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宫宴，是后宫一年中最隆重的场合之一。以往，李梦瑶作为一个小透明才人，只能坐在最末席，看着高位妃嫔们争奇斗艳，听着那些虚伪的祝酒词，恨不得宴会早点结束。
今年，一切都不同了。
她穿着尚服局紧赶慢赶、用皇帝赏赐的珍珠和宝石头面精心搭配出的新宫装，坐在了仅次于几位高位妃嫔的位置上。一进场，就吸引了全场或明或暗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惊艳，有嫉妒，有探究，也有敬畏。
李梦瑶努力维持着镇定，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这感觉，就像年会上突然被老板点名坐到了主桌，还得全程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皇帝赵璟端坐上位，接受百官和妃嫔的朝贺。他的目光偶尔会扫过全场，但在经过李梦瑶身上时，似乎总会多停留那么一瞬。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李梦瑶就是能感觉到，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宫宴的流程冗长而乏味。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空气中弥漫着酒肉香气和浓郁的脂粉味。李梦瑶保持着标准的微笑，感觉脸都快僵了。她无比怀念揽月轩的清静，甚至有点怀念以前当小透明时，可以偷偷在桌子底下活动脚趾头的自由。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过半，皇帝惯例要说几句勉励的话。往年都是些“六宫和睦”、“绵延皇嗣”之类的套话，今年却有些不同。
赵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过去一年，宫闱之内，亦有新气象。宫务梳理，渐有章法；积弊革除，初见成效。此皆赖上下用心，克尽职守之功。望来年，诸位亦能秉持公心，各司其职，使宫规更肃，内廷更和。”
他没有点名，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新气象”指的是什么，这“上下用心”又是在夸谁。
一时间，投向李梦瑶的目光更加复杂了几分。陈修仪端着酒杯的手捏得指节发白，贤妃垂眸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梦瑶低着头，心里却在疯狂计算：老板这是在年会上公开表扬我了？这算不算年度优秀员工表彰？会不会拉太多仇恨值啊喂！
宫宴结束后，李梦瑶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椒房殿。脱下那身沉重的行头，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娘娘，您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素心一边帮她卸妆，一边兴奋地说，“皇上那话，分明就是……”
“打住！”李梦瑶赶紧制止她，“树大招风，谨言慎行。”
素心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
然而，“椒房”效应还是以惊人的速度显现出来。
从第二天开始，前来椒房殿“请安”、“拜访”、“请教”的妃嫔和命妇就络绎不绝。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有来套近乎的，话里话外打听她如何“简在帝心”；有来求办事的，希望她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或是帮忙协调些宫务；甚至还有来“投诚”的，表示愿意唯她马首是瞻……
李梦瑶被烦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只想安安静静搞她的“管理改革”，不想搞什么后宫拉帮结派啊！这“升职”带来的副作用也太大了！
她不得不让素心在宫门口挂了“免扰牌”，对外宣称年节期间需静心整理文书，非召不见。
即便如此，各种精致的年礼还是如同流水般送进椒房殿。李梦瑶看着库房里越堆越高的礼盒，只觉得头疼。收了吧，怕授人以柄；不收吧，又怕得罪人。
最后，她干脆让素心造册登记，凡是超过一定价值的，一律原封不动地退回，只收些寻常的瓜果点心、笔墨纸砚，并且一律加倍回礼。
这番操作，又引来一番议论。有人说她清高，有人说她精明，也有人说她这是故作姿态。
李梦瑶才懒得理会这些议论。她正对着皇帝年前批复的那句“共勉”发呆。
“共勉”是吧？老板，您知不知道您下属我现在快被这些“人际关系”给“勉”死了？能不能给点实质性的支持，比如……派个保安队长在门口拦着点？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下一份需要处理的文书——是关于开春后，如何在尚宫局试行推广研习处经验的初步方案。
果然，“共勉”的意思就是：别想偷懒，活儿还多着呢！
不过，当她沉浸到具体的工作中时，那些烦扰似乎就暂时远离了。制定计划，分析数据，设计流程……这些才是她熟悉和擅长的领域。
只是，偶尔抬起头，看到窗外那近在咫尺的乾清宫轮廓时，她的嘴角会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也许，这种忙碌而充实，又带着一丝隐秘期待的日子，就是她在这个时空的“职场”新常态吧。
只是，这“常态”能维持多久？那些被挡在门外的笑脸背后，又藏着多少不甘和算计？
李梦瑶揉了揉手腕，决定暂时不去想那些。先把眼前这份方案搞定再说。
毕竟，和老板“共勉”的第一步，就是得先把老板交代的活儿干漂亮了。这点职业素养，她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