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认识?”沈柒颜接过平板。
照片上两人看起来很亲昵,关系必然不一般。
她想到什么,连忙问:“他之前是在哪个科考站工作?”
洛玖川脸色一沉,显然也转过弯来,立刻答道:“伯德科考站。”
艾利威恍然大悟,“先前我们在教堂底下和木屋里头看到的那些照片,很多都是在伯德站拍的!”
“看来首代接触幸存者不止这位Aetheris博士。”沈柒颜脸色凝重,“dylan也是天生免疫者?”
毕竟教堂底下那张照片上记录的时间是2026年5月23日,距离病毒爆发不过十天左右,dylan必定也是从南极洲撤离的科研人员之一。
步星阑在地下发现的那些生化怪人还有那几支J-4药剂,恰好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们在伯德站到底进行了怎样的研究?第一篇日志中提到的,“我们在南极犯下的罪孽”又是指什么?
还有Aetheris博士的自我怀疑,他好像并不认为自己是所谓的“天生免疫者”,还用了“时候未到”这个词,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
沈柒颜又将屏幕显示调整到日志页面,继续往下看。
日志条目0002
日期:06\/28\/2026
天气:阴
Alou的高烧终于退了。
上帝保佑!
昨夜她蜷缩在钢架床上说冷,我把隔热毯裹在她身上,一直守到凌晨。
今早她吃了半管营养膏,还对我笑了。
72小时隔离期已经过去,很幸运,我们都没有变异。
守卫将我们带到了地下二层,这里是刚入地堡的人少数可以活动的几个区域之一。
中午的时候,我又见到了williams副官,也终于看到了他口中那份“名录”——一本看起来有些敷衍的小册子,像是慌乱中临时拼凑起来的。
封面上是手写的“人类文明延续关键人才优先级庇护名录”,大概两百多页。
我在第93页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后头标注着“禽类病毒学方向”,状态栏里头写的是“失踪”。
williams拿回册子将这行字划掉,改成了“已收容”。
这份名录上有不少都是我听说过的名字,涵盖各个领域,有几个甚至曾和我一起共事,在南极。
不过他们此刻应该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williams从我这里了解情况之后,淡定地拿起桌上的印章,摁在这些人的照片上,鲜红的“死亡”字样像血液在流淌。
我又往后翻了翻才发现,这本册子里起码三分之二的人已经被确认死亡。
williams告诉我,“原则上”会有军队过来接走像我这样的科学工作者,但只是原则上。
如今外头的世界被难以计数的怪物充斥着,避难所高墙外每时每刻都有恐怖的嘶嚎声和指尖抓挠砖石的动静传来。
哨塔上的驻军每人每天都能爆开上百颗头颅,外面的尸体堆积了一层又一层,每隔三天就会有一队军人冒着生命危险出去清理。
隔离墙一天天加高,加拿大皇家工兵团的人恐怕是整个地堡里头最辛苦的。
他们没日没夜工作,目标是在这个月底将城墙加固到四米厚六米高,并且要在墙垛上再扩建出八个了望塔。
避难所里所有能动的人都被派到城墙上干活去了,在这里,不工作的人就无法得到配给,即使是三岁孩童也在努力用劳动换取食物。
williams没有让我去城墙,而是派了别的活给我。
下午的时候,我被带到了一间临时实验室,里头摆放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
他们的脑袋上还残留着子弹留下的窟窿,弹孔边缘呈撕裂状,几缕灰白的脑组织像枯萎的藤蔓般挂在颅骨缺口处。
是从外头弄进来的感染者!
williams说这是Sforza将军交给我的任务——研究这些怪物,找出延缓病毒蔓延的方法,最好能够研制出抗毒血清!
实验室外的白炽灯管在头顶微微闪烁,我盯着隔离门内那两具呈“大”字形摊开的尸体,突然觉得荒谬至极!
消毒水混合着腐臭味从门缝里钻了出来,这气味突然变得具体起来,顺着我的鼻孔爬进颅腔,像细小的钩子般拉扯着脑神经。
williams将橡胶手套拍在我的胸口上时,我甚至没有伸手去接。
乳胶制品掉在地上发出滑稽的“啪叽”声,像是在嘲笑这个荒诞的场面。
我对他说:“您不如直接给我把枪,让我去城墙上打丧尸,那样至少还能听个响!”
williams笑了,他当然不可能给我枪,在这里,除了军人,平民绝对不被允许持有枪械。
实验床上的尸体静静陈列着,脑门上的弹孔有些刺眼,那些支棱着的脑组织让我想起多年前,在迈阿密海滩上见过的死水母。
它们被潮水抛弃在滚烫的沙滩上,徒劳地收缩着逐渐干瘪的细胞,却起不到半点作用。
现在,轮到我了,一个连pcR仪都没有的简陋实验室,居然想让我在这里研制出能够对抗病毒的血清!
那是能把活人变成行尸走肉的病毒,不是禽流感!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williams将掉落的橡胶手套踢到我脚边,金属鞋头在混凝土地面上刮出一连串尖锐的噪音。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三根手指精准扣在动脉上。
“135次。”他的拇指按得我骨骼生疼。
“心跳每分钟135次,体温保持在38.2c左右,但你的瞳孔收缩正常,汗液和血液里连0.01%的病毒载量都检测不到。”
他说这番话时,我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所以呢?”我尽量稳住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
“或许,你可以从自己身上想想办法。”他这样说。
我弯腰捡起手套,然后告诉他,我需要一台聚合酶链式反应仪和离心机,还有至少五公升液态氮。
他都答应了。
窗外传来爆炸声,从城墙方向,实验室里的玻璃器皿在架子上叮当作响。
williams交代完就匆匆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除了仅有的几台设备和两具尸体外,没有给我配备任何帮手。
拿他的话来说,目前只有我对病毒“完全免疫”,不用担心被感染。
说的很有道理。
他还说,Sforza将军是个赏罚分明的人,“熔炉”对科研工作者一向优待,只要努力完成任务,就能领到更多物资。
Alou从小身体就不好,必须保证充足的营养,她容易生病,基础药物也不能断。
有了这项“工作”,我们就不用担心拿不到补给。
无论怎么想,留在这里都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况且,除了这里,我们哪儿也去不了。
晚饭过后,williams让人给我送来了离心机,还有一个活人。
是刚来避难所那晚,被带走的那个女人。
她已经开始变异了。
williams让送她来的士兵给我传话,说这是活着的实验体,让我“小心使用”。
日志条目:0003
日期:06\/29\/2026
天气:阴
实验对象:隔离区轻度感染者血液,确认感染后72小时内提取。
目标: 验证“雅努斯”病毒对神经突触蛋白的靶向性。
进展: 南极数据没有错,但地表毒株变异速度更快!
身体数据:
体温:38.1°c到38.4°c,晚8时测量
心跳:132次\/分钟,取早中晚平均值
血压:收缩压156mmhg,舒张压97mmhg
肩胛骨痛感:1级,间歇性酸胀
备注:夜间耳鸣加剧,能听到高频蜂鸣音,营地医生说我这是“压力过大”。
睡前随笔:
我们分到了一间宿舍,比隔离室略大,差不多的内部构造和摆设。
Alou画了只小鸟贴在床头铁架上,她说:“爸爸,等能出去了,我们一起去看真的鸟,像以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