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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声未起,许县算房的窗纸已微亮。

窗外“讨逆路”第一段的夯杵声一下一下,像把夜里剩下的潮气慢慢挤出土地。室内,灯仍点着,灯焰稳,影也稳。

荀彧把昨日“流水”二字旁新添的一点红圈干了干,合上朱盖,抬眼看案前的人。

陆稷。昨夜在“云来”输了一局的“财神”。

他换了干净的襟衣,衣角仍补着旧补,耳背的盐粉洗去大半,还有一线浅白没退尽。他双手抱拳,不敢坐,只把一本薄薄的笔记呈上。

荀彧示意近前,翻开笔记,第一行写着四个字——

“钱者,流也。”

字不大,骨力自见。荀彧的指尖停在“流”字上,点了一点,“你何解‘流’?”

陆稷答得很慢,每一个字像在某个秤盘上过了秤:“流,有势,有器,有岸。势不立,器不固,岸不明,钱便浑。浑则易腐,腐则人心乱。”

“岸?”荀彧笑了一下,把笑收住,“你把谁当岸?”

“王法、乡约、绢信。”陆稷抬目,“还有一块刻了字的石。”

“正逆之界。”荀彧道。

陆稷点头,神色郑重,“昨夜出‘云来’,我在桥中央站了一站。那两字刻得狠。狠不是为拦人,是为给人一个回头的由头。”

两人对坐的桌角,摆着一只小木盆。盆底涂了一层薄薄的油,油里和着粉。是“盐星盆”。荀彧把盆推给陆稷,“你说‘器’,我们且从你手熟的‘术’说起。——钱之‘术’,你来讲。”

陆稷不敢推辞,他把袖抚平,让自己像昔日左藏局里讲训的司钱史那样平稳,“钱之术,一曰账,二曰印,三曰路,四曰灯。”

荀彧,“详。”

“一曰账:账有三注——可露、可封、可丢。昨夜我又添一注‘可回’。不回者,死账;能回者,活账。王师今开‘照影柜’,昼兑、问名,是‘露’;丝票‘安印’收笔短,‘金线微纹’藏盐星,是‘封’;夜禁兑、暗柜问名,是‘丢’;至于‘回’——”陆稷指了指窗外,“桥与路,引心回。”

“二曰印:印令须简。”他举起新样丝票,“正面的‘安’,一眼知其真;背面的‘正逆’暗印,手摩即涩;角孔成品字,避伪钉;金线微纹里藏‘盐星’,盐入纸,纸不腐,印不乱。——印不乱,人心才不乱。”

“三曰路:钱要走路。路有明暗。明路是照影柜、粥棚、工役之薪;暗路是驿枕、盏票、水盏之递。昨夜我们换了暗枕,今夜要换盏票——让所有水上的钱先过‘正逆之界’。”

“四曰灯:灯不是为照亮桌面,是为照薄‘影’。云来的灯一揭半罩,盐、油、印、记,无所遁形。灯挪得巧,影自惊。”

荀彧默然良久,忽道:“你昨夜输给谁?”

“输给‘名’。”陆稷眼里闪过一点自讥,“快的人赢的是‘息’,久的人赢的是‘名’。名在时,钱不敢乱。”

“好。”荀彧合上笔记,把它推向案外,“你去吧。自今日起,你入‘照影柜’,教‘术’。张榜三问,立窗三器,昼兑添一尺‘镜灯’。——记名,挂于‘明’。”

陆稷躬身,“诺。”

他刚转身,帘后轻轻一响。郭嘉到了。

他披着一件极薄的白裘,气色比昨夜更淡。罗盘匣搁在他的掌中,匣面冷。他咳了一声,不重,却像有人在心口弹了一下絮。他把匣放在案角,眼在二人之间转了一转,笑意极浅,“我来听‘术’。”

荀彧起身,“‘术’,已讲。该讲‘道’。”

郭嘉点头,伸指轻敲匣面,“钱之道,在信。”

他不看簿,只看窗外第一根路标。“信,不是把钱放在柜里的锁眼里;信,是把钱放进人的日子里。能吃,能睡,能活,能回——这四件,叫信。”

“钱,是天下的共同记忆。”他声音更低,“记忆若浑,便只记住赢输;记忆若清,便能记住名字。我们要做的,是给这座城立一座记忆的‘庙’。庙不在屋檐下,在‘名’下。”

荀彧轻声,“以名驭术。”

“以术护名。”郭嘉回望他,“文若,你怕‘术’太重,把‘道’压薄。可我怕‘道’太高,离人太远。——所以我们要一高一低,一明一暗,路在脚下,字在桥上,印在票上,盐在手里。”

他抬手,指向“盐星盆”,“先把‘术’立稳。”

……

午时前,照影柜门前立了新牌。牌上三问:

其一:问印——“安印”收笔何以短三分?答:以避伪,短处藏针口,针口沾盐,触之涩。

其二:问线——“金线微纹”何以真?答:丝入纸,纸透光成细纹,纹里隐“盐星”。

其三:问盐——“盐星”何在?答:在纸筋,在指腹,遇油显,遇水隐。

三问下,置三器:盐星盆、镜灯、印签盘。盐星盆里薄油覆粉,镜灯无罩,印签盘上压着“王师封签”。

陆稷立在柜前,低声示范。他把一张新样丝票按在盐星盆边,指腹过处起了一道细浅的纹,灯下一照,淡淡的“盐星”像从纸筋里浮起来。

围观的匠人张了张嘴,眼里亮了一线。他又换过掌心,把“安印”的短收笔对着镜灯的边钝,镜里一截微粗的“尾钉”现了,“这是咱们的‘短’,别家抄不得。——抄了,手会涩。”

人群里,有个捧粥的小儿仰着头,“叔叔,手涩了会怎么样?”

“会被灯记住。”陆稷笑,把一盏粥轻轻往他手里推,“被灯记住的人,若愿意回,就回到柜前把名写下,写下了,明年再来兑,你的名还在。”

小儿的娘在一旁抿嘴笑,眼里有水光。她把粥递回柜里,“今日不用兑了,留给后头的人。”柜内书吏忙不迭摇头,“不不,兑,兑,‘王师不扰民’,不是口头的。”

笑声里,有人压低嗓子:“影子柜那边,十日一折又添了半分。”说罢自己也笑,笑里发苦,“快是快,就是夜里不睡觉。”

陆稷收了笑,把手一摊,“夜里不睡的银子,白日要找路。我们把路立在桥上、柜前、粥棚边。——快的自会过来慢一慢。”

镜灯下一盏盏“安印”亮起,不耀眼,却稳,像火落在石上不跳。

……

(暗影视觉·鸩)

我从照影柜走出来,嘴里含了一小片姜。姜在舌下暖。暖把我昨夜河边的湿气一点点逼出胸口,我把短笛在指间转,笛身干爽。

午后风向转了。从北来。风里有一缕甜。牛脂。并州刀客又要动手。可他们比昨夜更谨慎。谨慎的人更像影。我得去灯少的地方等他。

先去桥。

庙桥的薄布收了。正午,日光直直落下,“正逆之界”两字没有热。

我在桥背阴一隅坐了一会儿,看人。有人停,有人走。停的多是老人,走的多是年轻人。老人看字,年轻人看人。我把笛往袖里一插,起身往河下游去。那里有一只旧筏,筏上系着一盏破灯。

昨夜我们把它取了,换了一盏半新的,留在筏上。灯亮不亮,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知道自己要站在哪边。

“你看灯。”卫峥昨夜在暗河里对我说,“我要看路。”

“都要看。”我回了他,“术看得见,道也看得见。看见了,才好下手。”

我沿河走,把鞋底的泥在草上擦净。草上的露把盐星冲得更薄。薄的时候,盐在手上才不会留太久。我抬头,河面闪一下,像有鱼尾掀起。那不是鱼,是盏票在水里开花。

我把手伸进水里。水凉。凉得人心里那点火更稳。稳的时候,手不会抖。——我在等快的人“更快”。

许县府署后堂,“道”与“术”的第二场课,开在一口不起眼的井边。

井檐上搭了一段新绳,绳旁立一张小案。案上摊开几页残纸。《养蚕法·太素卷》。郭嘉用一块温石压住纸角,随手把笔压在石边。他不讲丝,不讲蚕,他讲“名”。

“钱不是金,不是银。”他把手按在纸上,“钱是字。字连字,人成人。‘王师有法,不扰民’,写上去就是名。印按在纸上是名,桥上刻字是名,柜前问名也是名。——名立住,钱才敢走。”

程昱在一旁轻笑,“奉孝,你这是把‘理财’说成‘修庙’。”

“修庙,就要‘祭’。”郭嘉回他,“道不立,术无所附。”

“祭谁?”

“祭‘信’。”郭嘉声音更低,“把‘信’请上来,钱才肯下来。钱不肯下来,天下的路都白修。”

他说到这里,咳意上来,眉心一紧,抬手按了按胸口。

荀彧把一盏姜汤递过去,他摆摆手,把汤放在案沿,没喝。他侧身把罗盘匣推开一丝。指针不起,裂痕又长了一线。他不看,只把匣合上。啪的一声轻响,在井檐下散开,又合拢。

“二十天。”荀彧道。

“第七天的时候,”郭嘉轻声,“要看‘回流’。不是‘流水’多不多,是‘回’得稳不稳。”

“如何看?”

“看三处:桥、柜、庙。”他指着案上的纸,“桥上看字,柜前看印,庙里看人——粥棚里有无老弱弃碗,工所里有无泼骂索薪,市井里有无谣言生。”

“谣言已生。”程昱笑,“白帛记喊出‘二日一折’。他们把‘快’压上去了。”

郭嘉也笑,笑里有倦,“让他去快。”

“他们要抄印。”荀彧道,“今日‘盐星’三问一出,市中已有人买盐、买油、买镜,学我们照。”

“照得越像越好。”郭嘉摇头,“像到最后,他们会发现——他们的‘盐’在夜里,夜里,盐反而苦。”

荀彧吸了一口气,点头。

“文若,”郭嘉抬眼,“‘术’的第二笔,麻烦你替我写。”

“何笔?”

“‘回流律’。”郭嘉笑意更浅,“把‘流水账’改成‘回流账’。凡走‘明’者,记‘回’;凡走‘暗’者,记‘散’;凡影子柜转明者,记‘赎’;凡反复徘徊者,记‘摇’。三日一小结,七日一大结。——数字,会告诉我们‘道’有没有落地。”

荀彧默记,转身去算房写令。他走得很快。快像“快”的人,心却稳,稳像“久”的人。

……

“术”的第三笔,在夜里。

“盏票”要换。

卫峥带人摸到云来楼后的暗河口。日落后河面失去颜色,只剩声音。

两岸的青苔光滑,踩上去像踩在鱼背上。人影从水草里起,极轻,极长。船已换,灯仍旧。灯不亮,灯罩上薄薄一层粉,在封签短笔下一照,起了一圈细到几乎看不见的光。那就是“盐星粉”的“路”。

“盏票不封,我们也不拆。”卫峥压低声,“换‘皮’。”

“皮?”都吏没懂。

“盏票外裹白绢,我们照样裹。只是在绢的折角里夹一根‘金线微纹’。——水落,纹显;陆递,纹隐。‘快’的人只看见白,他看不见‘纹’。”

“那若他看见了?”

“看见了,他就得去照影柜问名。”卫峥笑了笑,“他若不去,他就会发现,他的手为什么总是涩。”

都吏低低笑出声。

“今晚不抓人。”卫峥看向河心,“快的人还要跑两趟。他们不累,不回。——让他再快一夜。”

从桥上看下去,水面只有一条细线在动,像有人用针在水皮上划过,针一点不破皮。远处庙桥两字在夜里凝成石。石在夜里才显出重量。

(暗影视觉·鸩)

第二更,我守在桥洞下。石缝里的风干了,咳意也干了。

短笛的笛口贴着我唇,不出声。我在数水。数到了第九股的时候,暗河口那边响了一丝非常轻的“扑”。像一滴油掉进了冷水里。

来了。

我提起笛,往笛尾里塞了一粒极细的盐星粉。粉过气孔,会像一枚看不见的小星贴到人的鼻翼。人吸气的时候,会打一个很轻的喷嚏。轻到自己都以为是风吹的。喷嚏一出,他就会下意识抹一抹脸。指腹抹过,盐星就粘上了。

我在暗里笑了一下。笑简短,像刀刃轻轻擦过一根丝。我不想杀人。我只想让“术”把人逼回“道”。

次日一早,照影柜前来了一个看样子睡得不好的汉子。他眼圈青,指腹涩。他要兑银,吏问名。他犹豫一息,报了一个名字,姓辛。吏抬头,把“安印”按在丝票上,抬手的瞬间,镜灯里闪了一条极细的“鹤颈纹”。

吏没有说破,只把票推过去,“记名了,明年也认得你。”

汉子愣了愣,转身走,步子比来时稳了一点。他走到粥棚口,停住,从怀里摸出一枚铜,掉进木箱里。箱子里叮的一声,轻轻地,像某种新柴被丢进了鼎底。

“回流。”荀彧站在远处,低声念了一句。

“何以见回?”程昱问。

“他昨日夜里快,今日白日里慢。”荀彧目光落在他手背的那圈浅纹上,“慢,是回。”

程昱笑起来,笑意薄却真,“奉孝喜欢用刀,我喜欢用字。你用的是‘名’。——你赢了。”

荀彧摇头,“赢不赢,在二十天。”

他正说着,陆稷从柜里出来,袖上溅了一点印泥。他把账册高高举了一下,像孩子举着新写的字,“文若!‘回流账’的第一笔有了。”

“写什么?”

“回一百二十七缗。”陆稷笑得爽快,“昨夜走水的‘盏票’,今晨从‘明’兜了回来。——他们把白帛记的‘息’算错了。”

“何以错?”

“他们算了银的价,没算‘名’的价。”陆稷拍了一下账册,“名的价比息贵。贵的时候,人不肯拿生命去填。”

荀彧接过账,“此账入‘赎’。”

“还有一笔。”陆稷收敛笑,压低声,“市上有人放话,说我们用‘盐’害人。昨夜问名的人,今日会中毒。”

“放话的人在哪?”程昱眯眼。

“在‘云来’对面的茶铺里,点一盏凉茶就说两句。”陆稷冷笑,“口气像读文书,收笔像写‘记’。”

“辛氏的人。”程昱笑意带寒。

“去。”荀彧道。

郭嘉未出声,他只侧头看桥。桥上的“正逆之界”在日下像是一条切开了的光。他忽道:“不必去砸。把那盏凉茶账先结了,把价翻到三倍。——请他喝‘王师姜汤’。”

程昱一怔,随即失笑,“你这是‘以汤胜茶’。”

“以‘名’胜‘影’。”郭嘉淡淡,“我们不堵别人的嘴。我们只让他们觉得——说暗话比明话,赔本。”

荀彧转身去发令,“粥棚姜,今日再添一把;照影柜旁设‘问名亭’,亭中挂太素残卷一页;桥边设‘告示’,写‘王师不扰民’四字。”他顿一顿,又加一句,“‘问名亭’不问银,只问事——问你家几口,田几亩,走何路,何时回。——答了,不必兑,也记名。”

程昱瞧他一眼,笑里多了赞许,“文若,你写的不是令,是碑。”

“碑立给活人看。”荀彧回。

……

夜,许县帅帐。

罗盘匣再开。指针微颤,裂痕第三次往前走了一线,像一根白发在黑布上又长了一分。郭嘉按住匣盖,没合。他看了看卫峥递上来的“盏票”,又看了看“鹤颈纹”的拓片。指尖在纸上点了一点,“快的人还会来。”

“今夜还追?”卫峥问。

“不追。”郭嘉摇头,目光落回匣上,“你去‘云来’,借灯。叫掌柜把灯罩再揭半寸。再借半盏‘明’。”

“借明?”卫峥挑眉。

“术不在打,在挪。”郭嘉笑,很浅,“把灯挪半寸,影就挪一尺。——我们不用急。他们会自快。快的人最怕一次‘稳’。”

“那我做一件‘稳’的事。”卫峥抱拳,“今夜在河口立一杆小旗。”

“写什么?”

“写‘缓’。”卫峥笑。

郭嘉也笑,咳又起,他轻按。咳声落在罗盘匣面,匣盖震了一下。他终于把匣合上,扣锁。锁扣合时发出的那一声“咔”,像在账本上再添一笔勾。

“奉孝。”荀彧走近,低声,“你讲了‘道’,也调了‘术’。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郭嘉看着他,目光很静,“我要钱的脸被人看见。不是‘钱’,是‘脸’——它的‘道’,不在铜与丝,在‘信’;它的‘术’,不在快与慢,在‘回’。”

“钱会记住路。”他顿了顿,“路也会记住钱。——‘回流’,便是道与术之间的一座桥。”

荀彧点头,后退一步,袖里铃微响,又停。他忽问:“二十天的第三日,我们做什么?”

“第三日,”郭嘉道,“请天子之前,先请‘民’。——照影柜前设小案,置香一缕,挂白帛记‘白帛’一角,旁书一行小字:‘白帛若愿回名,来日请坐明前。’”

程昱笑出声,“你这是请对手来上香。”

“道场不拒客。”郭嘉淡淡,“来者,问名;不来者,问‘盐’。”

帐外雨丝落,极轻。雨里隐隐传来夯杵声,夯杵与鼓点合拍。远处庙桥的两字在夜雨里像两枚钉子,钉住了河,也钉住了人心——正与逆,不再是抽象的词,是脚下的路,是柜前的印,是粥棚里的一碗姜汤。

……

(暗影视觉·鸩)

第三更近了,风仍带着牛脂的甜。我在桥下摸到一条新划的痕。痕很浅,像某人小心翼翼地标了一个“可以回头”的记号。

我不知道他姓什么,来自哪里,只知道他的手上已不那么涩。他昨夜“快”,今日“慢”。慢,是道在“术”上落了地。

我把短笛塞进袖里,抬头看桥。桥背后的天,黑得均匀。均匀的时候,灯更好用。灯一挪,影就挪。我轻轻笑了一下,笑在石里,没人听见。

“今晚不抓人。”我对风说,“今晚让快的人更快。——快到他自己累。”

风从桥洞里绕一圈,像回答,又像没回答。

又一日,许县的“回流账”添了第二笔红。不是大数,只有九百三十缗。

账尾写着两字:“赎回”。荀彧把这两个字描粗了一点。他知道这条路,才刚刚开。

“钱之‘道’与‘术’”,不是一堂课,也不是一场夜战,是一座在雨中慢慢砌起的桥。桥上刻着字,桥下是水,水面有盐星在跳,柜前有灯在照,粥棚里有姜在热。快的人会来,会走。久的人会站着,会回。

卫峥在河口立起的小旗上写了一个“缓”字。字不俊,却稳。旗在风里动,动得人心里那点急也被拉住半寸。

陆稷穿过照影柜,把自己的名按在“明”里。手印按下去,他忽然明白:钱不是他的,名是他的;钱可以输,名不可丢。——他昨夜输在灯下,今日赢在日里。

郭嘉收拾案上的残纸,转身看“许都营造图”。

图上“王师之路”的中轴线通向皇城,像一枚很长的骨针。骨针要稳,才敢穿。穿的时候痛,痛过便合,合了才成。

他握住笔,在图角写下四字:道护其术。又停了一瞬,加了四字:术归其道。

笔尖离纸,光从窗纸外淡淡掠进来。掠过罗盘匣,掠过“安印”,掠过“盐星盆”,掠过“回流账”。这些器物都很小,比不上桥上那两个字那么大。可是它们落在人的手里,落在人的嘴里,落在人的心里——于是,“钱”的脸,就渐渐清了。

帐外,鼓缓了一拍又缓一拍,像是在学会“慢”。而“慢”的另一头,是“久”。“久”的另一头,是“信”。“信”的另一头,是“名”。

二十天中的第三日,便这样沉稳地落下。没有惊人的战报,只有两行极小的字在簿子里伸长了一点:回流。赎回。

谁也不知道,十七天后的那一天,这两行字会在庙桥边化成一阵很亮的风。

风吹过盐,盐不哭,水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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