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晨光格外温柔,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深色的木质地板上洒下一道道细碎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苏念慵懒地蜷在沙发里,手中捧着一本家居杂志,目光却频频飘向书房的方向。
陆时砚已经在书房里待了整整一上午。清晨醒来时,他就说过今天要整理研究生的开题报告,连早餐都是在书桌前匆匆解决的。苏念记得他昨夜备课到很晚,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黑,这让她心里泛起丝丝心疼。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苏念终于按捺不住,起身走向厨房。她精心挑选了几种陆时砚爱吃的水果——草莓、蓝莓和切好的蜜瓜,细心地摆放在白瓷盘中,红的鲜艳,蓝的深邃,黄的明亮,色彩搭配得恰到好处。端着水果盘,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门前,屈指轻轻叩响门扉。
“陆教授,要不要休息会儿?”她的声音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他的思绪。
门没有锁,她轻轻推开一道缝隙,看见陆时砚正低头审阅着手中的文件。阳光恰好落在他微垂的发顶,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专注而认真,指尖握着一支黑色钢笔,不时在纸页上圈圈画画。平日里严肃的侧脸在阳光的晕染下,竟也显得温柔了几分。
“进来。”他抬起头,眼底的倦意在看见她的瞬间悄然褪去,嘴角弯起一个浅淡却真实的弧度,“刚想叫你。”
苏念将水果盘放在书桌一角,好奇地探头去看他手中的文件。纸张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红色的标记与黑色的印刷字交织在一起,显露出他严谨的工作态度。
“在忙什么呀?看起来好认真。”她顺手拿起一颗草莓,自然地递到他唇边。
陆时砚就着她的手咬下草莓,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庞:“研究生的开题报告,有些思路还不太清晰。”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忽然注意到她递过来的草莓,便自然地拿起一颗喂到她嘴边,“甜吗?”
“超甜!”苏念嚼着草莓,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她的视线无意间扫过书桌抽屉的缝隙,瞥见一本眼熟的笔记本——深棕色的皮质封面,边角已经有些磨损,显然是经常使用的痕迹。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她忽然想起上次陆时砚去她家见家长时,就是拿着这本笔记本。当时她只是匆匆一瞥,并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时他时不时就会在笔记本上记录什么,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完成什么重要的学术研究。
心头一动,她伸手拉开抽屉,把笔记本取了出来。皮质封面触手温润,带着经年使用的痕迹。她抬头看向陆时砚,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与好奇:“陆时砚,这是不是你专门记我喜好的本子呀?”
陆时砚的动作顿了顿,耳尖不易察觉地泛红,像是被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他没有否认,只是轻声应道:“嗯,随手记的。”
这个回答让苏念的心柔软成一团。她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指尖轻拂过略微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工整有力,一笔一划都带着他独有的风格,让她想起他批改论文时的认真模样。
第一页就写着她的生日、星座,甚至还有她随口提过的“不喜欢吃香菜、芒果过敏”这样琐碎的细节。日期标注着他们初次见面后的第三天,那时他们才刚刚相识,他却已经开始细心地记录关于她的一切。
她继续往后翻,发现内容越来越细致。有一页写着:“念念喜欢草莓味的一切,尤其是草莓糖和草莓蛋糕。今天给她带了草莓大福,她笑得很开心。”旁边还细心标注了日期,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天。
另一页记录着:“怕黑,打雷时会下意识缩脖子,需要有人陪着。今晚雷雨,陪她到雨停。”字迹略显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下的,却让苏忆起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他特意从学校赶回来,就为了陪怕黑的她。
还有一页让她忍不住笑出声:“加班时容易饿,要备着她爱吃的坚果和小面包。今天忘记准备,她饿得偷吃同事的饼干,像只可怜的小仓鼠。”这段话旁还画了个小小的面包图案,拙朴的笔触透着说不出的可爱。
越往后翻,她的眼眶越发热起来。笔记本里不仅记录着她的喜好,还有他的自我反思。翻到某一页,她看到上面写着:“今天给念念做糖醋排骨,盐放多了,她没说难吃,还吃了两碗饭。下次注意,盐减半。”旁边确实画了个小小的哭脸,那幼稚又认真的笔触,让她的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想起那天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想起他期待地看着她品尝第一口的眼神,想起那道确实偏咸的糖醋排骨。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一直在默默改进,只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她。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呀?”她抬头看向陆时砚,声音带着点哽咽,眼眶已经微微发红。
陆时砚伸手,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珠,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从第一次见你开始,就想把你的一切都记下来。”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是在诉说一件极其郑重的事,“怕自己年纪大,记性不好,漏了什么,委屈了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笔记本上,眼底满是缱绻柔情:“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喜欢的每一样东西,在意的每一件事,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事。”
这番话让苏念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衬衫上,汲取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味。“陆时砚,你怎么这么好呀......”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胸口,带着浓浓的鼻音。
陆时砚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委屈的孩子。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因为是你,才值得。”
怀里的小姑娘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陆时砚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眼底满是宠溺。他从来不是擅长表达的人,却愿意把所有的温柔和细心,都藏在这本小小的笔记本里,藏在对她的每一份用心里。这份感情不需要华丽的辞藻,不需要刻意的浪漫,就在这一点一滴的记录中,悄然绽放。
过了好一会儿,苏念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笑得格外灿烂。她拿起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拿起桌上的钢笔。笔杆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握笔的手微微颤抖,却坚定地写下一行字:“陆先生,往后余生,你的喜好,由我来记。”
写完,她把笔记本递给他看,像个邀功的孩子:“怎么样?以后换我你,我也会把你的一切都记下来!”
陆时砚看着那行娟秀的字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温暖又柔软。他握住她的手,在她写的那句话下面,用工整有力的笔迹补充道:“余生相伴,彼此驯养。”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也洒在那本写满了爱意的笔记本上。光影在纸页间跳跃,墨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纸张间的墨香与空气中的草莓甜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独属于他们的,细水长流的温柔。
苏念靠在他的肩头,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笔记本。有些记录让她会心一笑,有些让她感动不已,还有些让她想起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细微瞬间。原来在相爱的日子里,有这么多她不曾注意的温柔时刻,都被他细心收藏。
“你看这里,”她指着其中一页,“原来你连我喝咖啡不加糖这么小的事都记下来了。”
陆时砚低头看着她手指的地方,微微一笑:“因为第一次一起喝咖啡时,你皱着眉头把糖包推到一边的样子很可爱。”
“还有这个,”她又翻到另一页,“我都不记得自己说过喜欢看雨了。”
“那天在咖啡馆,你看着窗外的雨发呆,说雨声让人心安。”他轻声说,“从那以后,每个下雨天我都会想起你安静看雨的侧脸。”
这些被小心珍藏的细节,像一颗颗珍珠,被时间的线串联起来,织就成了他们之间独特的爱情图景。苏念忽然明白,最深情的爱意,往往就藏在这些看似平凡的细节里。
她合上笔记本,轻轻摩挲着略显磨损的封面,抬头望进他温柔的眼底:“以后我们一起写,把我们的故事都记下来。”
陆时砚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阳光在他们周围流转,时光在这一刻显得格外静好。那本普通的笔记本,因为承载了两人之间点点滴滴的情感,而变得独一无二。它不仅仅是一本记录喜好的本子,更是两颗心慢慢靠近的见证,是平凡岁月里最动人的情书。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书房里,他们依偎在一起,一页页翻看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偶尔相视而笑,偶尔轻声细语。这个周日的午后,因为这本笔记本,而显得格外温暖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