眼前的洛川,气息变得陌生危险,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洛川对身后那道注视的目光毫无反应。他的全部感知都牢牢地锁定在了前方的魔物身上。

下一刻,没有任何交流,没有任何预兆,他再次动了!

依旧是那么简单粗暴。

他脚下一蹬,地面再次炸开,身体化作一道笔直的黑色闪电,直扑魔物。

手中的黑暗短枪平举,枪尖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目标直指魔物新生头颅上那张仍在发出威胁性低吼的巨口。

攻势之中,充满了以命搏命的疯狂,仿佛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唯一目的,就是毁灭眼前的敌人!

魔物被这种赤裸裸的挑衅激怒,暂时压下了对那黑暗短枪的忌惮。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挥动那只炎爪,朝着疾冲而来的洛川狠狠拍下。

爪风未至,那恐怖的威压便已将洛川前方的地面压得塌陷下去!

面对这足以将一辆坦克拍成铁饼的重击,洛川的选择是......

不闪不避!

在巨大的炎爪即将以泰山压顶之势拍落在头顶的瞬间,他前冲的身影猛地一矮,几乎贴地,一个快如鬼魅的滑铲动作,险之又险地从那狂暴爪风边缘下方惊险掠过。

同时,在身体与魔物腹部交错而过的刹那,他手中的黑暗短枪由下至上,如同一道逆升的黑色流星,狠狠刺向魔物脆弱的腹部。

可魔物的战斗本能强悍,腹部黑炎疯狂涌动,瞬间凝聚出一面燃烧着熊熊黑焰的坚盾。

铛——————————!!!

黑暗短枪的枪尖,重重地点在火盾的中心。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湮灭,而是爆发出如同洪钟大吕般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响!

黑暗与黑暗以最激烈的方式正面冲突、挤压、爆炸!

火盾表面剧烈波动,黑光狂闪,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但终究没有被一击破开。而巨大的反震力沿着枪身传来,洛川握枪的右手虎口瞬间崩裂,暗红色的鲜血立刻涌出,浸湿了黑暗缠绕的枪杆。但他握枪的手,依旧稳如磐石,仿佛那撕裂的痛楚与他无关。

他借助这股强大的反震力,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一个灵巧的空翻,稳稳落地,瞬间再次与魔物拉开了数米的距离。

整个闪避、攻击、后撤的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某种残酷高效的美感,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左肩被开了个洞的人能做出的动作。

脚尖刚刚沾地,他甚至没有片刻的停顿缓冲,便如同上了发条的杀戮机器般,再次悍不畏死地扑了上去。

黑暗短枪在他手中化作了死亡的延伸,或直刺,或横扫,或如同战锤般猛砸。

他的攻势如同永不停歇的狂风暴雨,密集、凌厉、狠辣。而且,他完全放弃了防御,所有的动作,都倾注在了攻击上。

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与敌偕亡的惨烈气势,仿佛只要能伤到敌人,就算自己下一刻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浓郁的黑暗如同燃烧的黑火,在他周身缭绕奔腾,让他看起来不像一个人类,更像是一尊从九幽地狱爬出、只为带来死亡与毁灭的修罗。

魔物被这种完全不顾自身、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疯狂打法彻底点燃了凶性。

它暂时放弃了对另一边夜溪的警惕,将所有的怒火和攻击欲望,都倾泻到了这个黑色身影上。

巨大的炎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疯狂挥舞,道道凝练的黑炎吐息不时从不同角度喷发而出,甚至它周身的跳跃的黑炎,都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动爆射出一波波密集的、如同箭矢般的火焰攻击。

一时间,战场中心彻底化作了黑与红交织的死亡漩涡。

洛川那道黑色的身影,在这毁灭的风暴中艰难地穿梭、闪烁、腾挪。每一次移动,都与死亡擦肩而过。裸露的皮肤被高温燎起一个个狰狞的水泡,又被随之而来的攻击擦破,留下道道焦黑的伤痕。

细小的黑炎箭矢在他身上留下一个个深可见骨的血洞,但他仿佛彻底失去了痛觉,或者说,痛觉已经被那股冰冷的黑暗彻底屏蔽。

他的攻势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因为受伤而显得更加疯狂!

那柄黑暗短枪在他手中,仿佛真的活了过来,如同他手臂的延伸,总能以最不可思议的角度,或是巧妙地化解魔物的重击,或是蛮横地硬撼对方的攻击!

偶尔抓住魔物攻击间那转瞬即逝的破绽,黑暗短枪便会如同毒蛇出洞,精准狠辣地在魔物庞大的躯体上,留下一道道难以愈合且不断冒着黑烟的伤口。

这些伤口,似乎对魔物由能量构成的躯体有着特异的破坏效果,让魔物发出阵阵夹杂着痛苦与愤怒的咆哮。

夜溪静立在一旁,手中的光剑微微低垂,红瞳注视着这场疯狂的战斗。

她没有立刻加入乱战。但当视线捕捉到,洛川为了躲避魔物一次大范围的横扫攻击,竟然不闪不避,直接用自己那受伤的左肩,硬生生撞开一块被朝着他砸来的巨大断墙残骸。剧烈的碰撞让他左肩那个本已封住的伤口再次崩裂,灰黑色的坏死组织被掀飞,暗红色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将他半个身子瞬间染红时——

她动了。

她没有选择加入那险象环生的近身缠斗,而是将手中的光剑举起,剑尖遥遥指向正在疯狂攻击洛川的魔物。

晶莹的剑身光芒再次大盛,但这一次,光芒更加内敛。她手腕轻颤,一道道如同新月般弯弯的白色光刃,从剑尖激射而出。

这些光刃带着清晰的攻击意图,如同拥有制导功能的精确导弹,划出优美的弧线,避开洛川的身影,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魔物防御相对薄弱的关节处,或者刚刚被洛川的黑暗短枪破开伤口的地方。

嗤!嗤!嗤!

光刃击中目标,爆开一小团纯净的白光,虽然无法像黑暗短枪那样直接侵蚀魔物,却有效地干扰了魔物的能量运转,打得它身躯震颤,动作出现瞬间的迟滞,或者被迫分散能量去抵御光刃的净化效果。

这无疑为在近战中以命相搏、险象环生的洛川,创造了宝贵的喘息与反击的机会!

光与暗,两种本该水火不容的力量,在这片血红的天空下,在这片焦灼的战场上,竟然呈现出诡异而惊人的默契与配合。

圣洁凌厉的白色光刃如精准的外科手术刀,远程策应,干扰削弱。

诡谲暴戾的黑色枪影,如同狂野的重型战锤,近身搏杀,破坏毁灭。

它们时而交替攻击,此起彼伏,让魔物疲于应付;时而几乎同时落在魔物的同一部位,属性截然相反的能量碰撞,并未像常识中那样相互抵消,反而产生了超出理解的共鸣效应,爆发出远超单一攻击叠加的恐怖破坏力。

魔物发出了越来越痛苦和焦躁的咆哮。它身上的黑色火焰开始变得明灭不定,远不如最初那般凝实汹涌,庞大的体型也似乎在这种高效的打击下,隐隐缩小了一圈。

它疯狂地挥舞炎爪,喷吐息,爆发火焰箭雨,但它的攻势,往往被夜溪及时撑起的光伞所化解,而洛川那完全不顾自身、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疯狂近身搏杀,则让它根本无法全力对付夜溪,反而在身上增添了越来越多难以愈合的黑暗伤口。

胜利的天平,开始明显地向着洛川和夜溪这一方倾斜。

战场边缘,神见月强忍着五脏六腑仿佛移位的剧痛,用没有受伤的手支撑着身体,挣扎着从一堆破碎的混凝土块中半坐起来。

她咳出一口淤血,脸色苍白得吓人。

她抬起手,用沾染了血污和灰尘的手臂擦了擦嘴角,赤红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战场中心那光暗交织的激烈战况,眼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

那个叫洛川的少年......他体内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而且,他此刻展现出的战斗方式......完全摒弃了自我意识,如同被那股黑暗驱动的杀戮傀儡,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自毁式的疯狂。

还有那个银发少女夜溪,她所运用的力量,同样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这两个学生......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们身上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她的目光艰难地移动,扫过周围那些依旧沉浸在幻境中的幸存者们。

战斗的恐怖余波已经开始威胁到他们。

一块被洛川与魔物硬撼产生的冲击波掀飞的钢筋混凝土块,正如陨石般,呼啸着朝几个僵立不动的小孩砸去!

不能再有丝毫犹豫了!

神见月强忍着内脏仿佛被撕裂般的剧痛,猛地吸了一口灼热且充满硝烟味的空气,这个动作牵扯得她肋下一阵钻心的刺痛,差点再次咳出血来。

她对着不远处气息萎靡但那金色竖瞳已经恢复清明与焦躁的裂空,发出了不容置疑的指令:

“裂空!守护结界!最大范围!快!”

裂空发出一声混合着疲惫与焦灼的低沉嘶鸣,它挣扎着,强健的四肢微微颤抖,却依旧顽强地完全站立起来。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焦急地扫过幸存者的方向,尤其是那几个即将被碎石击中的孩子。

它仰起布满暗红色鳞片的巨大头颅,发出一声悠长而充满力量的咆哮,周身那如同熔岩流淌般的暗红色皮毛瞬间光芒大盛,复杂的古老军阵纹路在皮毛下隐隐浮现。

它抬起一只宛如巨柱般的、缠绕着暗红烈焰的前蹄,汇聚起残存的力量,然后重重踏向脚下破碎的大地。

轰嗡——!!!

一道巨大无比的半透明护罩,以裂空踏足之处为中心,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急速扩张开来。表面流淌着无数繁复古老的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游动,散发着坚韧厚重的气息。

护罩的边缘精准地掠过每一个僵立的幸存者,最终形成一个完美倒扣的巨碗形态,将除了战场最中心激战的洛川、夜溪以及黑炎魔物之外的所有人,都牢牢地笼罩在内。

就在结界成型的刹那——

砰!!!!

那块燃烧着黑焰的巨石,狠狠地砸在了刚刚稳固的结界上,发出一声如擂巨鼓的巨响。

结界表面光华剧烈闪烁,符文疯狂流转,硬生生将巨石蕴含的恐怖动能抵消。

巨石上的黑火与结界能量剧烈冲突,发出“滋滋”的侵蚀声。但最终,黑火被强行磨灭,巨石本身也在剧烈的能量对冲中崩解。

结界壁障剧烈地波动荡漾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平息下来,依旧顽强地屹立着。

裂空维持着结界的运转,庞大的身躯肉眼可见地颤抖着,粗重的鼻息喷出灼热的白汽,显然维持如此大范围的守护结界,对此刻状态不佳的它来说消耗巨大。

神见月见状,脸色也更加苍白了几分,维持这个结界需要她与裂空共同分担能量输出,这对本就重伤的她更是雪上加霜。

但她咬紧牙关,赤瞳中意志如火——必须撑住!必须为那两个孩子......也为这些幸存者,争取时间!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战场中心,同时,一丝警惕也提升到极致,眼角余光死死锁定着冒牌货位置——那里此刻依旧寂静,但她强大的感知能清晰地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正在那里潜伏,仿佛在等待着最佳的致命一击时机。

战场中心,光与暗的共舞已然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在夜溪精准高效的远程光刃策应下,洛川彻底放弃了所有防御,将那股源自黑暗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不惧伤痛、不畏死亡的机器,那柄黑暗短枪在他手中,化作了吞噬生命的黑色闪电。攻势如同永不停歇的狂风暴雨,疯狂地倾泻在魔物庞大的身躯上。

魔物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这些伤口边缘都呈现出一片死寂的灰黑色,不断冒着丝丝黑烟,阻碍着它躯体的自愈能力。

魔物的咆哮声已经从最初的暴怒,逐渐染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与绝望。

它的动作明显变得更加迟缓,周身的黑火也不再如最初那般汹涌澎湃,体型似乎也再次缩小了整整一圈。

胜利的天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洛川与夜溪这一方倾斜。

然而,就在这看似胜券在握的关头,就在洛川一枪刺穿魔物一只疯狂跳跃的火瞳,溅起一蓬漆黑的能量浆液刹那——

夜溪将一道凝练至极的月牙光刃精准地斩过魔物一条支撑腿的关节处,将其彻底斩断。

魔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踉跄着向一侧倾倒——

也就在这一刻,夜溪的身上出现了一丝连万分之一秒都不到的破绽。

就是这转瞬即逝的破绽。

一道猩红色的身影,如同从地狱最深处射出的淬毒箭矢,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那片阴影最浓重的废墟之中激射而出。

源于对神见月战斗本能的拙劣模仿,却在这种模仿中,诞生出了一种专注于“弱点”的洞察力。就在夜溪气息出现那一丝波动的瞬间,它知道,机会来了。

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甚至在空气中拉出了一连串模糊的残影。

目标,精准、狠毒、毫不留情——直指夜溪毫无防备的后心!

是那个冒牌神见月!

它不知何时从领域中挣脱,如同最狡诈的猎手,将自身所有的气息与杀意完美隐藏,耐心地潜伏着,直至捕捉到了这完美到无可复加的刺杀时机。

它手中那柄猩红色的光刃,凝聚了它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与最纯粹的恶意,刃尖闪烁着洞穿灵魂的寒芒,誓要将眼前这个少女,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夜溪清晰地察觉到了身后那袭来的死亡,但她的身体,正处于最薄弱的那个点上,回防......已然迟了!

“小心!!!”神见月一直分心警惕着这边,此刻看得分明,顿时肝胆俱裂,失声惊呼!

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救援,但沉重的伤势加上维持结界的巨大消耗,让她根本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猩红毒刃,如同死神的吻,逼近夜溪的背心!

千钧一发!

一道布满纵横交错伤口与淋漓鲜血的黑色身影,瞬间移动般地横亘在了夜溪与那柄索命猩红光刃之间!

是洛川!

他放弃了继续对濒死魔物补上最后一击的绝佳机会,将黑暗短枪交于左手,反手向后一记横扫,试图格挡那柄偷袭的光刃。

同时,他的右臂猛地张开,用自己的整个后背,义无反顾地迎向了那柄凝聚了全部杀意与恶毒的猩红锋芒!

他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为身后的夜溪,挡下这绝对致命的一击!

噗嗤——————————!!!

利器毫无阻碍地穿透血肉、撕裂筋膜、擦过骨骼的闷响,在这一刻,清晰、缓慢、残酷地响彻了每个人的耳膜。

那柄猩红色的光刃,轻易地撕裂了洛川仓促间在背后凝聚起的那层薄薄的黑暗屏障,然后从他右胸偏上、靠近肩膀的位置,狠狠地刺入,毫无停顿地贯穿而出。

锋锐无比的刃尖,带着一溜温热的血珠,从洛川的前胸透出,距离前方夜溪的脊背,不足半寸。

滚烫的鲜血,瞬间从前后两个狰狞的创口里疯狂喷涌而出,溅到了夜溪那垂落的银白发梢上,留下了几点刺目妖异的暗红。

洛川的身体猛地一僵。剧烈的贯穿痛终于短暂地穿透了黑暗的屏蔽,让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左手握着的黑暗短枪再也拿捏不住,“哐当”一声脱手落下,斜插在焦黑的地面上。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带着泡沫的鲜血从口中涌出,沿着下颌滴落。那双漆黑如渊的瞳孔中,那非人的漠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闪过一丝痛苦与恍惚,但旋即便被更加冰冷的黑暗重新淹没。

冒牌神见月的手腕猛地一拧,就想要将刺入洛川体内的光刃横向切割,将这个小子连同他的心脏一起,彻底搅碎。

但,就在它的手腕刚刚发力的瞬间——

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地抓住了它握剑的那只手腕。

巨大的握力传来,甚至能听到腕骨被捏得咯吱作响的声音。

神见月不知何时,已经强忍着脏腑移位的剧痛,爆发出最后的潜能,瞬移般冲到了近前。剧烈的动作让她左臂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狂涌,身体摇摇欲坠,但她依旧死死支撑着。

她脸色惨白,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但那双赤红色的瞳孔之中,燃烧的怒火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炽烈得足以焚尽一切。

她死死地盯着冒牌货那双猩红且充满了恶毒的眼睛,一字一顿:

“你的对手......”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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