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透，京城西市的贫民窟后巷就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天机阁的眼线贴着墙根滑行，青布帕子捂在口鼻上——黑煞门总坛藏在巷尾的废弃粮栈里，常年飘着蛊虫的腥气，连墙角的野草都长得发黑。
“太子殿下的令牌到了。”石默压低声音，将一枚鎏金令牌塞给霍锦，令牌上的东宫徽记在雾中泛着冷光。
昨夜顾太傅被贬，朝堂震动，黑煞门群龙无首，正是清剿的最佳时机——萧夜爵凌晨便奏请皇帝，以“肃清邪派、安定京畿”为名，调动禁军封锁了西市，惊鸿阁与天机阁则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
霍锦点头，指尖按在腰间的电磁干扰器上。空间里的药园刚摘下的醒神草还带着灵泉的湿气，用布包好分发给了前线的弟子——黑煞门擅长用毒，这草能解三成蛊毒，是凌玄连夜调配的应急之物。
“苏轻晚那边怎么样？”她问。
“苏姑娘带惊鸿阁的人绕到粮栈后门了，”石默答，“霍大少爷也来了，就在街口接应，说是怕暗哨漏网。”
霍锦心头一暖。大哥霍景域昨日刚从北疆赶回述职，得知要清剿黑煞门，连家都没回就带了亲兵过来。
她抬头看向雾中的粮栈，木质门楼上挂着褪色的“万顺粮行”牌匾，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发哑，像垂死之人的呻吟。
“动手。”
随着她一声令下，巷口突然响起号角声。禁军从正门猛攻，玄铁盾撞开粮栈大门的瞬间，数十支毒箭从门内射出来，却被早有准备的盾阵挡得严严实实。
霍锦带着天机阁弟子从侧门潜入，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地上躺着几个被毒倒的流民——是黑煞门抓来炼蛊的牺牲品，手脚还绑着铁链，脸色青紫。
“先救人！”她厉声吩咐，自己则抽出玄铁剑，劈开迎面扑来的蛊虫。那些虫子通体乌黑，被剑刃斩断后流出绿色的汁液，落在地上滋滋作响。
她的古武技巧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避开蛊虫攻击的同时，手肘精准撞在一名黑煞门弟子的咽喉，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霍锦！你毁我总坛，我跟你拼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提着大刀冲来，正是黑煞门门主赵屠。他的刀上沾着毒血，劈来的瞬间带着腥风，霍锦侧身避开，剑刃擦着他的手腕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赵屠吃痛，大刀脱手，刚要摸出腰间的蛊囊，就被从天而降的苏轻晚踢中后脑，重重摔在地上。
苏轻晚的青裙沾了尘土，发梢还滴着露水，显然是刚从房梁上跃下：“锦儿，后门的暗哨清完了，霍大哥在外面押着俘虏。” 她说话间，指尖飞出一枚银针，正中墙角企图放冷箭的弟子眉心。
霍锦点头，目光扫过粮栈深处的密室——那里亮着微弱的烛光，隐约传来蛊虫的嘶鸣。她快步上前，一脚踹开密室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密室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蛊坛，里面泡着数十条蠕动的母蛊，坛边的木架上摆满了贴着名字的瓷瓶，其中一个赫然写着“东宫暗卫”。
“这些是顾昭宁留下的子母蛊。”凌玄随后走进来，拿着银针沾了点坛中液体，针尖瞬间变黑，“幸好来得及时，再晚三日，这些子蛊就要被送往北狄了。”
北狄？
霍锦心头一沉，刚要细问，外面突然传来萧景墨的声音：“锦儿，赵屠招了！”
她走出密室，只见赵屠被铁链绑在柱子上，嘴角淌着血，却仍梗着脖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让我供出三皇子，没门！”
“萧景渊？”萧夜爵缓步走近，玄铁剑的剑尖指着赵屠的胸口，“你以为不说，本殿下就查不到？
周虎早就供出，你上个月去景王府见过萧景渊，他给了你五十两黄金，让你在太子的药里下毒——是不是？”
赵屠的脸色瞬间白了，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萧夜爵冷笑一声，示意石默递上一叠书信：“这是从你密室搜出来的，上面写着你与南楚使者的往来——你帮他们运送噬心蛊虫卵，他们帮你打通西域的毒草贸易，还有这枚南楚皇室的玉佩，你怎么解释？”
玉佩被扔在赵屠面前，碧绿的玉面上刻着南楚的图腾。赵屠看着玉佩，终于瘫软下来，声音带着绝望：“是……是萧景渊让我做的！他说只要太子出事，他登基后就封我为护国将军！南楚使者也是他介绍的，说事成之后给我《万毒经》的下半卷……”
《万毒经》！
霍锦和萧萧夜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色。顾昭宁死前说《万毒经》在北狄，可赵屠却说是南楚要给萧景渊——看来，这本书的下落远比他们想的复杂，南楚和北狄或许都在争夺。
“还有北狄！”赵屠突然喊道，像是想戴罪立功，“南楚使者说，他们已经和北狄达成协议，北狄出兵力，南楚出蛊毒，等推翻北凉后，江南归南楚，北疆归北狄！”
这话像一颗炸雷，在众人耳边响起。霍锦的指尖攥紧了玄铁剑——之前北疆苍狼族的异动，果然不是巧合，是北狄在暗中布局！
“继续说！”萧夜爵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赵屠哭喊道，“萧景渊还说，顾昭宁手里的空间碎片是北狄给的，只要集齐三块，就能打开一个宝库，里面有能控制人的秘术……”
空间碎片！
霍锦的心脏猛地一缩。她袖中的空间密钥突然发烫，与之前从顾昭宁身上搜到的碎片产生了共鸣。原来，北狄不止有龙涎玉，还有空间碎片，他们的目标是集齐碎片，打开所谓的“宝库”！
就在这时，街口突然传来马蹄声，霍景域的声音带着急促：“太子殿下！锦儿！不好了！天牢那边传来消息，萧景渊不见了！”
萧景渊跑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赵屠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不可能……他说过会派人救我的……”
萧夜爵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转身，对禁军统领下令：“立刻封锁所有城门，搜捕萧景渊！霍景域，带你的人去查萧景渊的亲信，看看他往哪个方向跑了！”
“是！”霍景域立刻领命离去。
苏轻晚走到霍锦身边，压低声音：“锦儿，天机阁的眼线说，今早有个穿禁军服饰的人从天牢后门离开，往城南去了——城南是南楚驿站的方向。”
南楚驿站！
霍锦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南楚玉佩，突然明白了。萧景渊不是独自逃跑，是去投奔南楚使者了！他手里说不定有关于《万毒经》和空间碎片的更多线索，一旦让他逃到南楚，再联合北狄，后果不堪设想。
“我去追！”霍锦立刻转身，将电磁干扰器塞进苏轻晚手里，“这里交给你和凌玄师傅，务必肃清余党，查清蛊坛的底细！”
“小心！”苏轻晚喊道。
霍锦已经冲出了粮栈。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照在街道上，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她翻身上马，朝着城南疾驰，袖中的空间密钥还在发烫，像是在指引着什么。
她知道，萧景渊的逃跑，只是这场更大阴谋的开始。南楚的野心，北狄的兵力，空间碎片的秘密，还有那本下落不明的《万毒经》，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朝着北凉慢慢收紧。
而她必须在萧景渊与南楚使者汇合前追上他，否则，北凉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马蹄声消失在街道尽头，粮栈里的清理还在继续。萧夜爵看着地上的蛊坛，又看向城南的方向，指尖的玄铁剑泛着冷光。