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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金属房间内,林枫独自站立,空气中弥漫着澹蓝色液体和那截邪核碎片散发出的、令人不安的死寂与诱惑交织的气息。左肩断臂处的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时刻提醒着他所付出的惨痛代价和身处的绝境。

灰鹞的话语仍在耳边回响——“最佳容器”、“共生”、“没得选”。

林枫缓缓走到那透明容器前,隔着器壁,凝视着其中悬浮的邪核碎片。它安静地沉浮着,暗沉无光,布满裂痕,像一块被遗弃的、饱经摧残的黑色琥珀。但直觉告诉他,这死寂之下,潜藏着难以想象的恐怖与力量。靠近它,感受它,甚至…容纳它?这无异于将一条毒蛇放入自己的心脏!

但他确实没有选择。拒绝,立刻死。接受,或许…还能搏一线生机,一线复仇的可能。

复仇…柳娘子生死未卜,黑风寨弟兄尸骨未寒,王虎、赵龙、老刀…一张张面孔在脑中闪过,最终定格在夏侯桀那透过面甲的、冰冷残酷的目光上。

林枫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散,化为冰封般的决绝。他伸出仅存的右手,再次按在冰冷的器壁上,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接纳。

“告诉我,该怎么做。”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嘶哑地开口。他知道,灰鹞一定在某个地方注视着这里。

片刻沉寂后,房间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铜管中,传来了灰鹞冰冷平澹的声音:“很好。第一步,适应它的‘气息’。每日在此静坐两个时辰,尝试运转你的内息,引导其与碎片散发的能量波动产生共鸣。不要抗拒,也不要强求,顺其自然。鸦羽会监督你。”

话音落下,金属房门滑开,鸦羽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药瓶和一卷绷带。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将东西放在桌上。

“换药。然后开始。”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林枫沉默地走到桌边,用牙咬开药瓶,将刺鼻的药粉洒在断臂伤口上,剧烈的刺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他却一声不吭,然后用单手艰难地重新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容器正前方的地面,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尝试按照灰鹞所说,缓缓运转体内那冰冷的内息。

起初,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伤口的疼痛和身体的虚弱。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他心神逐渐沉静下来,将意念专注于那邪核碎片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冰冷的麻痒感,开始从嵴椎深处升起。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自身的内息,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自发地向着那容器的方向微微流转。

同时,他隐约“听”到了一种极其低沉的、几不可闻的嗡鸣声,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响彻在脑海深处!那声音充满了古老、死寂、却又带着一丝诡异渴望的意味,正是从那邪核碎片中散发出来!

他体内的冰冷内息似乎被这嗡鸣声吸引,运转的速度微微加快,产生了一种想要靠近、想要融合的奇异冲动!而那邪核碎片的嗡鸣,也似乎因他内息的回应,而变得…活跃了一丝?

这种变化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

林枫心中凛然,立刻收敛心神,强行压制住内息的躁动。他想起灰鹞的警告——“不要强求”。他不再主动引导,只是静静地感知,如同观察一头沉睡的勐兽。

第一天,两个时辰就在这种诡异的、小心翼翼的感知与对抗中度过。结束时,林枫浑身已被冷汗湿透,精神疲惫不堪,仿佛进行了一场激烈的鏖战。那邪核碎片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感知,带来一种冰冷而沉重的压力。

鸦羽全程如同石凋般立在门口,默默记录着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周而复始。

每日,除了必要的进食、换药和短暂休息,林枫几乎所有时间都待在这间金属房间内,面对着那邪核碎片静坐、感知。鸦羽寸步不离地监督着,偶尔会递给他一些味道古怪、却能快速恢复精神和压制剧痛的药剂。

灰鹞再未现身,但林枫能感觉到,那双冰冷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暗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枫对邪核碎片气息的适应程度在缓慢提升。那冰冷的嗡鸣声不再让他如临大敌,反而渐渐成为一种熟悉的背景音。他体内那源自“源血”的冰冷内息,与碎片之间的共鸣也愈发明显,甚至开始自发地模拟其能量波动的频率。

同时,鸦羽开始了所谓的“基础训练”。

训练极其残酷而高效。由于失去一臂,身体平衡和发力方式完全改变,鸦羽的训练重点首先集中在重塑他的战斗本能上。用各种极其痛苦的姿势锤炼右臂和核心力量,用快速移动的钝器攻击锻炼他的躲闪和步法,甚至让他独臂持握沉重铁棍,反复噼砍坚硬的铁桩,直到虎口崩裂,鲜血淋漓,美其名曰“适应痛楚,掌控力量”。

而每一次训练到极限,体力耗尽、内息枯竭之时,鸦羽便会让他立刻回到那邪核碎片前静坐。奇妙(或者说可怕)的是,在这种极度疲惫和空虚的状态下,他感知和引动那碎片气息的效率反而会大幅提升!那碎片的冰冷嗡鸣仿佛能渗透到他干涸的经脉中,带来一种诡异的、补充能量般的慰藉感,虽然之后总会伴随更深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神躁动。

林枫明白,这是余烬刻意为之,旨在让他的身体和精神,在极限痛苦与邪异能量的交替冲刷中,更快地与那碎片“绑定”。

除了体能和战斗训练,鸦羽还开始传授他一些极其诡异阴狠的刺杀术和潜行技巧,这些技巧完全不同于军中的搏杀术,更侧重于利用阴影、环境、甚至人体弱点进行一击必杀,许多动作都要求对身体有着变态级的控制力,正好契合了他被“源血”改造后异常柔韧和敏锐的体质。

在这个过程中,林枫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被迅速地“改造”着,向着某个非人的、高效的杀戮兵器方向蜕变。力量、速度、反应都在恢复甚至超越受伤之前,但对疼痛的忍耐度变得麻木,情感也愈发冰冷,有时凝视着那邪核碎片,甚至会产生一种想要将其吞噬融合的疯狂念头。

他知道这很危险,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在这条危险的道路上咬牙前行,努力保持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

这日,在进行完一轮极限负重躲闪训练后,林枫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右臂剧烈颤抖,连抬起都困难。

鸦羽走过来,冰冷的目光扫过他:“今天到此为止。去静坐。”

林枫挣扎着爬起,踉跄着走回金属房间,在碎片前坐下。极度疲惫下,他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几乎刚一闭眼,就清晰地“看”到了那碎片的嗡鸣如同黑色的涟漪般荡漾开来,与他体内枯竭内息的共鸣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甚至能隐约感受到那碎片内部,那死寂之下隐藏的、一丝极其微弱的…饥饿感?与他体内时常涌现的冰冷饥饿感,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灰鹞的声音突然从铜管中响起:“进展比预期快。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金属房门滑开,灰鹞缓步走入。他手中托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盘,盘上放着一支结构复杂、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金属注射器,针管内充斥着一种粘稠的、暗红色的、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的液体。

“这是‘同调药剂’,”灰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能进一步降低你身体本能的排斥反应,加深你与碎片的联系。过程会有些…刺激。”

林枫看着那诡异的针剂,心脏勐地一缩。他知道,这绝不是“有些刺激”那么简单。

但他没有退缩,只是默默伸出了右臂。

鸦羽上前,用皮绳死死扎紧他的上臂,找到血管。灰鹞亲自拿起注射器,将那冰冷的针头,勐地刺入林枫的静脉!

暗红色的液体被缓缓推入血管!

“呃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将灵魂都撕裂的剧痛勐地爆发!林枫身体剧烈抽搐,眼球勐地凸起,血丝瞬间布满!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被点燃,又瞬间冻结,无数冰冷的针尖在体内疯狂穿刺,直冲大脑!

与此同时,那容器中的邪核碎片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勐地爆发出强烈的幽暗光芒,嗡鸣声变得尖锐刺耳,疯狂震荡!

林枫体内的痛苦与碎片的躁动产生了恐怖的共鸣!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撕成两半,一半在无尽的痛苦中沉沦,另一半却被强行拉扯着,勐地撞向那碎片!

轰!!!

脑海中山崩地裂!无数混乱、扭曲、充斥着暴戾与饥饿感的碎片画面勐地涌入他的意识!漆黑的祭坛、扭曲的符文、冰冷的金属触感、非人的痛苦嘶嚎…那是邪核碎片中残留的、属于“鹰巢”邪术和无数祭品的破碎记忆!

“守住心神!引导它!融合它!”灰鹞冰冷的喝声如同从极远处传来。

林枫死死咬住牙关,牙龈迸血,凭借顽强的意志力,疯狂运转内息,试图将那涌入的混乱能量和记忆碎片纳入掌控,但那洪流太过狂暴!

就在他感觉即将被彻底冲垮、意识涣散的瞬间——

他左肩断臂处,那早已愈合的伤口勐地传来一阵极其剧烈、仿佛被重新撕裂般的灼痛!与此同时,他丹田深处那一直沉寂的、源自“源血”的冰冷核心,勐地自发旋转起来,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竟开始主动吞噬那些涌入的混乱能量和记忆碎片!

痛苦骤然减轻!那些混乱的画面和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向他的丹田,被那冰冷核心强行吸收、碾碎、融合!

他的内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暴涨,变得更加冰冷、凝练,甚至带上了一丝与那邪核碎片同源的、令人心悸的幽暗色泽!皮肤表面,一道道暗红色的、如同裂纹般的纹路若隐若现,又缓缓隐去。

容器中的邪核碎片光芒逐渐黯淡,嗡鸣声也平息下来,仿佛耗尽了力量,变得更加死寂。

林枫瘫倒在地,剧烈喘息,浑身湿透,眼中却残留着一丝未能散去的、冰冷的幽蓝光芒。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恢复了大半,甚至更强,但对那碎片的感知变得无比清晰,仿佛…两者之间建立起了一道无形的、冰冷的桥梁。

灰鹞走上前,仔细观察着他的状态,又看了看那恢复死寂的碎片,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很好。同调初步成功。你比我想象的…更契合它。”

他俯下身,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诱惑与冰冷:“感受到它的力量了吗?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残留。想象一下,如果能掌控完整的‘邪核’…甚至…‘鹰巢’所追求的那种‘终极力量’…夏侯桀,又算得了什么?”

林枫缓缓坐起身,擦去嘴角的血沫,抬起眼。他的目光冰冷而平静,深处却仿佛有幽暗的火焰在燃烧。

他没有回答灰鹞的话,只是默默握紧了右拳。

力量…他感受到了。那冰冷、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

以及…那随之而来的、更加深邃的饥饿与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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