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星海的死寂被彻底打破。
当“永恒号”那庞大如大陆的金色舰体，在无数近卫战舰的簇拥下，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碾碎沿途漂浮的星骸与混乱的能量流，最终出现在林陨基地所在的星域外围时，整个空间都仿佛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金色的秩序神光与葬星海固有的混沌灰暗形成了尖锐的对立，光芒所及之处，混乱的能量被强行抚平，扭曲的空间被短暂固化，仿佛一片绝对秩序的领域正在这片混乱之地强行开辟出来。
“永恒号”舰桥，昊宇天帝缓缓自王座上起身。他并未穿戴任何维生装置，仅仅凭借自身伟力，便傲然立于真空之中。他的目光穿透了“归墟号”的混沌迷障与装甲，直接落在了舰桥内林陨的身上。
两道目光，一道蕴含着统御万方、亘古不变的帝皇威严，一道凝聚着超脱自在、终结创生的归墟道韵，在虚空中轰然对撞！
没有实质的能量爆发，但所有感知敏锐的存在，无论是“永恒号”上的近卫将士，还是“归墟号”内的艾雯、泰坦，亦或是通过各种手段遥遥观战的界海各方巨头，都在这一瞬间感到神魂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密的法则之针扎入意识深处。
这是道与道的碰撞，是意志与意志的交锋！
“林陨。”
昊宇天帝的声音并不洪亮，却清晰地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在“归墟号”的舰桥内响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与不容置疑的宣判，“见到朕，为何不拜？”
林陨立于舰桥舷窗前，与昊宇天帝隔空对视，周身混沌之气缭绕，将那无形的帝威压迫隔绝在外。他神色平静，语气淡然：“天地尚且不能令我跪拜，何况是你？我之道，只敬己身，只尊大道。你的帝威，于我如浮云。”
“狂妄！”一名近卫将领怒喝出声，声浪透过扩音法阵传来，“陛下面前，安敢放肆！”
昊宇天帝抬手，止住了麾下的呵斥，他的目光依旧锁定林陨，规则符号组成的眼眸中流转着冰冷的光泽：“你的道？损不足而奉有余，窃取归墟之力，行破坏毁灭之事，也配称之为道？不过是界海之蠹虫，秩序之顽疾！”
林陨闻言，反而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蠹虫？顽疾？昊宇，你坐井观天太久了。你所谓的秩序，不过是强行将万物禁锢在你制定的牢笼之中，抗拒宇宙生灭轮回的常态。你所追求的永恒，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一个不断积累‘寂灭’，最终必将引爆，带来更大毁灭的毒瘤！”
他抬手指向那庞大的“永恒号”，以及其散发出的、试图固化一切的秩序神光：“看看你的周围！这强行撑开的秩序领域，与这片充满生机与变化的葬星海是何等格格不入！你的道，是死的！是僵化的！而我之道，包容变化，顺应生灭，于毁灭中窥见新生，于混沌中开辟秩序！这才是宇宙真正的韵律，这才是无限可能的未来！”
“荒谬！”昊宇天帝声音转冷，周身秩序神光骤然炽盛，如同亿万颗恒星同时燃烧，“宇宙需要的是稳定，是永恒！唯有在朕的秩序之下，万物方能各安其位，文明方能传承不绝！归墟之力，代表终结与虚无，乃万恶之源！你执迷不悟，以身饲魔，今日朕便替天行道，剥离你的烙印，将你这祸乱之源，彻底终结！”
“替天行道？”林陨眼神锐利如刀，混沌墟印在头顶浮现，灰蒙蒙的气流垂落，将他衬托得如同自混沌中走出的神只，“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你代表不了天，你的秩序，也非唯一的真理！想夺我的归墟烙印？那就拿出你的本事来！让我看看，你这亿万年经营的‘永恒’，能否挡得住我这来自万物终焉的‘归墟’！”
两人的话语，不仅仅是口舌之争，更是各自道心的彰显，是战前最后的意志试探。每一句话都蕴含着自身对大道的理解，引动着周天法则的共鸣。
虚空之中，以两人为中心，两股无形的力场正在激烈对抗。一边是金色的秩序领域，试图将一切都纳入其制定的规则之内，凝固时间，镇压变化。一边是灰暗的混沌归墟力场，吞噬光线，扭曲法则，让一切有序向无序滑落，让存在走向终结。
两股力场的交界处，空间发出刺耳的撕裂声，无数细密的、色彩混乱的电弧凭空生成又湮灭，那是基础法则被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强行扭曲、碰撞所产生的异象！
观战者们无不骇然。还未正式动手，仅仅是气势与道韵的碰撞，就已经引发了如此恐怖的景象！这就是站在界海巅峰存在的对决吗？
“冥顽不灵。”昊宇天帝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他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之中，无尽秩序神光汇聚，仿佛握住了整个帝国的重量，“既然如此，那便……湮灭吧。”
随着他的动作，“永恒号”那庞大舰体上的无数大道神纹逐一亮起，恐怖的能量波动开始汇聚，舰首处，一个巨大的、如同金色眼瞳般的炮口缓缓浮现，锁定了远处的“归墟号”。那眼瞳之中，蕴含着的是“法则否定”与“存在抹除”的终极力量！
林陨眼神一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心念一动，混沌墟印光芒大放，归墟号通体的混沌装甲上的神纹也瞬间被激活到极致，舰首那幽深的主炮口，灰蒙蒙的归墟之力开始疯狂凝聚，散发出令万物终结的寂灭气息！
“艾雯！泰坦！最大功率输出！目标，‘永恒号’主炮！”林陨的声音在舰桥内响起。
“是！”两人毫不犹豫，将自身力量与权限完全开放，融入归墟号的能量循环体系。
“归墟——寂灭之光！”
“永恒——秩序裁决！”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了最终的指令！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将灵魂都吸入并彻底湮灭的灰色光束，从归墟号主炮轰然射出！
一道蕴含着绝对秩序意志、仿佛能改写现实规则、否定一切“异常”存在的金色洪流，从永恒号那金色眼瞳中奔涌而出！
一灰一金，两道代表着界海两种极致力量的光束，跨越了短暂的虚空，在所有观战者屏息凝神的注视下，毫无花哨地、狠狠地——
对撞在了一起！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在那碰撞的核心点已经被彻底吞噬、否定。
只有一片极致的、吞噬一切光与暗的“无”，在碰撞点骤然爆发，旋即化作一道席卷八方的、混合着混沌与秩序碎片的毁灭风暴，向着四周疯狂扩散！
双雄对峙，终至兵戎相见！
第一次交锋，便是如此的石破天惊！
（第四百五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